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湛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的光芒卻無因爲秦無衣發現這個秘密而有的欣喜。
相反地,秦無衣這個時候發現了這個秘密,卻將這個秘密也同樣公開在戰北冽和屠染等輩的眼中,秦無衣的這顆心,已然變得非常危險。
黎湛脣角微動,秦無衣立即擡手止住他未出的話頭:“你先等等,讓我先好好理一理。”
其實集合黎湛所有給她的信息,關於姬氏一族的,她還是對這個族類充滿了疑惑,卻也終於明白了一件事——她這回胎穿過來的這個大陸,同她以往在小說中所看到的穿越小說全然不同。
其實也不是完全不同,至少,除了黎湛這些姬氏一族的人,同她在原來那個時空歷史書中所瞭解到的,幾乎無差。而她,卻偏偏捲入了這詭異的族類,捲入這詭異族類一場正反兩方勢力千百年未決勝負的較量?
黎湛說她是姬氏一族未恢復記憶的聖女——換而言之,她若真的是這個聖女,那麼她便肩負着復興這個古怪民族的任務。
暫且當她是吧,那麼她目前所要做的事情,首當其衝便是恢復她姬氏一族聖女的記憶。而想要恢復她的記憶,便需要找到她記憶之門的鑰匙——集齊七顆鮫王之淚,之後找到被她撕碎的藏寶圖碎片,拼湊之後找到藏寶地點,獲得令全天下欽羨的財富,而後復興全族。
當然了,這當中一定會受到什麼阻撓,比如戰北冽比如屠染,總之以蒼梧爲首的黑勢力一定會在這當中百般設置障礙,而她迄今爲止,除了見過黎湛等幾個重要的姬氏一族族人外,幾乎都未曾見過其他人,更別說什麼復興了。
秦無衣抓抓頭,顯得有些煩躁。今日接近那顆奇怪的心,讓她的腦中一下子浮現了許多從前本來沒有的記憶,那些記憶中的人物飛快地閃現。她隱隱地覺得,這些人一定同那所謂的姬氏一族有關。
“小琴,拿畫筆來!”
爲什麼這顆奇怪的心要給她這些人的影像,她得畫下來給黎湛看看。
秦無衣緊抿雙脣,目光專注,筆下墨跡飛灑,不多時便出來一個身着大氅頭戴斗笠的男子,其身姿卓約,手中一柄蛇頭手杖。斗笠遮住那男人的臉,秦無衣看不清,但他身上的翩然氣質,秦無衣卻用畫筆惟妙惟肖地表現出來。
“黎湛你來看看,這人的大氅和斗笠看着都有些熟悉,這蛇頭手杖我也認得,這是戰北冽手中的那一柄。可這人,全然不似戰北冽陰詭氣質。”秦無衣皺着眉頭,看向黎湛。
“這是戰北冽的父親,姬氏一族十九代祭司,死於黑白勢力之間纏鬥,傳位其子戰北冽。所以你覺得這人很像戰北冽,卻又全然不像,”黎湛眼眸中波濤輕涌,想起那些熱血沸騰的往事,儘管過去幾百年,依然在眼前如同昨日,“其實戰北冽歸順蒼梧以前,也曾是個風姿綽約心懷天地的好男兒……”
秦無衣沉吟半晌,緊接着又畫下許多人物,多爲姬氏一族的長老等人,秦無衣不可能見過的。最後秦無衣忽然神秘一笑,在那份記憶的最深處,有一個人影是她所熟悉的。
那人一身衣袍神色澹澹,五官如刀刻出,深邃的眼眸永遠仿若沉靜的海水看着你,彷彿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影響到心情——他的嘴角未必上揚,然而他的眼神永遠如同黑夜一般寧靜,仿若有鎮定人心的力量,源源不斷。
秦無衣細細地描摹着一筆一畫,黎湛看着秦無衣細心而專注的樣子,眼底的柔光仿若化不開的陽光鎖在她身上。
如今的秦無衣雖然同白蘞判若兩人,更沒有白蘞那樣萬事盡在掌握的強大,可她那內心充滿向上而勃發的力量,恍如一顆努力衝破重重障礙去發芽,去生長的種子。哪怕周圍的環境一片荒蕪,哪怕沒有陽光和雨水,就算是在黑暗之中,她也努力地去尋找光明。
這樣的一個女子,這樣的一個向上努力惦着腳尖去觸摸陽光的女子,她身上的魅力,已然超脫了她的外表——他曾經說過,外表是迷惑人的,但他自詡不愚笨。
秦無衣畫完最後一筆,細細地看着筆下的黎湛,挑挑眉:“想不到你當初的樣子,倒是有一點禁慾的味道。”說着,秦無衣盯着畫上的人像摸了摸下巴,嘴角噙着的笑有些賊賊的,就連她的眸光都開始變得熠熠。
“禁慾?”黎湛順着秦無衣的視線落在她所畫的他,但見秦無衣的筆墨帶着一絲精細,又透着一絲骨子裡的瀟灑和肆意,不同於這個時代的畫法,所帶出的筆鋒也更加細膩,光影之間仿若千百年前的他當真躍然紙上。
如果秦無衣此刻手中所拿的是點睛之筆,這張畫所幻化出來的人,恐怕比煉秋霜的易容術還要真實幾分。
黎湛兩手撐在案前,身體微微前傾,低頭斂眸看着秦無衣,眼神中閃過一絲邪肆的危險:“你是說禁慾?”
秦無衣擡眼有些緊張地看着黎湛,他眼中瀲灩的光芒他熟悉得很,微微掃過她紅脣的眼神讓她下意識往後一躲,然而黎湛的手已然伸了過來——把住她的後腦勺,將她定格在自己的可控範圍之內。
秦無衣眨眨眼,低眸看着自己未曾來得及手的毛筆,幾滴墨水滴在了桌面上,仿若一點點墨竹暈開,又好似秦無衣心頭的一點點慌亂。
黎湛勾着嘴角,仿若噙了一朵清雅而芬芳的蓮。他將秦無衣的反應盡數看在眼裡。他的無衣,面對他的靠近,每次都這麼緊張。耳根子泛着微微的紅,仿若春季裡微微開着的紅色丁香。
這不是在邀請他去採擷麼?
然後他如薄如削的嘴角輕輕開啓,低啞而充滿誘惑的嗓音便撞入秦無衣的耳膜:“你可知道,你已然禁了我百年的欲,還不夠麼?”
“我……咳咳……”秦無衣很想反駁,以她目前的記憶來看,她這個胎穿女孩兒也就頂多有個前世,黎湛每次都揪着所謂的十世不放,愣是說她是活了十世的姬氏一族聖女,就當是有吧,她也不記得,這筆賬,跟她算,也不公平。
秦無衣清了清嗓子,她的頭在黎湛的大掌間躲不開,就只好側過頭去,同時心裡又在暗罵自己簡直是個孬種。天不怕地不怕,一遇到黎湛這般深情款款,就緊張,算是個什麼事兒……
黎湛卻也未受影響,這樣的秦無衣平日裡可不多見。她那眼神閃爍有些小小慌亂的模樣,反而讓他的心頭歡喜。
低頭,湊近了些。秦無衣身上的茉莉花香氣隨着她的呼吸噴灑,溫熱地氤氳着,挑逗着黎湛的神經。
察覺到黎湛的靠近,腦中想到的是黎湛的溫柔,忽然神經一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黎湛低頭——
“怎麼樣?無衣如何了?聽說無衣進了溶……”
蒼朮急急忙忙衝進心安殿,看到眼前這一幕,頓時一愣,老臉一紅,隨即嘴角一個偷笑,一拍腦袋急急忙忙往外趕去:“哎喲,怎麼黎湛和無衣都不在這裡,我再去外面找找他們去……”
秦無衣一個氣息不穩,恨恨地咬牙,她這個笨師傅,別出聲自己出去不就完了麼,喊出來幹什麼……她好不容易不緊張了,這算是什麼事兒……
然而擡眼,便落進黎湛似笑非笑的眼眸裡。隨即黎湛忽然在秦無衣的脣上輕輕一個小啄,隨即臉不紅心不跳地收回手,重新站好,仿若剛纔的那個他,不過是個幻覺。
“蒼老前輩,還是進來吧。”
秦無衣有些無措地僵了僵,清了清嗓門兒以掩飾尷尬,卻偷偷地舔了舔嘴脣,怕被黎湛看見,又趕緊正襟危坐。
蒼朮這才慢慢悠悠地揹着手走進來:“怎麼,才幾天不見,小兩口——變得這麼恩愛了?!”
黎湛嘴角的笑意掩飾都掩飾不住,卻還是正了色:“蒼老前輩突然造訪北郊行宮,難道是有什麼事?”
揮了揮手,立即有下人捧場茶來。蒼朮倒也不客氣,喝了茶喘了氣,這才道:“還不是無衣這丫頭。”
黎湛看了秦無衣一眼,秦無衣也正看着蒼朮,遂問道:“無衣怎麼了?”
蒼朮的面色有些凝重,捋着鬍鬚道:“老鬼昨夜心緒不寧,總是無法睡着,恐事有變,遂起來卜了一卦,算得無衣近日必有大劫,這才急急忙忙趕過來。剛到這行宮又聽聞無衣不小心入了溶洞,便往這裡來看看。”
“師父我這不沒事兒麼?”秦無衣看了眼黎湛,“您的臉色,怎麼還是這麼難看?”
“無衣,你有所不知,”蒼朮看向秦無衣,“今日你雖險些陷入危險,但卻非老夫所卜到的劫數。你可知你所入溶洞爲何處?”
秦無衣看了看黎湛,這才道:“黎湛都告訴我了,說是那地方便是咱們姬氏一族的祭壇,聖女墮入輪迴,爲了保證能夠回來,必須剜心以祭,可是師父,如果那真是我的心,那我現在豈不是該沒有心了?”
“你可不是沒心沒肺麼?那顆是白蘞的心,你的心是你的心,能一樣嗎?”蒼朮忍不住罵了一句,見秦無衣變得更加糊塗,這才道,“白蘞當日以血救萬民,剜心以祭壇,拖着魂魄以強大的意志入輪迴。你如今爲白蘞第十世,這幅身軀,卻只是你從你如今的父母那裡借來而已,不可同白蘞混爲一談。白蘞的心熟得白蘞的魂魄,你一旦接近它,它便會生出莫大的引力,這才差點讓你跌落下去。”
秦無衣點點頭:“聽着雖然玄乎,但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
蒼朮又繼續道:“你的魂魄雖爲白蘞,但卻抹去了白蘞所有的記憶,這顆心,在試圖喚醒你,並回到你的身體。可畢竟你的身體非爲白蘞的身體,故而,這顆心若強行進入你的體內,你會因爲承受不住而死去。”
秦無衣聽到這兒,只覺得一陣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然看看黎湛,薄脣緊抿看着窗外,卻不像在開玩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所以現在怎麼辦?”秦無衣遂看向蒼朮,“黎湛都跟我說了,現在蒼梧他們正在集齊七顆夜明珠,試圖強行打開我的記憶。”
“爲今之計,便是你主動去恢復,”蒼朮沉吟半晌,捋了捋鬍鬚,“姬氏一族遲早是要復興的,你的記憶也遲早需要恢復,若是等到戰北冽一輩強行打開你的記憶之門而奪走了藏寶圖,那麼既傷害了你,又失去了藏寶圖,得不償失。等你恢復了白蘞的記憶,那顆心自然對你造成不了任何傷害。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一是搶回其顆夜明珠,二是護住白蘞的心,所以戰北冽這些人,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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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用過膳的黎湛帶着秦無衣來到清水河邊消食,也順便看看附近的景色。
清水河畔長滿了蒼天的白樺,筆直而挺拔,御風和逐浪停在一邊,偶爾吃吃草,偶爾蹭蹭對方,那叫一個膩歪,看得秦無衣恨不得將它們一腳踢到清水河裡去。
黎湛卻輕笑。
秦無衣走到一棵大樺樹下,眯着眼看黎湛。
輕風揚起黎湛的長髮,俊朗的五官映着天光仿若自帶光華流動,真是越看越順眼。唉,她秦無衣怎麼就這麼好命,胎穿遇上了這麼個寶貝……
想一想,黎湛還真是符合她的所有標準,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若論專一,別的她不曉得,她認識的人裡頭,就沒有比黎湛更專一的了。
不管黎湛那所謂的十世追尋是真是假,這一世她看在眼裡的,就全是這個男人對她百分百的好。自從第一次相遇,他給她留下的印象,是一百分的遷就和呵護,別的女人在他的眼裡,好像都不能稱之爲女人。
雖然黎湛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那三個字,但,他的行動卻在每分每刻告訴她這個昭然若揭的事實。她想,如果能夠早些結束這一切,她和黎湛也就可以和她一起去過她想要的生活。
可……
可黎湛從前不是說過,愛上一個人便會忘記前塵麼?
秦無衣眼底閃過深深的擔心,轉身不敢再看黎湛的眼睛。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石,將其扔得遠遠的。
其實她這問題困擾她很久了,這也是爲什麼她從前看見黎湛對她越好,她心裡就越發緊張——如果愛上一個人,就會忘記前塵,而她卻一直保持着這些記憶,每一刻都記得很清楚,難道這說明,她根本就不愛黎湛?
可是她心裡卻清楚地知道,好像從很久以前就知道,她看見黎湛之後的心情是不同的。她看到黎湛會莫名地放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會覺得全世界都是安全的。然而每次他對着她笑,她卻會緊張得小鹿亂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看——她曾經因爲這個在心底狠狠地鄙視過自己。
可不是有誰說過,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爲負數麼?是女人,她秦無衣就不能免俗,何況對方是黎湛,這麼完美的男人。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黎湛竟然漸漸成了她的生活中心,牽動着她的一顰一笑。
就比如此刻,她衡量着自己的那顆心,追問自己究竟愛不愛黎湛。如果愛,她本該失去記憶,如果不愛,那豈不是對黎湛不公平?如果不愛,她對於黎湛,又究竟是什麼感情?
秦無衣猛地扔出一顆石子,“咚”得一聲響,驚擾了水中的一對游魚。
風調皮地將秦無衣的耳邊的發拂亂,黎湛伸手替秦無衣勾到耳後。
“在想什麼?”
秦無衣感受着黎湛手中的溫涼,微微舒服地眯了眯眼,張了張嘴,卻還是搖了搖頭。這個問題,若是真的問了黎湛,她秦無衣就當真是個傻瓜。
黎湛摸摸秦無衣的頭,卻也不再追問。只是她眼中的疑惑和黯然,卻無法逃過他的眼睛。
*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
晚間,秦無衣想了想,還是做了一碗魚羹前去找蒼朮,見秦無衣一臉諂媚的樣子,蒼朮很是受用地吃着魚羹,一邊含糊不清地道:
“這個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可知道……那個,姬氏一族這一條戒律,卻不是死律,如果,如果能夠在輪迴的十世都愛上同一個人,也被對方同樣愛着……”
*
“輪迴的十世都愛上同一個人,也被對方同樣愛着……”秦無衣躺在屋頂上,看着滿天的星斗,喃喃地念着師父蒼朮的話。這話聽起來不過一句,可它所承載的分量,卻讓秦無衣心頭狠狠一撞。
“這麼說,我不僅是這一世愛着黎湛,連同前面九世,也都愛着黎湛,並且,被黎湛所愛?”秦無衣雙手環胸,頭頂的星空幾不可見地在移動,如同每個人的命運,每個當下看起來都好像沒什麼變化,可一轉眼,這一顆流星便已然換成了那一顆。
“美人,你在上頭做什麼吶?”院子裡傳來小琴的聲音,清脆而活潑。
“沒事兒,我看星星呢。”秦無衣嘴角掛着掩不住的笑意,發現了這個天大的秘密,秦無衣只覺得此刻心裡比吃了蜜還甜。
獵戶座……射手座……秦無衣從來沒有這般認真地看過星星,一顆一顆數着,全然成了個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整顆心被歡喜填滿,無暇去想其他。
秦無衣纖細若柔胰的手指一顆一顆點着那些星星,仿若點着棋盤上的棋子,卻在點在北極星的時候頓住——那個地方,很久以前,她在青城驛站的時候也看過一次,明明該是滿天星斗中最亮的一顆星,可現在看去,那星子卻依然黯淡無光,而且看起來,比當日還要黯淡。
早就聽聞此星應帝星,若是它在黯淡,那麼它所對應的人定然同樣在逐漸黯淡下去。秦無衣的手指頓住,可這個人會是誰呢?
“美麗的主人!”小黑雀落在屋檐邊上,衝着秦無衣喊。它展開雙翅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您看您看,人家身上的毛都長齊了誒!”
秦無衣垂眸,果然看見它身上的羽翼漸漸豐滿起來,遂“嗯”了一聲敷衍道:“很棒很棒!你最棒了,終於把毛長齊了……”
“那是!本雀是誰啊?”小黑雀是個不經誇的,一誇就會翹尾巴,“本雀可是……”
“尊貴的暹羅雀的王族寶寶,你快說吧,又有什麼情報啊?”秦無衣打斷小黑雀的話頭,這傢伙一說起話來那叫一個囉嗦,如果不適時制止,光是嘚瑟的話這傢伙就能給出一大籮筐來。
“美麗的主人的男人……”
“停!”秦無衣本悠閒地將雙手枕到後腦希望聽某雀給她提供一點有用的訊息,突然被這一驚天的稱呼給嚇住,猛地止住某雀的話頭,“你在說誰?”
“回稟尊敬的美麗的主人,本雀是在說您的男人,你們稱他大王,您叫他黎湛。”小黑雀非常乖巧地將一翅膀放在胸前,朝秦無衣鞠了一躬。
“黎湛就黎湛,你好好說話!”秦無衣瞪着小黑雀,“哪兒學來的這麼油嘴滑舌的叫法?”
“不敢——”小黑雀往後蹦了一下,由於本來就站在屋檐邊上,這下一蹦,差點就給掉下去,好在有倆翅膀,自己撲棱了一下又站穩了,可把對面觀望而不敢靠近的某白白嚇了一跳,渾身白毛又是一炸,見小黑雀站穩了,這才又柔順了。
“有什麼不敢的?他就叫黎湛,你給我好好說話,再用別的稱呼,小心我把你的毛再給拔光!”秦無衣指着小黑雀可勁兒威脅。什麼“美麗的主人的男人”,這名字要是真被它叫久了,以後還怎麼糾正?!
“呀!”小黑雀頓時害怕地又蹦起來,只是這次倒是學聰明瞭,往前一蹦,想想不對又趕緊蹦回去,“美麗的主人您可不能這麼對本雀啊,本雀可是尊貴的暹羅雀的王族,這要是沒了毛,這可就……”
“你再廢話,我可就……”秦無衣瞪着小黑雀,咬牙切齒,她怎麼就養了這麼只寵物?講個話都這麼費勁……
“好吧,本雀跟了戰北冽兩天,他都沒有去救煉秋霜。”
*
地宮的某處宮殿裡,戰北冽盯着手中的晶白色玉佩,看得出神。
那玉佩兩指來寬,一兩寸長,此刻在他的手上發着悠悠的白光,同秦無衣手中的、葉飛霜和黎湛給秦無衣的,還有寅生腰間掛着的,除了發出的光亮的顏色,全都一模一樣。
“白蘞……”戰北冽摩挲着那晶白的玉佩,眼中沒有了平日裡的詭譎和殺氣,有的,只是溫柔和思戀。
忽然一陣腳步聲起,戰北冽眼神一凜,眼中紅光一閃,悠悠然將玉佩收回,慢慢地轉頭看向來人。
是一個煉秋霜的手下,此刻臉上寫滿了焦灼:“大師兄,鍊師姐都被黎湛劫走兩天了,敢問大師兄,爲何咱們還不動手?”
戰北冽所啓用之人,雖爲等級制,卻只以師兄弟論短長,聽起來倒是人道很多,實則,門中只以戰北冽爲尊,稱大師兄,煉秋霜稱大師姐——屠染自封爲尊,自領手下,不過同戰北冽等同屬於蒼梧一派罷了。
“動手?”戰北冽斜斜地看了那人一眼,隨即揹着手,只覺得好笑,“動什麼手?她自己太笨,跑去送死,難道要咱們耗費人力物力去救她?”
“可若是不救,大師姐她……”
“大師姐怎麼了?”戰北冽不耐煩地打斷那人的話,“現如今你們的任務就是好好地給本國師從秦泱把那最後一顆明珠給本國師找來,而不是在這裡關心一個你們不該關係你的問題!”
“不該關心的問題?”屠染從門口款款而入,手中所拿的,赫然是一枚幽藍色的夜明珠,不過只有一歲嬰兒拳頭大小,在他的掌心不盈一握,“可憐煉秋霜對你癡心一片,你竟然說救她是不相干的事情,嘖嘖,她要是聽到了這些話,不知道該有多麼傷心……”
戰北冽看着屠染手中的夜明珠,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煉秋霜把夜明珠給了你?”如果他沒喲認錯的話,按照這東西的大小來看,應該是七顆夜明珠當中最小的一顆。雖然他不過問這七顆夜明珠究竟藏在哪裡,但以他對煉秋霜的瞭解,煉秋霜對於屠染,可以說得上是討厭,絕不會將夜明珠託付給他。
“怎麼?你很意外?”屠染卻拋着那夜明珠,故意瞄了戰北冽一眼,“你可知道,她拿着這夜明珠來求本尊,是求本尊做什麼?”
戰北冽眼中的紅光愈甚,煉秋霜竟然真的將夜明珠給了屠染。屠染是什麼人?表面上同他們站在一邊,可實際上卻心懷鬼胎。否則的話,上回黎湛也不可能那麼快就突破地宮,將蒼朮帶走。
雖然,他也並不想那麼早就將蒼朮抓住,免得蒼梧更快復活,從他手中將他辛辛苦苦建立並培養的勢力奪走……
“她竟然求本尊去跟黎湛搶無衣……”屠染搖搖頭,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你可知道她使出了什麼鬼招數?”
“什麼?”戰北冽心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讓你做了什麼?”
“她讓我教一個小姑娘做紅豆糕給黎湛吃,又讓我在其中下了催情散……”屠染又“嘖嘖”地搖了搖頭,“你說女人的計謀,是不是永遠都這麼……這麼無聊?黎湛那傢伙那麼聰明,他會看不出來當中有些什麼嗎?他若真的會吃,那我就真的懷疑他是否有守護秦無衣的能力了。若是這樣的話,那我搶起秦無衣來,也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聽到是給黎湛下藥,戰北冽緊張的神經反而輕鬆了許多,勾着嘴角一個冷笑:“誰說女人的計謀無聊?我看有些男人的追求也很無聊。女人而已,想要還不是自來,何必去追?說吧,你今日前來究竟有何要緊事?莫不是,就是爲了同我說這個笑話?”
“笑話?你以爲我說的是笑話麼?”屠染卻忽然盯着手中的夜明珠,猛地使勁捏住,“如果不是煉秋霜在中間做的好事,秦無衣她現在就應該是我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戰北冽瞥了眼屠染手中的夜明珠,隨即毫不在意地側過頭去。
夜明珠被屠染捏出一個詭異的形狀,卻未曾破裂。
“什麼意思?”屠染猛地看向戰北冽,“秦無衣現在是黎湛的人了,可她卻並沒有恢復記憶,你知道這代表什麼?!”
戰北冽右手猛地抓緊蛇頭手杖,長而尖的指甲狠狠地掐進蛇頭手杖中而不自覺,眼眸中的紅光忽然大盛,久久無法退去。
“嗬,”再轉身,戰北冽已然恢復了往日的慣常冷漠,看着屠染只剩下嘲諷與冷笑,“這可不是正好向你證明了,你的努力都是白費。你這十世跟在白蘞身後,簡直就連一條狗都不如。她何曾看過你一眼?她的心裡,永遠都只有黎湛一個。你還真是得感謝煉秋霜,否則的話,你豈不是永遠都不知道這個真相?”
屠染卻只是笑,他捏着那顆夜明珠走到戰北冽面前,將那夜明珠往戰北冽面前一照,然後才道:“可我今日來,真正想告訴你的卻是,要想啓動這些東西爲白蘞記憶之門的鑰匙,需要的,是白蘞的處子之血。處子之血,你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