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從來都沒有覺得我迷失過什麼,曾經,現在,將來,給我一萬次的選擇,依舊如初,你不必覺得對我有所虧欠,事實上,若不是你,我也許永遠都要等着別人來給我謀出路。”
顧溫塵站起來,身形踉蹌,自作孽,不可活!
秋語嬋目光一閃。
曾經這個詞,並不美好,也可以說站在如今的角度來看,這個詞有些殘忍,曾經,她也有過期盼,也有過站在原地等人救贖,也懂得委婉着說話留餘地。但不也是事實教會了她,等待只會讓自己萬劫不復嗎?
顧溫塵,而今,你是想要我再次留下來,等你將以前填充完嗎?若真的答應了,那自己,豈不是傻得可以?
忽略來自心臟處的疼,但他和凝煙不同的!剛剛一席話她可以佯裝平靜,將他和凝煙相提並論,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兩個人不能相比,僅僅從他們在她心裡的位置都不一樣。
她等不起,也不敢冒險。
更何況,他不知道秋語嬋要的不是回到最初,她要的是他那一顆心!而他,給不了!
顧溫塵轉過身,用手遮住自己的眼。
一副長長的泛着黃色的畫卷在腦海裡展開,活動的人,跳躍的線條,潑墨的山水,飛舞的錦帶,這一切並沒有多美好,只有將往事再現的倉惶和無措。
那年青竹成片,她拉着自己的手說隱隱竹花,亭亭枝幹,有茅屋一處,有青煙縷縷,相安無事,攜手歸途,那個時候,她其實就是想說,她要的不是權力,不是他人的臣服,僅僅只是平靜而已。但他怎麼就逼着她一步一步走入世人的眼中呢?
那年月華如水,她指着她收養的流浪狗,看它們嬉戲成羣,笑得一臉滿足,她說,你看,也許這些錦衣玉食的人類還沒有這隻求活着的小狗活得自在快樂,那個時候她心裡其實就是一種盼望,盼望着簡單,期盼着溫暖,可他是怎麼忍心斥責她的?月色破碎裡,她的眼,如浮華散盡。
那年她背靠着樹哭得傷心欲絕,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肩膀不停顫抖,日光落到她發上,但卻沒有照亮她的路,也沒有照亮他的眼,不然怎麼就硬生生地漏看了她眼中的祈求,怎麼就沒有給她一個安心的依靠呢。她輕輕地指控着自己的殘忍,他怎麼可以一笑而過,當做聽不懂呢?苒苒物化,是他親手打破了她織的溫暖。
如果,彌補了過去的空白又如何?那些傷痛,他如何去撫平?
但,要是就這樣放棄了,那關於未來,是不是他連成爲她的過客的資格都沒有呢?已經造成如今的局面,難道因爲愧疚就要選擇放手,看她和別人此後嬉笑怒罵?難道真的還要再站在原地看她周旋在各個不懷好意的計謀中?難道也要自暴自棄,讓本就不再親密的人淪爲陌生人?
他很清楚,不!
他要的不是這樣!
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既然曾經都是碎成了散沙的東西,倒不如直接搶佔她的未來!
近水樓臺先得月!
就算她說,兩個人彼此之間已經橫亙了太多,但以後,誰也難說!
顧溫塵驀地轉身,眼裡清明一片,像是下了某種決定,秋語嬋一驚,卻聽到他珠玉般的聲音,“語嬋,如果當初無法再逃避,那以後,就讓我去彌補。”
既然曾經已經變成了曾經,倒不如去參與她的未來。
……
芊心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大多數已經結痂,因此,她直接就接手了萬姬的工作,樂得萬姬見誰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萬姬倚在廚房門口,瞧着忙碌的芊心的背影,眼裡的狡黠一晃而過,“芊心,那主子就交給你了,我出去找樂子去了。”
芊心拿起身邊的青幽幽黃瓜,她準備給秋語嬋做點甜品,聽到芊心的話,只是點點頭,頭也沒回,“好,放心交給我。”
萬姬眨了眨眼,拍手爽快地迅速轉身,撞到一堵人牆,嚇得她花容失色,看清來人才誇張地拍了拍心口,“嚇死我了,你站着幹嘛啊?”
樂晚似笑非笑地站在身後,雙手抱臂,用眼瞥了一眼她,“人家芊心身子還沒好徹底,你就是讓她幹活?也不怕秋小姐教訓你?”
“可是……她是主動乾的呀。”
“你至少也要表面上裝一裝關心傷患的樣子啊。”樂晚翻了一個白眼。
萬姬的嘴角抽了抽,“我這不剛剛假裝關心了一下嘛。”
芊心無奈搖搖頭,“樂晚,萬姬,你們兩個當着我的面說這些話,會不會不太厚道?”
因爲芊心的傷,三個人倒是熟悉了不少,見面也會打個招呼,直接稱呼名字。
“行了,不和你們說了,我要去找樂子去了,芊心,照顧好小姐啊,樂晚?”
“幹嘛?”
她指了指門,“你擋着我了。”
樂晚:“……”
萬姬倒是瀟瀟灑灑的揮手作別,樂晚很是鬱悶,這兩天顧溫塵一直呆在房間看一大疊一大堆的資料,沒她啥事,她閒的發慌。
“樂晚,你如果是在無聊,可以和萬姬出去,她挺會玩的。”芊心不想聽她唉聲嘆氣,直接給出建議。
眼睛一亮,瞬間又暗了下去,“這樣會不會太放肆了?”
“……別裝了。”
於是某人在門口抓住了要去獨自找樂子的人,“找樂子,要和大家共同分享。”
萬姬瞧着她,眼中掠過一絲狡黠,反手一把抓住人就往街對面走去。
樂晚臉色詭異的看了一眼那門匾上飛揚大氣的三個字——“一碗茶”。
“一碗茶?”什麼鬼?
然而,當看到那個一天到晚沒什麼正形的人優哉遊哉地端着茶杯很悠閒地大口大口喝着時,嘴角不停地抽搐。
“你說的找樂子,就是來茶館喝茶?”她的臉黑了一大半。
萬姬翹起二郎腿,不慌不忙,“不要着急,現在天色還早,好玩的,在後頭呢。”她朝對面的人拋了一個媚眼,可謂是風情萬種,然而卻讓樂晚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戰。
華燈初上之際,江城依舊熱鬧如白晝,不誇張的說比白天還要繁華幾分。
熙熙攘攘中,有人疲於奔命,也有人縱情聲色。
在推開了第四個靠上來的人,樂晚嘩的就站起來,一臉的不耐煩,“我有點事,先走了。”說着竟然真的直接破門而出。
“唉,你別走啊,是不是這些人你不喜歡啊?我們換一批就行啊,喂,這裡長得好看的還有很多的,我說,你真走了啊,別啊。”萬姬站起來對着門口嚷嚷,語氣雖然着急,但那表情分明是看好戲的樣子,笑得像個狐狸。
揮手讓七倒八歪的小倌下去,她端起一杯花酒在手裡把玩,眼裡深邃如墨。
悠閒地走到門口,媚眼如絲的小倌在大廳裡風情萬種,萬姬摟過一個很大方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隨即不管人的反應,徑自走出大門口,笑得放肆。
穿過一條街,萬姬想着要不要去一趟青樓,“噠噠噠”的馬蹄聲擾亂了思緒,她轉過頭,馬上的人錦帶飛揚,眼神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