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秋霜狠狠地咳着,她脆弱的脖子被捏在那力道狂勁的手骨中,越縮越緊,她的腦袋嗡嗡直響,眼冒金星。她的心中閃過深深的駭然,她毫不懷疑主公會就這麼一怒之下將她扼殺。
煉秋霜漲紅了臉,極盡全力從喉嚨裡發出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節:“主公……聽我……說……”
她好看的眉頭緊緊地鎖成兩道蚯蚓,豔麗的紅脣在這昏暗的小室中,在這詭譎的場景下,顯得越發淒涼無力。再美的風景,一旦同死亡扯上半點關係,都是值得可憐的。
煉秋霜像只破舊的皮袋癱軟在地。她原本白皙美麗的脖頸此刻泛着深深的紅,紅色的骨印一節又一節,觸目驚心。
“骸”那暗啞的聲音響起來,那斗篷下的白骨猛地將煉秋霜甩開,只那從喉嚨裡發出的一點聲音,便能聽出無盡的憤怒和沉毅的壓迫感。
“說!”威嚴地轉過身去,那斗篷人高大的身影懸浮在半空,周圍的油燈也找不出他半點影子來。
“若你能解釋得清楚,這條小命就暫且留着,若是解釋不清……
煉秋霜渾身一震,趕緊道:”主公,秋霜這麼做都是有理由的!秋霜當日不過就是想那秦無衣既然出了宮,黎湛就算保護得再周全也難免疏忽,何況是那樣一個佳節,秋霜就想着,帶着那些不死忠士兵……“”混賬!!“斗篷人忽地一掀袖子,袖子當中彷彿帶着一陣聚集了陰間煞力的陰風猛地掃向煉秋霜,煉秋霜儘管有所防備,卻還是當胸捱了一下,當即滑出三步之遠,當即吐出一口鮮血來。
那斗篷人轉過身,用他那尖削的手骨狠狠地指向煉秋霜:”你可知道黎湛是什麼人?!你竟敢貿然觸他的逆鱗?!你以爲他出宮便會減少防備?!他早就等着你這樣的蠢貨自動上門!你竟敢擅自動用本族長的黑暗士兵!怪不得這兩日本族長總是心神不寧!!“”可是族長,那秦無衣如今尚未恢復記憶,她的實力還是最弱的時候,如果不趁着現在將她除了,恐怕將來就沒有機會了!“煉秋霜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急急道。”本族長讓你悄悄地將她除了,誰讓你當着黎湛的面除?!“斗篷人幾乎氣急敗壞,”本族長就不該將那紫玉簫交給你,你現在就將本族長的紫玉簫還給我!!“”還給我“三個字,斗篷人的聲音忽然有些尖利,彷彿一個將死之人的叫囂。
秦無衣暗中皺眉,這到底是人薯?若是人,渾身只剩下一個骨架,連個影子也無。但若說薯,卻又透着一絲人氣。”蒼梧。“黎湛似乎察覺到秦無衣的疑惑,在秦無衣耳邊輕輕道。
秦無衣擡頭,黎湛仍舊十分專注地看着前方,卻並沒有在看她。心裡一動,秦無衣繼續看。
煉秋霜渾身發抖,支支吾吾:”報告主公,紫……紫玉簫秋霜未曾放在身上,您若真要收回,下回徒兒再來看您的時候,再帶過來……“”含是嗎?那麼寶貝的東西你沒戴在身上?“斗篷人語氣森冷,透着一陣又一陣涼透心肺的懷疑。”當然是真的!主公,您要是不信,回頭您可以問問冽,他可以爲秋霜作證。秋霜就是擔心那東西煞氣太重,帶進這裡引起黎湛的懷疑……“煉秋霜眼珠子亂轉,極盡編排。
斗篷人看着煉秋霜良久,最終道:”最好是這樣!若是讓本族長髮現你撒謊……骸“
那冷厲的一聲”哼“,彷彿一個天雷打在煉秋霜的頭頂,煉秋霜也只好硬着頭皮應是。”那麼今日所來,究竟所爲何事?事情進展得如何?“斗篷人低着帽檐,一雙森冷的眼眸深深地凹在那嶙峋的頭骨裡,透着一絲森冷的綠光,猶如探照燈一般,警惕地望着四周的環境,好像總覺得不大對勁。”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主公!“煉秋霜終於鬆了一口氣,卻也不敢掉以輕心,盯着斗篷人的袍角道。”那便再好不過了,“斗篷人幾近透明的嘴角忽然勾起一個詭異的笑,看着秦無衣和黎湛躲着的牆角,幽幽的綠色眼眸閃過一絲詭譎的光,”黎湛自以爲能將她保護得很好,卻不知道,咱們已經悄悄地潛伏在所有的角落,只等着本族長手中這條線一拉,所有的佈局,都將像棋盤一樣還是轉動……哈哈哈哈!誰說命運,是天註定的?!我偏要讓這天,也爲我轉動!!哈哈哈哈!!!!“
那笑聲彷彿一陣陣低沉的雷聲,狠狠地掃過秦無衣等人的耳膜。
夕陽西下,乾安宮派來的坤安宮的轎輦,緩緩地從門口遠去。
秦綠蘿站在殿中,看着門外漸停的雪,眉頭皺得死緊。雪竹站在她的身後,雪盞在細心地剝着炭火。”王后,您真要這麼做麼?“雪竹擔心地看着秦綠蘿,秦綠蘿緊鎖的眉頭將她的心也帶得煩惱。自從那回薛太醫來過之後,王后又忽然變得沉默寡言了,整天裡憂心忡忡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且這半個多月來,王后總是稱病不去向太后等人請安,連各宮來請安也都免了,且任由着那封印掌握在左爰的手中,就連王后的兩個媵侍都服侍大王好幾回了,王后也從來不爭。
而今日,好不容易大王翻了王后的牌子,王后卻又忍心將這好不容易的機會讓出來,給那八竿子打不着的雪玉姑娘,這事情她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她越發覺得王后心裡有秘密了,這秘密大概連雪盞都知道,就瞞着她了。
秦綠蘿瞪了雪竹一眼,卻未曾回答,用手撫着腹部往牀榻而去。雪竹皺眉,王后近日真是越來越嗜睡了,脾氣也陰晴不定的。既然王后不說,她也不問了吧。
獨屬於王后的轎輦中,雪玉勾着燦爛的嘴角,居高臨下地看着身邊給她擡轎輦的侍從,心裡別提有多得意。
昨日,她還只是個御膳房的低等宮女,今日,她便坐上了往後的轎輦,代替王后去接受大王的臨幸。總有一日,她會名正言順地坐着這樣的轎輦,成爲這後宮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