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皓月當空,盛夏炎熱的風吹過鳳靈鎮的上空。
河邊商船擁擠熙攘,船上燈火通明,船身隨水波輕輕地晃動。碼頭上的人影幢幢,苦力們連夜把貨搬上大船,雖然已入夜,但是這裡依舊熱火朝天。
千默和父親來到一個倉庫,門頭上寫着“四海商行”,這裡是東家儲存茶葉的地方,到處擺滿了存放茶葉的粗瓷罐子。
罐子上貼着紅紙,紅紙微微泛白,上面寫的是茶葉的名字:金玉香、玉甘露、蒼山雲雪、雪芽、陽羨雪芽、鹿苑毛尖、梅香、牡丹紅、陽白等等。
千歸海興奮地指着一個小瓷罐說:“默兒,你看那裡。”
千默擡眼望向千歸海所指的小瓷罐,罐子外面有精美的花紋,看起來比其它的茶葉罐子更加精美。
千歸海兩眼放光地說:“這叫金絲茶,五兩銀子只能買三兩。”
千默驚叫:“我的天吶!十幾兩銀子一斤!”
千歸海伸出五個手指頭,瞪着眼接着說:“是啊,一斤就要十幾兩銀子,咱家一年的花費都沒有這麼多。”
千默恍然大悟說:“難過爹你這麼摳,一兩茶葉能喝一年,只有來客人才捨得多放一點。”
千歸海一巴掌打在千默頭上說:“你小子就會瞎說,那是一斤茶葉。我那個便宜貨,能和金絲茶比嘛,一口金絲茶就可以買一斤了。”
千默感慨地說:“爹,有錢人爲什麼非要喝這麼貴的?”
千歸海羨慕地說:“誰知道呢,有錢我也喝這麼貴的,喝一口肯定比神仙還快活。”
千默笑着說:“爹,瞧你說的,好像喝一口就能成仙了。”
千歸海閉上眼,露出陶醉地神情說:“就是神仙也想喝一口啊。”
千默打趣地說:“是爹想喝一口吧。”
千歸海苦笑着說:“爹當然想喝,唉,這輩子都喝不到了。”
千默看着千歸海認真地說:“爹,我保證讓你這輩子喝到金絲茶。”
千歸海說:“爹只是隨便說說,這麼貴的茶,爹怎麼捨得喝。你要真的買給我,我就把它放在神龕裡,天天燒三炷香。開玩笑的,你能有這份孝心,爹比喝金絲茶還高興。”
就在這時,倉庫裡又來了一箇中年男子,來人和千歸海差不多年紀。
千歸海連忙打招呼說:“老趙,你也來了。”
老趙警惕地看着千默說:“老千,這是誰?”
千歸海說:“這是我兒子,千默。”
老趙有些不高興地說:“我說老千,你不要亂帶人進來。雖然是你兒子,讓東家知道也不好,趕緊讓他回家去吧。”
千歸海賠笑着說:“老趙,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就讓他呆一晚。”
誰知老趙堅決反對,任憑千歸海怎麼說,就是不同意。最後老趙警告千歸海,如果千默不走,他就要報告東家,解僱千歸海。
千歸海沒想到,平時脾氣挺好、話不多的老趙,這麼強硬,他只好讓千默一個人先回去。
千默一肚子氣從四海商行的倉庫出來,他沿着河邊漫無目的散步。
吹着河邊涼爽的風,千默漸漸平復心情,他自嘲一笑,老趙這麼做,也理所當然。
在經過一片黑暗的密林時,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十分清晰。
“今晚午夜動手,四海商行倉庫,只拿貴的,尤其是金絲茶。”
“金絲茶!那傢伙和黃金一樣值錢。”
“小點聲,你大呼小叫什麼。”
“是是,寶爺。寶爺最近又缺錢花了?”
”廢話,這兩天手氣不好,搞到本錢非贏光那幫混蛋不可。對了,你有銀子嗎,現在時間還早,我再去賭場試試手氣。”
“嘿嘿!寶爺說笑了,我的銀子都給百花樓那幫騷娘們了。”
“你小子,小心死在女人肚皮上。”
千默覺得其中一個聲音有些耳熟,他皺着眉頭,思索片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千默慢慢靠在一顆大樹後面,忽然靈光一閃:是他,癩疤狗!
千默咬牙切齒,恨不得一拳打死兩個混蛋。千默心中暗暗記住:癩疤狗、寶爺,一個色鬼,一個賭鬼。
四海商行倉庫不就是爹看守的地方,你們竟然敢打那裡的主意,我就讓你們躺着出去。
千默決定呆在四海商行倉庫邊上,等着那幫混蛋上門,來個突然襲擊,幫千歸海抓賊。
癩疤狗他們走了之後,千默從樹後出來,折了一根一米長的粗樹棍,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千默用力揮舞了幾下,手感不錯,他滿意地點點頭。
大概快到午夜,千默提前來到四海商行倉庫,他埋伏在對面黑暗的巷子裡。
千默小心翼翼地蹲下身體,左手拿着樹棍,雙目死死盯着對面。
四海倉庫門頭的燈籠,發出昏黃的光。
千默等了好久,感覺大腿有些麻木,他站起身來稍稍活動了一下,繼續換個姿勢蹲點。
千默感覺自己快要忍受不住了,他的鼻子裡總是有一股難聞的味道鑽進來,像是尿騷混合着食物腐壞的氣味。
千默輕輕捏住鼻子,耳邊傳來一羣蚊子嗡嗡地叫聲,它們飢渴難耐地攻擊着千默,千默也不知道自己被吸了多少血。
一隻黑色野貓無精打采地經過四海倉庫,喵喵地叫喚了兩聲。
千默等到心中煩躁,他鬆開捏鼻子的手,拼命地揮舞驅趕蚊子,嘴裡小聲罵道:“這些混蛋什麼時候到,再不來我就要被吸乾了。”
一盞茶過後,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有兩個人影走到四海倉庫前,掏出黑色的面巾,矇住了臉。
來人正是癩疤狗和寶爺,寶爺身材中等,脖子和手腳都很粗壯。
千默躲在黑暗裡,心中有些興奮和緊張,他使勁握了握手中的棍子,手心已經開始出汗。
癩疤狗輕輕推開倉庫的門,寶爺迫不及待地閃身進了門。
千默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倉庫的門居然沒有從裡面鎖起來。
癩疤狗忽然停在門口輕聲說:“寶爺,等等,我想尿尿。”
寶爺回頭說:“你小子不會想臨陣脫逃吧,現在已經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癩疤狗連忙賠笑說:“我哪敢,我一遇到緊張的事就尿急。”
寶爺耐煩地揮揮手說:“趕緊趕緊。”
千默正要站起身來,準備出巷子跟着他們進四海倉庫,忽然見到癩疤狗轉身,千默急忙蹲在原地隱藏起來。
癩疤狗急吼吼地直奔千默所在的巷子,千默看到癩疤狗朝自己走來,他心頭狂跳,緊緊握着樹棍。
難道癩疤狗發現我了,我要先發制人,不能等了。
癩疤狗來到千默面前,解開褲帶,千默終於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不能忍了,在我頭上撒尿,你去死吧!千默握着樹棍從下向上,狠狠劈在癩疤狗的襠部。
“啊!!!~”
一聲淒厲地慘叫從癩疤狗嘴裡發出來,就像被踩到蛋的公狗,尖叫聲穿透夜空傳到遠方。
癩疤狗捂住褲襠緩緩跪在地上,臉色蒼白表情痛苦扭曲。
癩疤狗還沒看清襲擊他的人,頭部又捱了一棍,叫聲戛然而止,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千默放倒癩疤狗,他知道寶爺肯定會出來查看情況,他要在寶爺從門裡露頭時,狠狠給他一棍。
時間緊迫,機會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