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語嬋也不廢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今晚我要回去!”
擲地有聲,斬釘截鐵。
顧溫塵早就有心理準備了,看到她那神情便已經猜到半分,可是真正從她嘴裡說出來時,依舊覺得恍惚,或者說瘋狂!她現在要求回青尋酒莊!在受傷之後!在酒莊的幾個老狐狸知道她受傷之後!
“這一切,全都是你安排的?”平靜的嗓音,風雨欲來的的平靜。秋語嬋分明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虛,沒有回答,只是側開了目光,眼瞼低垂。
這默認的狀態很明顯的說明了問題。
故意讓舊疾爆發,故意受傷,故意引來王樺,故意讓酒莊裡的老頭子知道她“重傷”,只是爲了掩飾她的接下來的行動?
顧溫塵很平靜,很平靜地在問:“你有沒有想過,王樺如果當時沒有出手,或者沒有按時出來,你會有什麼樣的下場?”舊疾復發,根本無法行動,這個時候真要人取她性命,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泉七會趕回來。”
泉七?
她那麼信任那個人?將性命都交給了他嗎?
可是在之前的談話,卻沒有把計劃告訴他,卻支走了他!
十幾年的時光,十多年的感情,在她的眼裡算什麼?他又算什麼?
顧溫塵只覺得涼意從頭到腳,澆了他一身,心臟傳來的鈍痛,有些分不清是嫉妒還是失望。怒極反笑,他反而勾起脣角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真是敢賭啊!”
秋語嬋抿嘴不說話。
“芊心爲了你這場豪賭差點丟了性命,你怎麼還這樣無動於衷?就算你沒事,難道你沒想過那個無辜的侍女嗎?你難道沒想過她也是一條性命?”
質問聲像是冰雹一樣砸下來,她卻緩緩綻放了一個笑容,“那又如何?”
室內的溫度驀地下降,她清澈的眼鎖住他,,依舊是那雙溫潤的眸,此刻深沉如墨。沒有打算再浪費時間,秋語嬋掀開被子起身,只穿了了裡衣?她也不管,直接去櫃子裡面拿了早就準備好的衣服,利落換上,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她扣上最後一個鈕釦,轉過頭對着站在身後的人說道:“今天很感謝你救了我,也照顧我這麼久,但是,你沒有權力來制止我做任何的決定,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生死有命!”
顧溫塵此刻才覺得看不透,那個全身上下散發着煞氣的女子,真的是在秋蟬山莊呆了十多年的人嗎?依舊是一樣的眉眼,一樣的五官,可通身的冷意和漠然,眼角的不由的腥寒,怎麼可能是一位大家閨秀應有的姿態呢?
“我會告訴你,只是不想隱瞞你。”她說着就乾脆利落地擊掌三聲,不多時,一位女子出現,身着華衣,面色蒼白,和她,一模一樣的五官!
萬姬沒想到這麼快她又要來演一個受傷的小姐,雖然她很樂意。
“這期間有人要見你,以身體不適爲由擋了!”
“是!”
她當着他的面吩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信任,因爲沒辦法,他們已經是同一只船上的螞蚱,他不得不配合!這是秋語嬋料好了的。因此,說是信任,還不如說是某種程度上的謀算。
顧溫塵一把拉住那個要走的人,在她皺眉之際,輕輕說道:“我陪你一起!”
要瘋,他就陪她一起瘋!
秋語嬋定定地望着他,似乎很疑惑,而事實上也是,她疑惑爲何上一刻還在數落自己的殘忍無情和胡鬧,下一刻就要生死同舟了。
“你沒必要同我一起冒險。”
“你沒權利管我!”
萬姬嚥了咽口水,兩個人的劍拔弩張使得她這個小人物往後退,那顧溫塵眼裡雖然是一派冷意,但是直覺的,他是在擔心主子!這個認識似乎讓她也沒有那麼懼怕他了。
秋語嬋面無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轉身而去。顧溫塵立即跟上。
“你先將衣服換掉吧。”
怎料那人直接一把脫掉外袍,露出了裡面的夜行衣。
秋語嬋:“……”
她不知道,今晚他是打算行動的,不過不是爲了青尋酒莊,而是爲了……她!而今看來,不必了!
夜色如墨,兩人融進黑色的幕布中,如驚鴻而去。
冷風如刃,她身輕似雁,完全看不出負傷在身。可是,他知道她在逞強。腳下發力,他飛身上前一把摟住她的腰,在她掙扎中低低說道:“你有傷,不要再用內力了。”
他很細心地避開了傷處,腰上的那隻手修長有力,那溫度也透過衣服傳了過來。如此的靜距離接觸她無法接受,“我沒事,傷口很淺。”
低下頭,髮絲被風吹得凌亂,有些髮絲甚至吹到了她的臉頰上。
“如果真沒事,你會昏睡到晚上?”
“那只是胃疼的原因。”
“你的胃病,有多久了?”她有很嚴重的胃病,但是他不知道,恐怕連她爹孃都不知道。
秋語嬋冷冷地揚眉,只是輕輕回答:“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
還是不想記?
顧溫塵只感覺哪裡被碾壓了般,有些難受。
“之前我說的話,太過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沒有別的意思。”
冷風裡,那人的話似乎有些模糊,在空中便支離破碎。她沉默了良久,才張開紅脣,一字一句,“你的話本沒有錯,秋語嬋向來很自私。”
自私嗎?其實說不上,江湖險惡,比她狠百倍千倍的人太多。可事實上她不知道,說她不顧芊心的性命,那一番質問,說到底並不是真的站在芊心的角度考慮的,他只是,一時間無法接受,無法接受她對她自己那麼狠!僅此而已!
適者生存,逆者淘汰!強者爲尊的武林,本就是如此!
……
“受傷了?你確定?”
寬闊的書房內,幾個人正在商討,王樺點點頭,“親眼所見,傷得還很嚴重,明天她們的消息應該就會傳來。”
“也就是說,這幾天她不會回來了?”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子說道,語氣稍微輕鬆了幾許。
“那我們就趁着這幾天……”在國字臉旁邊的一個女子正準備把打算說出來,卻被人阻攔。
“不一定。”一個人摸着他的山羊鬍,皺着眉打斷她的話道,“萬一是障眼法呢,那小姑娘年紀雖小,卻有幾分心機,不可小覷。”
大家點點頭,對“山羊鬍”的謹慎深以爲然。王樺此刻開口,“不管這幾天如何,今晚她是肯定不會回來的,我記得當時她全身都是血,而且舊疾爆發,今天晚上有她折騰的,也許根本就不會醒來,如果說安全的話,那今晚是最安全的。”
“此話不假,畢竟是個小女娃,沒有那麼大的魄力毅力可以瘋狂到這地步。”從那幾天秋語嬋呆在酒莊,雖然急切地想要探尋什麼,可是對於他們幾個的打太極,還不是一樣的毫無辦法,終究是年輕人啊!
“對。”國字臉似乎是主心骨,立即拍板,“行,今晚行動,通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