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境內不知名之處,在一個看起來非常清幽雅緻的小院子中,一位中年人手中拿着畫筆,正在神情專注的畫着一幅畫。
他眼前的畫卷,寬約兩米左右,長度足足達到了十多米,已經有一大半的內容畫完了,但還有一片空白,需要他仔細的去描繪。
在中年人的身後,一位高大英俊的青年負手而立,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做畫,絲毫沒有出聲打擾。
勾晷仔細的看着眼前這幅巨大的畫卷,看着畫上那些猙獰的鬼魅,看着那一張張扭曲的面龐,眼中流露出莫名的神采。
自從將柳嵪救回來後,柳嵪就經常在這個小院中作畫,作爲書畫之道上有名的大家,柳嵪作畫這一點,本身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問題就在於柳嵪畫的內容,全都是令人感到壓抑的鬼魅。
截至今天爲止,柳嵪也沒有畫出一幅令他滿意的畫,他將之前所畫的所有鬼魅,全部都付之一炬,今天這幅,是在他焚燬了之前的畫之後,重新所畫的第一幅。
勾晷覺得,柳嵪這麼做一定是有深意,他又沒瘋沒傻,被救回來之後,多有出謀劃策,讓他們這些起兵的前朝勢力哪怕在隱藏的這段時間,也做了不少的事,所以他今天特意過來,想看看柳嵪畫了這麼久的鬼魅,最終能畫出一幅怎樣的傳世之畫。
勾晷等了許久,眼見那張紙上終於快被徹底的填滿了,而柳嵪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慢了,即將完成這幅畫,他也分外小心,不希望在這最後關頭出什麼差錯。
終於,柳嵪在紙上落下了最後一筆,小心的收筆的那一刻,他整個人身形一晃,腳步一個踉蹌,竟然跌坐到了地上。
“哈哈,成了!”
柳嵪坐在地上,臉色都微微有些蒼白,看起來完成這幅畫,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他臉上依舊帶着笑容,而且笑得非常開心。
“柳先生。”勾晷走上前去,將坐到地上的柳嵪扶了起來,攙扶着他坐到不遠處的桌前。
“哈哈,殿下看我的這幅畫如何?”柳嵪看着勾晷,大笑着對他說道,而且說話之間,整個人似乎越來越興奮,伸手輕輕地拍了兩下桌子,完全不復往日的那種文雅氣度,反倒像是一個狂士。
勾晷已經欣賞了好一陣子這幅畫,可是現在這幅畫徹底的完成,給勾晷的感覺卻完全變了,目光落到畫卷上。
這幅畫上其實並不光有鬼魅,還有一些面容險惡的人也落於畫紙之上,但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裡,似乎比那些鬼魅還要邪惡。勾晷感覺自己彷彿真的是在面對成千上萬的鬼魅,各種紛繁陳雜的情緒,在一瞬間涌上心頭,心中立刻升起一種煩躁,想要破壞眼前一切的衝動。
勾晷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同時壓下了自己心中的那種煩躁情緒,轉頭對着柳嵪說道:“先生的這幅畫,好生厲害。”
勾晷沒有去誇獎柳嵪的畫技,因爲這根本就不需要他說,柳嵪在書畫之道上的造詣,勾晷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點評的資格,所以他纔會這樣回答。
“這幅《衆生鬼魅圖》,歷經數次失敗,今日終於有了這幅讓我滿意的作品。”柳嵪看着自己剛纔畫成的那幅畫,臉上的蒼白漸漸的有了一些血色,身上那種恍若狂士般的姿態也被他收斂,恢復了他原本那種氣度。
“恭喜先生了!”勾晷恭喜柳嵪了一句,這樣的一幅畫,在柳嵪的手中,很快就能變成一件威力驚人的寶物。
現在這幅畫只是剛剛完成,就已經讓勾晷感覺情緒有些受到影響,等到真正變成適合百家學子的寶物的時候,那威力絕對是毋庸置疑的。
柳嵪聞言,伸手輕輕的一揮,那幅剛剛完成的畫卷就自動捲了起來,然後落到了他的手中。
“從夏賢那裡離開的時候,我送給夏賢一幅《鬼魅圖》,不知道夏賢是否在好好的收藏,這幅《衆生鬼魅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讓夏賢好好的鑑賞一下。”柳嵪一邊將手中的畫卷收起來,一邊對着勾晷說道。
“先生的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的。”勾晷點了點頭,堅定的回答道。
自從前朝的鬼修勢力被徹底剿滅之後,柳嵪就將自己居住的這個小院中的佈置,換成了和他在被夏賢囚禁的時候,所居住的那個小院一樣的環境,之後幾乎就一直住在這裡,很少踏出這個小院。
勾晷覺得,柳嵪是在時刻提醒自己,莫要忘記階下之辱。
“今天來找先生,第一是聽說先生的這幅畫即將完成了,所以過來看看,第二個目的,也想順便向先生請教一下,我們接下來是否要有什麼新的動作?”看着柳嵪的將畫收起來,勾晷將話題轉到了正題上。
柳嵪聞言,神色一正,看着勾晷說道:“按照之前策略,我等已將手中力量,遍佈在偏遠之地,以求發展壯大,現在已初有成效,爲避免被夏賢太早發現,接下來需要做的,便是轉移皇朝注意力,具體該如何做,殿下也無需我細細贅述。”
“先生所言,我明白了。”勾晷輕輕點了點頭,完全明白了柳嵪的意思。
他是希望自己鬧出一些動靜,但又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能夠讓皇朝查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蛛絲馬跡,將他們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好爲己方真正的目的打掩護,爭取發展壯大的時間。
勾晷接下來不管做什麼,重要的就是把握一個度,這個都需要他自己衡量,柳嵪沒有將這一點挑明,也不需要將這一點挑明。
如果勾晷連這一點事情都做不好,那第二皇朝復辟這件事,就真的希望渺茫了。
勾晷從柳嵪那裡離開之後,心中略一思索,便知道了自己接下來要怎麼做了。
來到了一間宮殿中,找到了正在修煉的聞若,然後面無表情的說道:“上一次那個讓你吃了大虧的莫河,我已經查到他在什麼地方了,你跟我一起去一次。”
聞若聽到勾晷的話,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她以爲勾晷終於在這件事情上消氣了,而且準備幫自己出口氣。
可是還沒等她高興多久,就聽到勾晷繼續說道:“根據查到的消息,那莫河只不過是一個陰神境界的修士,雖然有一些本事,還去過血烈關,但他的修爲畢竟比你要低出一個大境界,你竟然會在他的手中吃虧,看來是你平日與人對敵的經驗太少,這次你和我一起去,我幫你掠陣,讓你親手斬殺此人。”
勾晷的語氣非常生硬,話語中還透露出了一絲不滿,聽在聞若的耳中,立刻澆滅了她所有的喜悅,同時讓她想起了跟在莫河身邊的無憂。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聞若表情也變得有些冰冷的說道。
看着聞若的樣子,勾晷微微皺了皺眉頭,目光緊緊的盯在她的臉上,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不過最終,勾晷還是轉過身離開了。
等他快要走出房門的時候,勾晷的聲音才遠遠的傳來,“我會除掉那個莫河,也順便去斬草除根,這次你不想去,我原諒你,但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忤逆我的意願。”
聽到勾晷傳來的話音,聞若輕咬朱脣,心中升起一絲悲傷之感。
青梅觀中,莫河正在給無憂單獨傳授陰神境界的一些經驗,至於任雲騰,以他目前的修爲,還有他修煉的速度,這些東西他暫時沒有接觸的必要。
“你剛剛突破陰神境界,之前的那些好處,從現在開始就不會再有了,接下來你就需要穩打穩紮的修煉,不可能再像神魂境界一樣提升的那麼快了。”
“這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正好讓你有時間補上在神魂和陰神兩個境界應有的積累,陰神境界修煉需要注意的事項,爲師都已經傳授給你了,接下來你也無需急着提升修爲,只需要穩打穩紮的修煉就可。”
莫河看着眼前的無憂,語重心長的對他囑咐道。
“弟子明白。”無憂聞言,點了點頭說道。
莫河正想要繼續開口說些什麼,但突然之間,莫河感覺心裡莫名產生了一種悸動不安,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
而此刻不僅是莫河,包括他面前的無憂,也同樣有這種感覺。
師徒兩人對視一眼,莫河立刻起了警惕之心,“該不會是無憂背後的麻煩,終於找上門了吧!”
心裡這樣想着,莫河立刻放出了神識,向着周圍儘可能遠的地方擴散開。
與此同時,勾晷剛剛悄無聲息的踏入瓊州境內,正向着玉河府而來。
這一趟行程對他來說,是一件一舉兩得的事情,不但可以如柳嵪所言,搞出一些小動靜,吸引皇朝的注意力,也可以順便斬草除根,把一個可能的麻煩,扼殺在萌芽之中。
“之前算你命大,那種狀態都能活下來,現在我親自來取你性命,看看你這曾經的先天神靈,是不是還能繼續活下來。”勾晷一邊向着子安縣接近,心中一邊想着。
對他來說,莫河其實只是一個順帶要收拾的對象,他真正想要幹掉的目標,是不知道怎麼活下來的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