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偷偷看了媽咪的手機，看見了爸爸的樣子，媽咪跟我們說爸爸是個很優秀很優秀的男人，我們看到了之後，就更加相信了。可是我經常會想，爲什麼爸爸當初會不要我們……我不敢問默蘇，只敢偷偷的跟默辰講。默辰告訴我說，大人的世界很複雜，他們有他們的理由。然後我就沒有再問了……我知道默辰雖然比我大一點點，但是也不是十萬個爲什麼，什麼都有答案……”
“我們在外婆家裡一直找呀找呀找呀，都沒有找到跟爸爸長得一樣的男人。在外婆家裡的男人長得都沒有蘇浙好看，所以我想那裡肯定沒有爸爸。因爲爸爸要比蘇浙還要看好，還要優秀。”她說：“後來，我們跟着媽咪來到這個大城市，才發現原來爸爸在大城市裡面。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我們一直找的爸爸呀！”
事實證明，就連見過大風大浪的何大少爺也從來沒見過這麼聰明的兩小孩，尤其是這兩小孩還是自己的，一種莫名的情緒就會在心情盪漾開.
不過就算他們再聰明也不過是小孩子，說了這麼多，剛纔的難過早就一掃而空，她眯起眼睛，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我猜的沒錯喲，你就是我們的爸爸。”
念琛微笑，“嗯，你們很聰明。”
父女兩第一次這樣聊天，念琛本是一個沒耐心的人，更別提跟小孩聊天了，可是血緣就是這麼個奇怪的東西，你以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可能你以爲一輩子也不會做過的事情，因爲血緣，你就會去做……就比如抱着一個小孩聊天，聊到直到她呼呼的睡着了。
念琛下樓的時候，但見默蘇坐在沙發上，身邊是已經熟睡的默辰，白色的毛毯蓋在他身上，一張睡眼顯得很寧靜廓。
看見他下來，她站起來問他：“顏顏呢？”
“睡着了。”他說，然後看着沙發上睡着的另一個，道：“今天晚上你們就到這裡睡吧，兩個孩子也累了，折騰的話怕明天早上起不來。”
默蘇點點頭，明天兩個孩子都還要上課，蘇浙又有事先走了，她一個人還真折騰不過來。尤其是默辰，從小就有個習慣，被吵醒了之後，很難再能睡着。
念琛的公寓裡，最不缺少的就是房間，將兩個小孩安排在臥室好之後，默蘇看着顏顏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不禁有些難受。
念琛看着她的樣子，輕輕的將她拉起來，伸手將房間裡的燈關了，只留下一盞睡眠燈，便拉着她走了出去。
輕合上了門之後，默蘇的神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估計是晚上的情緒給鬧的厲害，之前母女兩之間從來都沒有這樣過……尤其是當一個做母親的被孩子說討厭的時候，那種心焦的感覺不是做母親的永遠都體會不到傑。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回過神，就見念琛帶笑意的眼：“怎麼？呆了？”
她搖頭，有些疲憊，“今晚要麻煩你了。”
對於她的客氣，念琛顯得不以爲然：“爲你服務，是我的榮幸。”
默蘇輕笑出聲，“沒發現，原來何少爺也有幽默的一面。”
“如果你想的話，我願意你繼續挖掘。”
被他這麼一逗，默蘇神經總算放鬆了一點。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嗯。”
“不過，主臥室有人了，只能委屈你睡客房了。”
這也算是一舉玩笑話吧……在何大少的家裡，就算客房裝飾的也不會比主房差多少，說委屈真是算不上。
將默蘇帶到客房，她說想要先洗個澡，念琛自然是沒有意見。
等到她洗完澡之後，在房間裡環視了一圈，才發現並沒有念琛的身影。
有些好奇……她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睡袍，開了門走出去。
走廊上還是亮着的，每個房門都緊閉着，除了從走廊盡頭的一個門縫間透露出的氣息。
她走到房門前，頓了頓，纔開了門。
他並沒在辦公桌後，在房間裡巡視了一圈。默蘇才發現他站在落地窗前，房間裡的燈光顯得有些昏暗，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模糊，因爲她沒戴眼鏡的原因。
可是這樣的模糊卻讓她有一種孤獨的感覺，刺痛心間的孤獨感。
許是聽見聲響，模糊視線中的人影轉過身，似乎有些意外她會出現在這裡，朝她招了招手。
默蘇走了上去，很快就聞到了他身上的菸草味道，皺了皺眉：“你抽菸了？”
他一點都不意外她能聞的見，輕應了一聲，“嗯。”
聞着這煙味的分量，好像還不只一兩根，她轉頭向桌上的菸灰缸看去，不意外的發現已經堆滿了。而他手上現在還有一根呢，她想都沒想，直接從他手上奪過，放在菸灰缸裡面摁滅，“這樣抽想把自己給抽死嗎？”
小時候默蘇也見過自己老爸喜歡抽菸，她也能理解一旦有了煙癮之後，這東西很難戒掉，但是像他這樣抽也未免太誇張了？那菸灰缸裡的煙簡直就是兩包的分量。就算抽再好的煙，這樣抽下去也會沒命的。
對於她的責問，念琛的眼神里居然出現了一絲不確定的茫然。
默蘇看着他盯着自己看的眼神，有些奇怪：“怎麼了？”以爲他是覺得自己管得太多，心想，自己怎麼就忘了現在跟他是什麼關係呢？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就算他抽死了，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於是找臺階下：“我、我說這些是爲你好，沒有什麼意思……我知道這些已經不屬於我管的範疇，所以聽不聽，都是你自己的事。”
說完就要離開，卻不想他一把將自己抓住，然後擁進懷裡。
默蘇被這突然的舉動弄的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放，就聽見他微微倔強的聲音響起：“我只有你能管。”
“……”
他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有些悶悶的說：“就是你不管我，所以我才抽那麼多。每次我在抽的時候都在想，你會不會忽然出現，掐滅了我的煙，然後很大聲的罵我。這樣想多了，忽然有一天，你真的出現在我面前那樣大聲的責問我……你能體會出那種夢境幻化現實的感覺嗎？我喜歡看你罵我的樣子。”
默蘇簡直被他說懵了，心想這丫的是不是被寵出神經病了，居然喜歡被罵。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這種所謂的喜歡被罵，也只是專屬於她董默蘇一個人的權利
躺在牀上的默蘇一直不能明白，爲什麼他們兩個又睡在一起了呢？想起來，好像是她藉機說要睡覺了，不想再聽見再讓她更有多動心的話了，然後他就放開她讓她離開。她走到門口卻發現他站在那裡彷彿都沒有睡覺的衝動，於是便脫口而出：“你不睡覺嗎？”.
他看着她，露出很無辜的表情說：“沒有位置了？”
她反射性的就覺得是騙人的，“那麼多房間呢……”
“可是被子只有兩套。”
然後她想了想，很深層次的再想了想，“要不……一起吧？”
如果換成是在今天之前她一定會說，“不然你睡牀，我睡沙發？”可是今天……他們牀都已經上了，這樣再矜持的要分開睡會不會太矯情了一點？
但是……爲什麼現在她又發現自己是真的上當了，偌大的房子裡，別說被子少，就是何大少爺一個電話，五分鐘之內，什麼被子不會被送來？看樣子，在念琛身邊呆了這麼久的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會把這個男人單純化廓。
“睡不着？”就在她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翻動身子的時候，身邊的人終於開了口。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默蘇就知道他的眼神是看着自己的。這就又有一點不公平了，這男人每天不是對着電腦就是對着卷宗，居然一點近視都沒有，而她高三的時候就是一四眼妹，雖然度數不高，但有時候也要戴隱形。
“你怎麼知道？”她反問。
“看你翻來覆去。”
“我動靜已經很小了。”她說……後來想了想，這男人只要沒有深睡，就算一點點動靜也會將他吵醒，便說：“抱歉了，打擾到你睡覺了。”
他沉吟：“如果是因爲我……傑”
“跟你沒關係。”也不知道爲什麼，還沒等他說完，她就打斷，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過於焦急，她清了清嗓子，道：“跟你沒關係，你睡你的。”
“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黑暗裡傳來他的聲音：“不如，你講故事給我聽吧？”
默蘇差點失笑出聲，道：“你幼不幼稚啊，又不是默辰跟顏顏，還要別人講故事才能睡着？”
聽見她這樣說，他也不生氣，也沒說什麼。
臥室裡一下子就沉靜了起來，反倒讓默蘇有些不適應，她睜着眼睛在黑暗裡發了一會兒呆，以爲他也快睡着了的時候，卻聽見他靜幽幽的聲音忽然響起：“說一說這三年來……你的故事吧……”
這算是一個嚴肅的話題嗎？默蘇不知道，只是感覺眼前的人說出這句話好像花了很大的勇氣，不然，爲什麼他停頓了那麼久？
想起來，這種事情真的不好問，換成她站在他的立場來看，要問一個曾經被自己傷害而離開自己的人這種事情，總歸需要考慮周到的。
讓她想想，這三年裡，有什麼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