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衣一指那隻碩大的蜜瓜,笑得一臉神秘:“這兒呢!”
爲了能夠將父王忽悠過去,她在出宮前特意到了御膳房一趟,將食材什麼的特意準備好了,特別是這隻需要一定時間就能燜出好米飯來的大蜜瓜。
在秦朔將信將疑的眼神中,秦無衣沿着大蜜瓜中間的縫隙將那大蜜瓜掰開,頓時露出了蜜瓜密橙色的裹瓤,還有已經被燜製得閃着晶黃顏色的粳米。
一陣獨屬於蜜瓜的清甜香氣頓時重開屋內已有的各色香味,挑逗着秦朔的味蕾。
秦朔取過秦無衣遞過來的湯匙,在秦無衣分外鼓勵的眼神裡,舀了一小口飯。
那飯因了慢燜的關係,充分吸收了蜜瓜中的水分和甜味,加上秦無衣不知放了一種什麼草藥在裡頭,吃起來又還有一種奇異的口感和香氣。大概所謂的滋補,說的就是這麼個意思。
看着秦朔滿意的神色,秦無衣暗暗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大概糊弄過去了。
然而秦朔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嚐剩下的菜式,大太監許世安忽然風風火火地從外頭趕了進來:“大王,上坊城八百里急件!”秦無衣識相地退了出去。這既是國事,她還是迴避的好。
不過上坊城?那不是南楚和秦泱交界的一個小城麼,歷來相較不下,還是畲太后年輕的時候打下來的。可現在,難道又不保了?
秦朔接了八百里加急件一看,頓時面色鐵青。
上坊城城主胥路急件,天黎戰將荊天羽帶兵壓境,似有奪城之勢。其將勇猛,城中兵士未戰即怯,請求支援。
秦朔將那急件往許世安手上一遞。許世安看過後,立即恨道:“大王,這個荊天羽他到底是何來頭,也太狂妄了!他難道不知秦泱同天黎正當修好麼,他難道不知這天黎質子正在咱們秦泱?他難道不怕咱們對天黎質子不利麼!”
“別人尚可,但荊天羽,還真就是不怕。他有資本狂妄。”秦朔急速旋轉着手中的墨玉扳指,面色深沉。
荊天羽,天黎上將,位列恆淵大陸四大戰神之一,素來驍勇,個性最是捉摸不定,誰都不曉得他明日會耍出什麼花招來。
“他七歲隨兵,從無敗仗,十歲與南楚東陵一戰以千勝萬一戰成名。此後他接連立功,至今二十歲,早已成了最年輕的不敗神話之一。”秦朔低着眸,蠶眉皺起顯然有些擔憂。
“之一?”許世安擔心的卻是,這般厲害的人物,卻還只是恆源大陸最厲害的四大戰將之一,那麼恆源這一輩人物中,究竟還有怎樣可怕的實力?
“難道天黎與秦泱修好的這十幾年,竟在悄然成長?”許世安不敢再往下想了。
“你擔心的,也正是寡人所擔心的,”秦朔緊鎖着眉頭,“而且前日……”秦朔瞥到還未離去的信使,及時止住話頭。前日他親自到禁宮查看過,發現闖進禁宮的還不止那個天下第一劍客。
只是不知是誰,竟有這般本事不驚動任何人,在禁宮都來去自如!
這時信使又戰戰兢兢稟道:“而且大王,此番荊天羽攻我上坊城,看來卻有些蹊蹺……”
“說。”秦朔蹲下轉動墨玉扳指的動作,將目光落在信使身上。恐怕這個蹊蹺,纔是荊天羽此番動兵的最終目的。
信使嚥了咽口水,這才道:“他慢慢吞吞地行軍數日,大搖大擺地來我上坊城下,下的戰書,卻是半個月後。而且他放出話來說,若是秦泱再不答應天黎王的要求,就是對天黎國威的侮辱,便要殺進我上坊城來!”
“放肆!”秦朔厲聲喝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然狂妄到這等地步!這不是逼婚麼!
“決不答應!”
……
深沉的夜不安地過去。
翌日。綠蘿宮,青瑤殿。
秦綠蘿坐在風口,癡癡地看着天上悠悠的白雲,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雪盞擔心地取過披風給她披上,她依舊呆坐着一動不動,好像睡着了。
雪盞皺着眉頭,想要拿話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自打呂侍衛出了宮,綠蘿公主便是這般模樣了。而且這幾日被大王軟禁,公主似乎越發魔怔了。
“雪盞,他回信了嗎?”秦綠蘿的表情依舊呆滯,可她忽然沒有語調地開口,把雪盞都嚇了一跳。
而秦綠蘿口中的“他”,雪盞自然知道指的是誰。
雪盞囁嚅了兩下,終於道:“公主,都這麼久了,您每天都給他寫信,可他一封都沒回過,他……”
“胡說!”秦綠蘿忽然扭過頭來歇斯底里地衝着雪盞喊道,隨即又變得異常悲傷,“你根本就沒去看。咱們飛出去的雪鴿是不是都被人給吃了?是不是被那個秦無衣給吃了?!是不是?”
“沒有公主,咱們的鴿子都飛回來了,一隻都不少……”看着忽然紅了眼的秦綠蘿,雪盞心裡一陣心疼。無衣公主是曾吃過綠蘿公主一隻小狗,但她查過了,這回的鴿子確實不是無衣公主吃了的。
“沒有?!那爲什麼一封回信也沒有?”秦綠蘿幾乎啞了嗓子,她充滿血絲的眼睛瞪得愈發大,她猛地抓住雪盞的手搖晃起來,“你說!他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了?!他是不是心裡早就有了別人了!啊?!”
雪盞被秦綠蘿晃得腦袋都昏了。
“公主,沒有的事!這是不可能的事!”雪盞試圖用言語穩住秦綠蘿,豈料秦綠蘿猛地一把將她推開,指着雪盞怒道:“你騙人!”
“公主……”雪盞看着秦綠蘿燃燒着熊熊烈火的眼,只覺得面前的秦綠蘿越發陌生得可怕。
“你就會騙人!如果他不是外面有了女人,他爲什麼會不要我……”眼淚溼潤了秦綠蘿姣好的面龐。
秦綠蘿泣不成聲。她想起當晚她義無反顧的付出,呂芳半推半就地接受,完了之後卻告訴她這樣一個晴天霹靂一樣的噩耗。
“他寧可要一個低等媵侍之女的丫鬟,連你們這些奴才都不如的奴才,也不肯要本公主……”
她氣不過,所以才動手劃傷了自己希望讓禁軍把呂芳給抓住。然而臨了看到他受傷,她卻又心軟了。
雪盞心疼地遞上繡了金盞菊的帕子,被秦綠蘿一把拍開:“以後別給本公主這樣的帕子,那是他喜歡的花,不是本公主的!”
“他竟然說接近本公主的目的是爲了能有機會多往禁宮裡走,好多見見小琴,你說這多可笑!”秦綠蘿掛着淚冷笑,“他還說他想等立了軍功升了二品,就去向父王提親!小琴的親!做夢!他不是想娶她麼?那本公主就讓她死!讓她死!”
“小琴?!”雪盞睜大着眼,不敢相信。
秦綠蘿捏着那被淚水浸溼的綠竹帕子,牙關咬得死緊,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