他看見了,還是沒看見?
快速地摸到盒子,一把用汗溼的手掌罩住外包裝,握緊,然後以秒速塞進懷裡……
臉好熱,何書墨做賊心虛,像是看小黃書被家長抓包了一樣,蜻蜓點水地擡眼,朝着顧凜看去,心裡不停地嘀咕着祈禱:他沒看見,他沒看見,絕對沒看見,不然太丟人了……
但是,貌似,他看見了。
而且他應該看得一清二楚。
顧凜穿着一身帥她一臉血的浴衣,正站在原地靜靜地垂眸看着跪坐在地板上的自己,可能因爲剛洗過澡,鬢邊和額角的頭髮黑亮而柔軟,顯得跟平時不太一樣。
他沒什麼特別的表情,眼神永遠噙着她看不透的意味。
靜了一會兒,他啓脣,柔緩而輕慢地吐出兩個字:“放下。”
何書墨鬼迷一樣,聽見他的話就照辦,靜靜地把揣在懷裡的那盒d***x放下,“啪”的一聲又掉在榻榻米上。
顧凜饒有興致地盯着那個盒子,眼神靜謐。
“這個……它不是我帶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的包裡,不是我買的,我沒買過,更沒用過,我也沒想今天用,來着……”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
從她嘴裡蹦出來的解釋,每句話都是蒼白無力的,而且爲什麼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何書墨繳械投降,掛上白旗,不解釋了,她這個語言表達能力,別說像電影、小說裡瑪麗蘇女主那樣周旋各色美男,掌控全場無壓力,沒日沒夜地跟男主*了,她要是有一天死了就是被自己蠢死的……
嘖,何書墨恨不得把剛纔自己說出來的話“咔嘣咔嘣”地嚼一嚼,吞回去,然後咬舌自盡。
顧凜把視線無聲地從那個盒裝物上移開,移到何書墨的臉上,似乎在沉吟,黑亮的眸子在暖橘色的燈光裡很耀眼。
他逆着光站着,像在沉默,又像在故意不說話來逗弄她,饒有興趣地看她臉紅的樣子。
就這麼過了一會兒。
他微微斂眸,眼神玩味看定她,然後一字一句地開口:“我不用那個。”
說完,他邁開腿朝着櫃子走。
咦?
何書墨吞了口口水,這話說的,他他他……難道不覺得有歧義嗎?
他的意思是……他不會對自己做什麼,還是就算做了什麼也不用那個?!
啊,好污……何書墨撫額,被他這句引人遐想的話撩撥得想吐血,他到底什麼意思?
她還在紅着臉、跪坐在滿地狼藉的行李堆裡,顧凜邁開腿走到她身邊時,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揉了下她的頭髮,然後才路過,丟下一句酥麻麻的:“快去洗澡。”
好蘇……何書墨躺在浴缸裡時,滿腦子都只有這兩個字。
她打算回頭就買兩斤紅棗,好好補血,不然血槽每天空着,多不頂用。
浴室因爲顧凜洗過澡,滿是熱熱的水蒸氣,她把自己平鋪在熱水裡,越蒸越熱,臉紅得滴血,“咕嘟”一聲,滑進水面以下,憋氣,吐出一串氣泡,然後在把臉擡起來,用兩手猛搓。
不行,自己太弱了……
她像一條魚一樣,一會兒在水裡吐泡泡,一會兒又脫離水面大喘氣,滿腦子都在想顧凜剛纔的話。
不能這麼任他撩撥,她得有點動作,都是顧凜女朋友了,她做什麼不行?
對啊,她就是堂而皇之地上去扒衣服,他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啊?!
何書墨覺得,以自己這個情商,她能有這番思考,簡直就是頓悟!
忽然想起之前自己跟“情聖”曼琳的對話,何書墨有了反擊戰的大概要領。
“何書墨,你懂嗎,大九歲是什麼概念?”來上海之前,曼琳一臉“大師”氣質地問自己。
“意思是,我跟他隔了三個代溝?”何書墨乾瞪眼。
“屁嘞,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啊,”曼琳當時恨鐵不成鋼地揉了一下她的額頭:“也就是說,他18歲入伍當兵的時候,你,何書墨,纔是個小學三年級的小屁孩兒。”
“沒啊,我四年級了,之後我還跳級了,啊——”何書墨吃了一個爆慄。
“我的意思是,這是個優勢你懂嗎?”曼琳打斷她:“他比你大九歲,你打探到的消息是,他18歲就去當兵了,他衝鋒陷陣、保家衛國的時候,你鼻涕都沒擦乾淨還是個小蘿莉,再說了,他去的那是什麼地方啊,這麼多年身邊都是男人,一個女的都沒有,現在忽然有了女朋友,還是個小女朋友,你知道他最怕什麼嗎?”
“最怕……什麼呀?”
曼琳翻白眼,吐出兩個字:“撒嬌。”
……
撒嬌?
何書墨從浴缸裡坐直,飛濺起一層小水,吐出兩口水:“對啊,沒錯!”
忽然無師自通了有沒有……
這個澡何書墨洗了大概得有半個鐘頭,洗完澡,她在自己的毫無情趣的睡衣和旅館自帶的浴衣中間,選擇了一會兒,套上了跟顧凜情侶款的浴衣……
果然,他肯穿,一定是乾淨得令人髮指了,何書墨看着浴缸旁邊,疊得整整齊齊的日式浴衣,拿起來一聞,滿滿的新衣服味道,估計是一次性、住完可以帶走的那種,她研究好半天,才正確地穿上。
接着她刷牙、吹頭髮、抹各種帶來的水乳,折騰完了,她開始在梳一個什麼髮型這種毫無營養的問題上艱難抉擇。
馬尾?嗯,挺清新的,沈佳宜似的,好清純……丸子頭?也不錯啊,很可愛……不然再過火一點,雙馬尾、羊角辮什麼的,那就有點太做作了吧……
最後,她還是梳了個亂蓬蓬的馬尾,總算從浴室裡出來了。
帶着滿身熱乎乎的各種沐浴液、洗髮乳味道,何書墨一推開門,就覺得溫差滑下去兩度,剛剛吹乾還沒完全乾透的馬尾髮梢掃過頸後,她抱着一堆衣服走出來。
遠遠地,就看見顧凜靜靜地坐在地板上,桌邊,一隻腿伸直,伸進桌底,另一隻腿屈着,聽見動靜,擡眸看她。
他這個坐姿,看起來好隨意,何書墨瞧着還挺新鮮的,畢竟每次都是看他正襟危坐,放鬆下來的顧凜,她還真是第一次看見。
“我洗好了,我們……睡吧……”何書墨故意用詞模糊,雖然有點低級了,但是這也算是*吧。
“你先睡,我關燈。”
切,她說這麼曖昧的話,果然他沒什麼反應啊。
“那個,我……這樣好看嗎?”再接再厲,何書墨看見顧凜站起身,趁他還沒走去關燈,小聲問道。
心砰砰直跳,何書墨覺得真是夠了,不是反撩嘛,自己緊張個什麼鬼啊……
感覺他走近了幾步,視線涼涼地,停在她的臉上。
“馬尾?”他的聲音壓低得很輕。
“嗯……”
洞察力太強了吧,而且藏這麼深,換個直男癌,估計看不出來女孩兒披着頭髮跟梳着馬尾有什麼區別……
何書墨還在咽口水,忽然聽見顧凜低沉的聲音,簡單的兩個字,卻在他脣齒舌尖縈繞了一下,所以吐字帶着淡淡的魅惑:“可愛。”
噗……
他說什麼,他說她可愛了?沒聽錯吧,他竟然說這種話?!
何書墨的臉像是颶風過境一樣,傻笑溢出來,她趕緊捂住,然後在最短的時間裡,“噔噔”跑到被褥旁邊,一把掀開就像一隻地老鼠似的鑽進被窩裡。
男左女右,她睡右邊,把整張被子全蓋住,臉也蒙着,心跳如擂鼓一樣,在有點涼的被子裡四肢蜷縮,然後她聽到依次關燈的聲音,緊接着是腳步聲,左手邊傳來掀被子的聲音……
榻榻米真是討厭,雖然真的是睡在一起,但是又遠又近,根本沒有任何肢體接觸,相安而眠,和衣而睡,只能那麼純潔了,但是又隱隱約約能聽見他的呼吸聲,蓋被子的聲音,衣服摩擦滑過被面的聲音,這不是撩人嗎?!
啊,不行,就這麼睡了簡直失敗……
一點點,動作緩慢地把被子拉到眼睛下面,何書墨朝着左手邊看,忽然籠罩室內的漆黑讓她一時間看不清。
顧凜只留了門邊那盞小夜燈,還是隔着一層推拉門,透進來一點薄光那種,不刺眼但也依稀能看見他的輪廓。
氣溫似乎又攀升了幾度,有點熱。
何書墨偷摸摸地想着一會兒怎麼行動,一邊鼓勵自己,沒錯,都是他女朋友了,她可以任性,只是第一次難免緊張就是了。
誒,想什麼“第一次”啊混蛋,哪有那麼污?
她一咬牙,覺得面紅耳赤,但是無所謂了,這麼黑能看見什麼,慢吞吞地從被子裡爬出來,何書墨嚥了口唾沫,直接朝着顧凜的被子挪過去,果然,因爲離得很近,很快就找到他的被子,掀開,她像只老鼠一樣,吱溜鑽了進去……
真的觸碰到他的身體的時候,她一瞬間愣住了。
好像忽然明白過來,這不是開玩笑的啊,顧凜又不是什麼木頭樁子她可以隨便摸!
這是個男人啊……
“想要什麼,你可以直接說。”顧凜的聲音好近,幾乎就貼着她的耳垂,氣息讓她渾身都酥麻麻的:“別鬧”
鬧……她沒鬧啊……何書墨在被窩裡,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溫度好熱,她只知道伸出小爪子,纏上他的窄腰。
好像摸到了,隔着一層跟自己身上衣料一樣的衣服,是他的腹肌,滿鼻子聞到的,都是他的味道……
“那個……”何書墨開口了,聲音在他的胸口,所以悶悶的:“我……要抱抱。”
啊,好蠢,要抱抱?!
沒錯沒錯不緊張,沒說錯話,這不是很認真地撒嬌呢嘛……
有點矯情?可是她這輩子沒這麼軟萌過好嘛,她一個混在漢子堆里長大的工科女,偶爾撒個嬌不容易啊……
顧凜剛躺下,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被子被掀起來,身上一涼,然後一個軟乎乎的胳膊纏住了自己的腰,接着毛茸茸的腦袋一路順着胸口拱上來。
他輕輕地長出了一口氣,覺得她軟軟地緊貼着自己的身體帶着淡香,邪念這種東西一但冒出頭,很難被無視掉。
結果聽見那個細細低低的,埋在他胸前有些發悶的聲音,說“要抱抱”。
第一次談戀愛,自己18歲的女朋友,在晚上鑽進被子,對着他說要讓他抱抱,他還能怎樣。
一瞬間覺得,不管她要什麼,他都想給。
左手撫上額頭,顧凜閉上眼睛冷靜了幾秒,然後右臂一把把她圈緊抱進懷裡,讓她進被子……
“懂我晚上的話是什麼意思麼?”何書墨得逞之後,忽然聽見耳邊他低沉的聲音。
“誒……”何書墨乾嚥唾沫,覺得整個人都被他抱住了,好緊好緊:“哪句啊?”
“男人,認真的話……”他聲音低低的,每個字都很溫柔:“什麼都忍得住。”
完了,何書墨覺得整個人一軟,化成一灘熱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