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疾駛了兩百里, 大腿內側已經火辣辣的疼,估計破了皮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本來剛纔換馬的地方是準備住宿的, 但是四人哪敢浪費這個時間。只不過換了水和乾糧就繼續上路。
整整跑了一夜, 還淚深怕蕭會堅持不住。但是蕭都驚人的承受下來了。也許因爲一個孝字吧, 他爆發了所有的力量。還淚恍惚記得那時還淚在北謠失蹤後, 只有獨孤蕭相信她未死。他隻身騎馬近乎軍隊急行軍的速度趕到北謠。而在這之前他一生騎馬的距離都沒超過一千里。而這應該就是愛吧。
如此至情至性的男子, 還淚得之又何其幸。
一天一夜,馬不停蹄。四人足足跑出了近兩千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十幾個時辰已經讓四人的體力嚴重透支。隱和煜不過是眼神黯淡了點。還淚的體力也是還可以的, 和遠征軍一同練習了這麼長時間,雖然她看起來懶散但是體能從來沒有放棄鍛鍊。
但是獨孤蕭就不同了, 這樣一個嬌貴的皇子, 十五個時辰沒有休息, 一直在如急行軍一般的騎馬。後來全憑意志力和心中的執念在騎馬。開始還是坐在馬上的,到了後來似乎是趴在馬背上。
蕭在馬背上搖搖晃晃, 好幾次都要倒下來了。若是在這種奔馳中摔下來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還淚漸漸放慢了速度:“蕭,我們找家客棧休息一下吧。若是我們在路上倒下了,那真的就見不到父皇了。”
蕭撐起身體,他知道還淚的擔憂,剛纔有好幾次自己似乎要摔下去了。“盼兒, 但是我怕。”怕的大概就是自己一個停留就會錯過。他聲音乾澀, 從昨天早上醒來後到現在已經有十七八個時辰也就是三十多個小時沒睡了。兩千裡馬背的顛簸就算是一個厲害的騎兵都不一定能承受, 何況蕭?
又奔馳了七八十里路, 幾人來到一座小城。早已經深夜了, 但是城門卻沒有關。門口駐紮着一隊人馬。和前面的城一樣,看來是得到消息特意開城門放行的。這個時代無論大城小城, 都有門禁的習慣。晚上到了一定的時間城門就會關上。爲了避免還淚繞城而走從幷州到西都路上所有的大城小城晚上都不關上。
入城後四人並不像前面幾個城疾駛而過,一路走過,在一家比較大的客棧前停下來。還淚首先下馬,差點沒站穩腳。全身痠痛的要命,特別大腿內側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仔細看看血絲若隱若現,看來已經破皮了。
而蕭與其說爬下馬還不如說是滾下來的,還好還淚站得近,扶了一把才站住。白褲子間已經血肉模糊了,看得還淚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隱和煜也來扶了一把。
蕭不常騎馬,更不如騎兵瞭解騎馬時如何才能減輕雙腿和馬鞍之間的摩擦。外加皮膚細嫩,所以才特別可怖一點。還淚的心都揪了。但是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他們幾人最需要的是休息。
客棧已經打烊了,但是裡面的燈還亮着。估計是住宿在裡面的客人還在用餐。
煜重重的敲了敲門,裡面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打烊啦,也已經客滿了。客官還是到其他地方投宿吧。”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但是煜還是不斷的敲門,不一會門“吱呀”一開。一個小二打扮瞌睡的禁的人開了門,沒好氣的說:“都說打烊了,還敲門,今天客滿,你再敲也沒房間。”本來想訓斥幾句就關門的小兒在煜扔給他一錠銀子後住了嘴。
小二馬上清醒了一半,用牙咬了咬銀錠子,咧着嘴把四人請進來。
掌櫃的還在算賬,下面大堂裡還有一個客人在那吃飯飲酒。看到小二把四人放進來掌櫃的正想開罵,煜扔了一錠金子過去。“幫我們看看哪個客人願意讓一下房間,我們另外有謝。有客人願意了這錠金子就給你了。
那掌櫃看到手中的金子半天沒反應過來,後來也如小二一樣咬了咬,差點沒把牙給嘣下來。確定金子後精神大振,就開始琢磨怎麼才能賺這個錢。
這個時代金子的購買力是驚人的,一般能用上銀子的已經不錯。用金子的那是少之又少。一兩金子那就是一百兩銀子。掌櫃掂量一下手中的金子,足足五兩。那就是五百兩銀子,他這個客棧不過兩三千兩銀子,就這麼隨便一扔就五百兩銀子的,這種出手掌櫃在這個小城還是沒見過的。
“客官,現在已經很晚了,樓上的客人已經休息了。現在吵醒他們也不好。但是這最後一位客官還在那裡吃飯,要不和他說說去,您拿銀子和他換。”掌櫃的趕緊獻計獻策,聲音都聽得出諂媚的意味。
還淚點了點頭,確實,人家已經睡覺的總不能爲了自己休息而把別人從被窩裡拉出來。還淚正想走過去和那個獨飲的漢子交涉,那隻那漢子酒喝得不少,但是人還很清醒。還淚進來的時候他就留意着,也聽到掌櫃的建議:“老子不換,不要以爲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老子不稀罕,你給老子再多的錢老子也不換。”
掌櫃在心裡大罵。瞧這不是有錢人嗎?隨便敲一筆就夠你住十年八載了。這榆木腦子怎麼不開竅呢。就隨便哪個角落窩個一宿,就賺得到幾百幾千兩銀子。爺把這個機會讓給你你還不領情。不領情也就算了,這四人要是沒找到房間,而把自己手裡的金子收回去那不是要了自己的小命嗎?
還淚確實很難過,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蕭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去。但是人家讓了那是給你面子,不讓那也無可厚非。這是人家的權利。不要把自己看成世界的中心,別人就必須寵着你,讓着你。他們並不相識,又非親非故,這個答案雖然不願接受卻也是情理之中。
“不好意思,打擾了。掌櫃的,你這裡還是有被褥的吧。讓我們在大堂休息一下這錠金子也是你的了。還有,也幫我們準備點酒菜。等等還有吩咐的時候再叫你。”還淚眼神一暗。頭有點暈,大概體力透支了。
大漢本以爲四人是有錢人家的公子,那必定就是驕縱不堪的,哪想得到還淚如此彬彬有禮。頓時就楞了,相比下來覺得自己粗鄙不堪。原本要等着和四人吵架,就是想講的話都已經準備好了,這一肚子話就嚥到肚子裡去了。
掌櫃屁顛屁顛的去取被子,心想這大概最昂貴的打地鋪了吧。這錢也太好賺了。樂得暈陶陶的。
“幾位看來趕了挺遠的路了。”大漢覺得人家這麼有禮,但是自己沒讓房間有點對不過別人。但是又拉不下面子馬上反悔把房間讓出來。於是想先套套近乎。
“是啊,我們趕了很遠的路。”扶着獨孤蕭一步步往桌子邊走來。蕭額頭上冒着汗,就是面色也白的嚇人。全身都鑽心的疼,兩腿之間更是每邁一步都要咬緊牙關。
那大漢見還淚願意回他的話很是高興:“我也還沒吃好,不如我們一桌吃吧。”
還淚點了點頭把蕭放在凳子上,琢磨着這大晚上的不知道能不能買到藥。就這麼放任傷口是很容易感染的。
大漢猛然注意到獨孤蕭□□的血,又看看其他幾人也或多或少有些,就是沒有這麼嚴重。他開始心裡奇怪,這幾個大男人怎麼會□□流血的。後來大概想起什麼突然大叫:“你們到底跑了多少路?”大漢也走南闖北,知道長時間騎馬雙腿會磨痛,只是沒見過磨出血來還如此嚴重的。
這時候小二來上了酒水,還淚倒了一杯一飲而盡淡淡的說:“昨日中午我們還在幷州寬城吃的中飯。”
“什麼?”大漢驚得站起來。要不是這裡理上面的房間有些距離,估計就能把房間裡的人吵醒。“昨天中午還在寬城,不可能,不可能的。”偏頭看還淚,這人沒理睬他,彷彿他就在大驚小怪。“寬城離這裡足足有兩千裡。你莫要蒙我。就算快馬也要三天才能到,除非飛的,怎麼可能一天多點就到這裡。”再看四人面無表情,有的只是已經到骨子裡的疲憊。這樣子又像是真的。再來獨孤蕭□□刺眼的血跡,也只有這樣的奔襲纔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傷。不由得有幾分信了。
“你們真的昨天中午還在寬城?”雖然是懷疑的語氣,但是誠然已經相信了。這是個奇蹟,怎麼可以快到這個地步。
還淚幾人沒有理睬他。都已經說了實話了,別人要懷疑幹嘛一定要他們相信!小二上菜極快,這裡已經沒別的客人,廚房的大師傅只給他們燒菜,又在小二的催促下就更快了幾分。
菜一上幾人就狼吞虎嚥。其實雖然應該餓了,但是幾人更本沒有食慾。只是爲了保存體力才吃點。吃得快也只是爲了節省時間多休息一會。
大漢出門轉了一圈馬上就回來了,認真的看着幾人。“一路換馬,換的都是寶馬。不眠不休跑了十五個時辰。還有一點就是一路的城門到了夜間也都開着的。這樣子的話就可能做到這點。”說可能,那是因爲尋常人怎麼能夠十五個時辰不睡騎馬趕路。而且能讓各大城夜間開城門,那不僅有錢還很有權。大漢不曉得的是還淚並沒有去叩過城門,而是一路暢通無阻。
還淚驚訝的擡頭看那大漢,想不到這粗獷的外表下還有這樣一顆心。
見還淚擡頭大漢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開始只是好奇,現在就是震驚了。震驚這幾個少年不簡單。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得常人所不能得。兩千里路不停半刻,這是什麼毅力。他剛纔出去轉悠就是看幾人的馬。果然是千里挑一的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