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秀小聲說：“是廣儲司的龍大人求見。”
“他來幹什麼”柳嫣問，昨兒不是已經擺平了嗎？咋又來了。
香秀說：“給娘娘送東西，昨晚你吩咐我把你做好的東西送到廣儲司，讓他們找着模樣再做三個。”
“我說過嗎”柳嫣試着回想，好像是有這樣的事，“怎麼，他們一晚上就做好了？”
青草支支吾吾，“也不是說好了，你還是去看看。”
香秀和青草連忙幫着柳嫣換衣服和梳洗，柳嫣依舊一身白衣，來到正殿後，看着龍爻坐在一邊，“龍大人來此有何事。”
龍爻和王貴連忙行禮，“給柳妃娘娘請安。”
“起來吧，賜座，小菁泡茶”柳嫣吩咐完，看着龍爻，“尚書大人找柳嫣何事？”
龍爻說道：“此事說來慚愧，昨天晚上娘娘身邊的小織和甜兒姑娘，送來娘娘之前燒製的瓷器，說照着模樣再燒製三個，臣立刻找人安排，可燒出來的模樣倒也和娘娘的一樣，可這顏色就…”王貴和幾個太監把東西端上來。
甜兒說道：“就是，這黃不拉幾的像什麼？大人，我們要的可不是這樣的。”
“好了”柳嫣目光淡淡的掃過這些瓷器。
王貴說道：“娘娘，這可不能怪奴才們，奴才也是按照娘娘所做的燒製，可燒出來的就和娘娘的不一樣了，不光是顏色，就連裡面也有裂痕。”
“你們確定是照着娘娘所做的燒製的”福子質問道。
“是。”
“這也是臣所疑惑的”龍爻想了想問道：“不知，娘娘是如何燒出來的，”昨天臨時有事就沒看到娘娘的方法，問這些奴才，也說不清楚，真是蠢啊！ 柳嫣不忙不忙，柔柔開口，“大人恕罪，我這些宮女就這樣口無遮攔。”
“她們說的是實話，沒什麼恕不恕罪”龍爻倒有些謙卑，這柳妃身邊的奴婢還真如大家所言，個個伶牙俐齒。
看着龍爻謙卑的樣子，柳嫣生出一些好感：“你們的瓷土還是和我用的一樣。”
“這”龍爻吞吞吐吐的。
王貴連忙說：“照着娘娘所做的，都把瓷土過濾了一遍。”
“既然瓷土都是一樣的，那燒火的木材還是一樣嗎”柳嫣問，這燒陶可是個細活，得慢慢做。
王貴說道：“是。”
“那照這麼講，你們和我用的都是一樣的，可爲什麼我燒出來的是白色而你們卻是這樣”柳嫣有些疑惑，要是方法都正確的話，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斂下眉眼，餘光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龍爻，“我們馬上去廣儲司看看。”
“娘娘，你等一等”香秀在後面叫住柳嫣，“娘娘，剛剛太后娘娘身邊的平姑姑來找過娘娘，說是晚上讓娘娘過去用膳，現在都快午時了，你不準備準備。”
“這事不急”柳嫣看着龍爻，“龍大人，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龍爻吞吞吐吐，“娘娘，你還是先去準備，臣這不急”，這娘娘不會是連太后設宴都不去了吧，這膽子也太大了。
“龍大人可要想好，過了這村可沒這店，要是下次在想讓我幫忙可不是這麼容易的”柳嫣說完便讓王貴給自己帶路。
龍爻一時有些爲難，這算什麼事，不過既然她都這樣說，那自己還怕什麼，想到這兒也連忙跟上去。
“小織、小菁，你們把披風給娘娘送去”香秀心中的擔憂越來越濃，娘娘到底想幹什麼，爲什麼連太后的旨意都敢違背。
看着小織和小菁跟上去的背影，青草想了想，“香秀，今天可是二十四，是太后設宴招待後宮女眷和各位王公夫人的日子，娘娘難道都提前不準備嗎？”
“娘娘就是這樣”甜兒說。
香秀說道：“現在離申時還有幾個時辰，我們先幫娘娘把衣服首飾準備好，等到了酉時好讓娘娘換下，對了，給太后娘娘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了，可還沒來得及給娘娘過目”茵茵說，最近柳嫣都在忙着燒陶，哪管這麼多。
香秀說道：“那先放着以防萬一。”
“是。”
小織和小菁好不容易纔趕上柳嫣，連忙幫柳嫣披上披風，到了陶窯後，柳嫣拿了一些瓷土，“這些瓷土都是由誰負責採購的。”
“是侍郎楊詠大人”王貴說道。
龍爻說道：“娘娘是懷疑這些瓷土有問題。”
“什麼都有問題”柳嫣直接說出心裡的擔憂，“昨天用的瓷土還有剩下的嗎？”
王貴說道：“是剩了一些，不過都混在給娘娘做的瓷器裡，用光了。”
“那就不好判斷了”柳嫣拍了拍手中的瓷土，“拿一些木材來。”
“是”王貴答完就拿了一些木材給柳嫣，柳嫣接過木材仔細的聞了聞，龍爻看着柳嫣的表情說道：“看娘娘的樣子是知道什麼了吧。”
“看大人的樣子也早就知道這裡面有什麼”柳嫣對上龍爻的眼神，這人，明明什麼都知道居然拿她當擋箭牌，只是，龍爻，敢拿她當擋箭牌的人，下場只有一個。
龍爻說道：“在這之前，我們做出來的瓷器就有點問題，不過都是一些小瑕疵，不仔細看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臣就一直找不到問題的根源，就想…”
“大人有話直說”柳嫣也不想跟他裝糊塗。
龍爻說道：“之前看娘娘的動作，娘娘應該是行家，想請教娘娘一些…”
“我也算不得什麼行家”柳嫣回絕道。
龍爻聽出她的意思：“那娘娘看出什麼了。”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之前我也試了試結果沒成功，直到昨天我用簸箕曬了一些瓷土又換了木材後就發現有些問題了”柳嫣說道：“我要是沒猜錯，每年的瓷土和木材的採購可不少吧，那裡面的錢也不少吧。”
龍爻說道：“這方面我也想過，可瓷土和木材我都讓人仔細檢查過，沒發現什麼問題。”
“如果瓷土沒問題，那燒出來的這樣的瓷器追根究底還是土的問題”柳嫣脣角噙着一抹戲笑，瞳眸中泛着微光，似深思似譏誚：“燒陶最關鍵還在火候，要是火候不對，即使是再好的瓷土燒出來的也是廢物。”
龍爻補充道：“所以即使是查到瓷土有問題可還是不能找到關鍵。”
“也可以這樣說，不過瓷土裡的問題還是小事，再差的土還是能做出好的瓷器來，不過最關鍵的還是木材問題”柳嫣慢慢解釋。
龍爻聽出來了：“王貴，馬上把楊詠給我叫來。”
“不可，大人沒有證據是查不出什麼的”柳嫣阻止道：“不如，大人先傳話下去，說是要查最近幾個月的賬，看看下面的人有什麼反應再向皇上請旨徹底追查。”
龍爻說道：“娘娘所言極是，臣謝娘娘。”
“謝我什麼”柳嫣好笑的看着龍爻。
龍爻說道：“要是沒有娘娘，皇上那我可交不了差。”
“你說的是那觀音像”柳嫣慢慢說道：“之前來的時候就聽到王公公說大人最近在爲送禮的事煩心，再加上大人的請求，我便猜到幾分了，”看他這麼寶貝那觀音像就知道。
這人的心思竟如此細膩，還以爲自己這樣做事對不起她，結果被她猜到七八分，龍爻說道：“娘娘的東西什麼時候要？”
“不要了”柳嫣看着龍爻，起初做這些東西是爲了大年三十，現在還是作罷。“不過，大人都這樣講，那柳嫣再送大人一件東西，王貴，照我昨天那樣，讓宮人送瓷土來”說完便開始挽袖子。
“娘娘，你”龍爻不可思議的看着柳嫣，這人行事作風也忒特立獨行了，說幹就幹。
柳嫣頓時鬆了口氣，“那尊觀音像還是送給太后娘娘，我再幫大人做一件送給皇上，否則，大人兩邊怕是不交代”，手中的事沒有停下來。
“娘娘，你還是換件衣服再來”小菁擔心的問。
小織說道：“你的衣服要是髒了，那怎麼去參加太后娘娘的宴席。”
“王貴，馬上拿衣服來”龍爻急忙讓人。
柳嫣不在意：“沒事”，說完便解下披風，開始動手，王貴動作很快不到一會就送來一堆瓷土，柳嫣慢慢拿捏着瓷土，眉頭微微皺了皺：看來這次的瓷土比我昨天的還不如，不過，上色的時候小心一些還是可以遮掩過去。想到這裡手中的動作也快起來，小心翼翼的做着泥胚，額頭上慢慢沁出細汗，小菁看到後連忙忙着柳嫣擦汗說道：“娘娘，你歇一歇好不好。”
“娘娘，臣不急，你歇一歇”龍爻急忙勸道。
柳嫣一臉輕鬆的模樣，“沒事。”表明上雖然沒事，可額上的汗珠越來越多，手上的勁也有些不足，看着快要成形的罐子，柳嫣咬緊牙關做着最後的修飾。
看着這樣的柳嫣龍爻心裡滿是感動：以後你要是有什麼地方用得着臣的，臣定當竭盡全力。
“好了”柳嫣捧着泥胚，“現在開始上色。”
衆人只能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一點忙也幫不上，就在衆人的注意力在柳嫣做的罐子上，一些細末悄無聲息的混進上色的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