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欣眼角掃到牀榻邊有個梳着發鬏的女孩子,看樣子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正在打盹,頭一下一下的點着,好似小雞啄米一樣,看着怪可笑。順勢掃了一下她身上的穿着打扮,從樣式上來看,頗像旗裝,辰欣心中先是高興的開了花,真想馬上起來轉幾個圈,再好好的嚎上幾嗓子。這個夢還真不錯,是在清朝,等下問問她知不知道皇太極在哪裡,自己先去揍他一頓,然後好回去跟家裡的那三個瘋子炫耀一番。
辰欣正在暗自高興,突然聽見木門的吱呀聲,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她馬上閉上了眼睛。
只聽見一個威嚴的男人的聲音“喜兒!”
辰欣心裡想到,原來這丫頭叫做喜兒,還真不是個好名字,跟楊白勞的女兒一個名字,八成也是個買來的苦命丫頭。
喜兒兀自打盹,聽聞這聲厲喝,陡然醒來,噗通一聲從牀沿下跌下來,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頭“貝勒爺贖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頭碰在地上通通響,聽的辰欣心裡老大的不忍。
“哼,這次就先饒了你,下次再讓我看見一次,就交給福晉處置,出去吧!”來人的聲音聽起來威嚴冷漠凌厲。
喜兒低着頭匆匆而去,順帶掩上了門。
辰欣心想這個惡人是誰,把眼睛微微的張開了一條縫,只見來人身材修長,略顯單薄,身着素袍,腰間不過只一塊玉佩,淡雅素淨。頭戴涼帽,膚色微黑,濃黑眉毛,一雙眼睛雖小卻精光四射,鼻樑直挺,嘴脣薄薄的抿得很緊。下巴彷彿刀刻一般,有棱有角,頗有些硬漢味道。
只見他輕輕的來到牀沿前,伸出大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手掌很溫暖,還有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原來手腕處帶了一串黑色檀香珠鏈。幽幽的香,香的辰欣的鼻子癢癢的,趕緊忍住。
來人看了看辰欣的臉色,坐定身子,緊閉雙眼開始誦經“今有信男愛新覺羅胤禛,誠心祈禱,望上天大慈大悲,讓靜雅早日醒轉過來……”
辰欣聽聞之後,心裡吃了一驚,怎麼這裡不是皇太極年代?轉瞬一想,不由得暗罵一聲,這破玉鏡,只怕也是道行不深,可是坑苦了自己。愛新覺羅胤禛,傳說之中最最殘暴無情冷血君王,這可真是個噩夢!
縱然呢喃的誦經聲,卻也壓制不住辰欣內心的波濤洶涌,震驚還有失望。
末了,胤禛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來,從炕沿桌子上的小碗裡抹了些東西,照着辰欣的腦門子一貼,然後走了。
辰欣覺得腦門子涼涼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心裡雖然好奇卻攝於胤禛的氣場不敢睜開眼睛,微微的眼縫中瞧見他離去了,這才睜開眼睛,伸出手從額頭上把這東西拿了下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是一張——硃砂黃符。
黃符上畫着龍飛鳳舞的硃紅色鬼畫符,似乎還散發着腥甜,辰欣頓時有點哭笑不得,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突然又感覺出那一片冰冰涼來,趕緊用手抹了抹,還好還好,是一坨子漿糊,辰欣心裡暗自慶幸,幸虧是漿糊,電視劇裡往人臉上貼黃符用的可是口水,看來自己的運氣還不錯。
辰欣不禁拍了拍胸口,這才發現,自己卻穿着一身大紅色的衣服,掀開被窩瞧了瞧,這身衣服有點眼熟,像是什麼,絞盡腦汁之後,辰欣終於眼睛一亮,想起來了——新娘子的喜服。
這又是個什麼情況,辰欣的心裡充滿了疑惑。事情可真是有意思,嘿嘿一樂之後,辰欣用手指蘸取了黃符上的硃砂,把自己臉上抹了個滿堂彩,然後把黃符平整的蓋在臉上,等待着喜兒的到來。
過了良久,門再一次的被推開了,這次的是兩個人的腳步聲,辰欣聽出來了。
“喜兒姐姐,如今多長時間了?”一個陌生的小丫頭的聲音。
“大約有一盞茶的功夫了吧!”喜兒說道,“魚兒,咱們兩個去看看格格吧,順便把符請下來。”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來到辰欣面前,先是念了幾句‘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然後揭開了辰欣臉上的黃符。
頓時房間內一陣出奇的安靜,喜兒手持黃符,與魚兒呆立在牀前,看着炕上的人,雪白的臉上塗得亂七八糟。
“格格,格格,這是怎麼了?”魚兒顫抖的聲音,辰欣似乎聽到了她喉間那艱澀的吞口水聲音。
“我,我也不,不知道啊!”喜兒也鎮定不下來。
辰欣突然猛地睜開眼睛,騰地坐起來,伸出身着喜服的雙臂,鉗住了兩人的脖子。
“啊啊啊”兩個小丫頭閉了眼睛沒命的喊叫,尖利的聲音傳出去好遠好遠。
聽見屋外傳來的嘈雜之聲,辰欣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在被窩裡笑得打跌。咯咯的笑聲,還有那衝着衆人分外熱情的表情把從外面衝進來的人嚇得哇哇的又跑了出去。
喜兒和魚兒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辰欣出現在四府,就是以這樣的鬧劇開了頭。
首要一條,辰欣從此改名叫做烏拉那拉靜雅。京城四貝勒府中嫡福晉的胞妹。這個身份倒是顯貴,讓靜雅稍微化解了一點做錯夢的遺憾。
將息着養了一段日子,靜雅在對魚兒和喜兒的不斷盤問之中,逐漸摸清楚了處境所在,並且大致熟悉了當下的衣食住行等一諸問題。
陽光明媚的人間四月天,靜雅自然閒不住,縱然喜兒和魚兒百般勸阻她在屋內多歇息,可是天*動的她還是瞅了個空子偷偷的溜去花園玩耍了。
靜雅把兩個胖胖的枕頭塞在被子裡只說自己要睡覺,就輕而易舉的糊弄了兩個笨丫頭。
正在花叢中流連忘返的靜雅,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之事,正當她低頭去嗅一朵嬌豔花朵的時候,聽聞了一個有些輕佻的聲音“呦,靜雅格格今天可真是好興致呀。”
靜雅回頭望去,卻見一個嬌柔貌美的女子,手執着香帕在腮邊扇風,不無揶揄的說道。
這個人她見過,就是老四的側福晉——李金瓊嘛,聽魚兒說她可是老四最寵幸的女人,地位僅次於四福晉——烏拉那拉靜淑,自己的同胞姐姐。
靜雅不由得覺得很好笑,還是不倫不類的打了個招呼“李姐姐好。”
“怎麼病了一場,連規矩都不懂了?”李金瓊有些不依不饒的。
靜雅哦了一聲,想起來了,要行禮的,不禁福了福身子“李姐姐吉祥。”
一會子功夫過去了,卻沒有聽到讓起身的話,靜雅不禁詫異的擡頭看去,卻見李氏在撥弄着花兒。
蹲的人腿都酸了,靜雅自個兒站直了身子。
“我有說讓你起來嗎?”李氏冷冷的說了一句。
“那麼李姐姐到了最後是不是還得讓靜雅起身?”
“那個當然,沒個讓你一直行禮!”李氏自然答道。
“早起身晚起身不是都要起身,靜雅不如先起來了。”靜雅絲毫不在意。
“你……”突然李氏又是一聲冷笑,上下打量了一下靜雅“怪不得貝勒爺一直推脫。”
“推脫什麼啊?”靜雅覺得很納悶,這裡的人說個話都是隻說半截子,讓自己猜個沒完沒了,半天都着不了道。
李氏一擺手,身後的小丫頭低頭退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