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西“嗯”了一聲,摸索着去找打火機點菸,剛點着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似地,有些煩躁的把煙摁滅。
“抱歉,我忘了你懷孕……”
默蘇一直沉默的看着他的動作,心裡隱隱的猜測他最近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情,讓他心情不好。但是……跟桌子上的戒指又有什麼關係呢?
是的,不用打開,默蘇就知道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很久很久以前她一直期盼的東西。那時候她剛畢業,和其他女人不同,她早早的就想結婚,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溫暖的家。可那時的幕西創業心大,這也是大多數男人跟女人之間的區別。記得那時候她總是拉着他的手說:“幕西幕西,什麼時候纔跟我結婚啊……要是你不想那麼早結婚就送我個戒指也行啊……讓我想結婚的時候知道你有那份跟我結婚的心就好了。萌”
那時候的袁慕西覺得送戒指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沒決定好就送出去的話,不單單是個禮物那麼簡單,還是一份承諾。所以每次看見默蘇那麼期盼的眼光的時候,他總是會找理由閃躲。那時候的自己連未來都看不見,怎麼下定決心給她一份承諾?
可是現在,明知道她已經結婚了,他送這個又想怎樣呢?
幕西心底泛起一股無名的煩躁,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昨天是她結婚的日子,可是新郎不是他。他連去參加的資格都沒有,跟客戶經過商場的時候碰巧看見了這枚戒指,於是想也沒想就買了下來。
原本那麼猶豫的一個東西,在已失去了它價值的時候,他纔買的那麼果斷。可又有什麼用?出了自欺欺人的想象一下,他還能挽回一些什麼?
“幕西,你……沒事吧?”默蘇看着他眉毛都要皺在一起了,出聲問道。
今天出來她是把自己和他都當成是一個老朋友見面的,說實話,以前的事情在默蘇心底真的已經成了過眼雲煙,而對於他,她也會像一個朋友一樣關心和安慰。
但也是,僅此而已。
正問着,恰巧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竟是於若瑾,她身邊還挽着一個男人。她遠遠的看見了默蘇和幕西,對身邊的男人說了一句什麼,那男人也看了過來,接着兩人便往這邊走來。
默蘇看了一眼幕西,他的臉上沒有什麼反應,倒是她自己比較意外,在她之前的感覺,一直以爲幕西跟於若瑾是在一起的。
“袁律師,真巧!”
那男人先打了招呼,默蘇看過去,是一箇中年男人,偏胖,沒有什麼特徵,跟平常在電視劇裡看多了的大老闆一個模樣。
沒有想到,於若瑾最終還是跟這樣的人在一起。
“嗯。”幕西應了一聲,顯然不怎麼想說話。
倒是於若瑾笑笑說:“董小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默蘇站起來,微笑。
於若瑾打量了她一眼,道:“還沒恭喜董小姐新婚快樂,肚子裡的寶寶幾個月了呢?”
“謝謝,三個月了。”
“哦,對了,怎麼沒見何少呢?你挺着大肚子一個人出來,他放心嗎?”
“他去公司有事了。”
“這樣啊……可真是大忙人,新婚的第一天就去工作了呢!”
“嗯……”默蘇微微一笑,倒是不知道怎麼搭話。
但聽於若瑾笑道:“不過男人嘛,都是這樣,什麼都以事業爲重。董小姐可算是幸運的呢,不像有些男人爲了事業連自己的女人都可以送出去……你說對吧。”她轉頭,對的是自己手中挽着的那個男人。
那男人看了他一眼,笑的尷尬。
默蘇雖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是隱隱的也能感覺出氣氛有些不對勁。
好在最後還是什麼事都沒發生,於若瑾說完了之後就挽着她男人走了,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幕西一眼。
而幕西的臉上亦是淡淡的神色,看不出什麼情緒。彷彿這一趟見面,他的主角只是眼前的人,剛纔的小插曲皆是空氣。“已經三個月了……”明明已經猜測到了答案,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們沒結婚之前就……”
默蘇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臉稍微的紅了一下,直視眼前的白水杯,道:“嗯……沒結婚之前我就懷孕了。”從來沒想過未婚先孕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但要不是這孩子提早到來,她和念琛也不會這麼快有結果……她也會一直在愛與不愛中徘徊不定吧。
那一低頭的溫柔,含蓄的愛意,像是一把刀一樣毫不留情的插進幕西的心底,可是它又不着急的抽出,像是遊戲一樣一步一步,用鋒利的刀片將他凌遲。
當初那個在他身邊一遍一遍發誓,只有娶到她才能碰她的默蘇,在碰到另一個男人的時候,卻是把自己的身心都交付。那個曾經陪伴了他那麼多個日月,在他忙碌的時候抓着他的手嚷嚷着:“袁慕西,難道我在你心底就一點比不上你的工作麼?”的默蘇,現在在她面前眼神那樣的平淡,她的愛已經全部給了另一個男人,一丁點都沒有他袁慕西的份。
是他當初太自以爲是,以爲她非自己不可,所以纔會導致此刻自己的心像是被碾碎一般的疼。胃又開始痛了,那種令人窒息的寒冷總讓他以爲下一秒就會凍死過去。其實他早就應該絕望了,也已經絕望了。可是人就是那麼奇怪,明明早已經祝福了,放手了,可是在知道她要結婚的時候,他的心又是那樣的不捨與不甘,從此她就只屬於別的男人,與他袁慕西再也沒有關係,這樣的想法充斥着他的頭腦,讓他無名的憤怒與妒忌。
其實慕西並不是這麼晚才知道她懷孕的事情,之前雖然知道但是還帶着一點不確定的意味,也或許,他在自我欺騙的時候以爲自己真的能撇清過去重新開始,.
可是當知道她要結婚的時候,那時候埋藏在心底很久,他以爲不碰觸就不會萌芽的東西在一瞬間就迅速蔓延胸口,像一個被注射了病菌的蔓藤一樣將他緊緊的裹住。連他自己都被侵佔的手足無措累。
默蘇看見慕西忽然捂着心口,眉宇都糾結在一起的樣子,一愣,忙起身站過去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卻沒想到他忽然一把將她抱住,默蘇一時間愣在那裡,雙手都不知道怎麼放。
她是站着的,他是坐着的,腦袋輕輕的擱在她挺着的肚子上,低着頭,看不見他的情緒。這樣動作雖輕巧,但是兩人的姿勢還是收到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眼神,默蘇更加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的想掙脫,他卻抱着不放。
“慕西……你別……”她剛想說,就感覺到手上落上了一滴液體。她訝異,聲音哽在喉嚨口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怎麼哭了……
默蘇從來沒見過慕西這個樣子,就算是當初創業那麼艱難的時候,她都沒見過他這樣子。雖然慕西沒有念琛那樣的條件,但是在她的印象裡,他從來都是堅強優雅的,什麼事情他都看的特別淡特別開。
“慕西,你別這樣。”她不知道怎麼安慰,兩人現在的關係實在讓她說不出什麼好聽的安慰話。而人,就是這樣,換成以前,她大概會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似地,只想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那樣的情緒都是因爲那時候她愛他。可是現在呢?她已經對他沒有了朋友之外的感情,除了會奇怪以及尷尬,還帶着一份擔心,真的再也沒有其他什麼的了。
最後,袁慕西送默蘇回去了之後,默蘇還不知道他今天在餐廳裡哭了的原因。是因爲公司最近的狀態不好麼?還是剛纔見到於若瑾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讓他傷心了?……不是沒有問過,每次他都沉默,或是當做沒聽見一樣轉移話題,多了,她便也不問了萌。
她不知道的是送完她回家之後,袁慕西一個人開着車來到他們以前的大學一個人呆了許久,手上的菸蒂從停車的那一刻就沒有間斷過。
自從跟默蘇分開了之後,他過的不好,一點都不好。
身邊像是丟了什麼似地,心也像是空了什麼似地。
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在自己心裡存在的位置那麼重要,可又能怪誰?那個時候他就是自以爲是,失去了才發現原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人那麼重要。他不止一次被於若瑾罵犯賤,他就是賤,他愛的女人都要結婚了,他還買戒指能做什麼呢?
回到家的默蘇心態顯然沒有他那麼糾結,她早就已經從以前走了出來。現在能在她心底佔據的除了肚子裡的寶寶,就是寶寶的父親。
從客廳一路走到臥室,燈都沒開,證明念琛還沒有回來。
默蘇想去臥室裡換套衣服再跟念琛打個電話,打開門卻聞見一股濃郁的酒氣,讓她不適應的皺了眉,還沒來得及開燈,就被黑暗中的一個影子一抓,脣瓣被酒氣堵住。
默蘇心一緊,本能的掙扎,可是抓着她的人卻不放手,那樣深沉又霸道的吻像是要將她的靈魂都吻出來似地。然後默蘇就感覺到胃裡一陣不適應的翻滾,趁着他沒防備的時候一把將他推開,跑進浴室裡面嘔吐。
懷孕的人總是對一些不適應的氣味很過敏,並不是針對任何人。
當她吐完整理了之後,走出浴室,才發現房間裡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念琛站在窗前,紅着一雙眼,他身邊的桌子上放着一瓶已經空了的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