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雅長嘆了一口氣,“這個謊,越來越難圓了!”
此後,靜雅陸陸續續的把靜心居里的一些家常用品運出來拿到慧心住的地方,並把原來所做的精巧之物寄賣在九阿哥的鋪子裡,包括難得的羣芳髓,被老九一一納入府中。
慧心洗盡鉛華呈素姿,布衣出去買菜回來煮飯,一心一意的要同甄英俊過日子。
老四聽聞李福打探回來的消息後,似乎有些牙疼,同十三商量着,想不到靜雅會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來。
十三眼睛轉了轉,附耳老四說了些悄悄話。
“這能行嗎?”老四蹙着眉頭。
“保證能成,這可是個一石二鳥的好計策,既得了那壓制人的金牌,又完了這樁事情!”
接下來的幾天,福晉只說身體有些不舒服,讓靜雅幫忙照顧弘暉小阿哥。
靜雅看着姐姐臉色蒼白,只得應承了下來,縱然並不是真的管事,只陪在福晉身邊,聽她安排和吩咐管家一諸事宜。
然後跟弘暉逗逗樂子,自己這些天光顧着出去貪玩,把這小包子給拋到了腦後了,嘟着小嘴不肯理睬靜雅,當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他哄回來。
這一日老四和十三回來府中,看見靜雅懷抱弘暉,倒真是覺得驚奇。
十三隻笑了一聲,說道,“今兒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在家?”
靜雅抿嘴一笑,只不答腔。
幾日不曾出府,卻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一件大事情。
有人故意透露了風聲給慧心,只說她的意中人甄英俊近日娶親,在家裡張羅婚事,所以數日不來看望她。
慧心果然氣攻心頭,心中認定甄英俊是深愛自己的,不然爲何贖出了自己?況且兩人已經交換過定情信物,他豈能再娶旁人?
慧心當下氣憤難耐,隻身去四府尋人去了。
老四早就是請了八九十和十四一衆人等來府裡品今年的好茶葉,衆人坐在廳中相談甚歡。
談笑間,小廝來通報,說是門口有人鬧事,其他阿哥藉着勢喧鬧一番。
老四和十三對看了一眼,吩咐把闖空門的人帶進來。慧心跪在廳中,哀哀悽悽的訴說與甄英俊相識相愛和點點滴滴。
李福十分機靈,早就尋個空子去回了靜雅去了。聽聞慧心找來了,靜雅心中一片慌亂,不知如何是好,急的團團轉。思索一會問李福“慧心姑娘會不會出事情?”
李福望了一眼靜雅,答道,“擅闖王府者,罪可流放。”
這下子把靜雅着急的,心中慌又慌。
站定思索了一會,吩咐喜兒拿衣服,照樣裝扮成風流俊雅的甄英俊,施施然走向前院會客廳,這次就慷慨就義吧。靜雅心想。
進到廳中,慧心望見靜雅,只是淚水漣漣的叫了一聲“公子!”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衆人探詢的目光聚焦過來,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靜雅不慌不忙,一一的回看過去。給衆位請了個安,然後佇立一旁。
“都是我的錯”靜雅說道,“不管慧心的事情。”
寂靜,還是寂靜,無人說話。慧心不明就裡,只向老四叩頭“請貝勒爺成全,我們是真心相愛。”
“不!”甄英俊堅決的說道。
慧心看向他,滿目的不解。只見甄英俊摘下自己的瓜皮小帽,露出一頭烏油油的長髮來。脫掉那緞子馬甲,扯開長袍,裡面纔是花團錦簇的女兒家衣服。
慧心當下呆在哪裡,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白,嘴脣發抖說不出話來。心中又氣又恨,滿腔心意錯付,不禁咬牙切齒了起來。
突然從地上站起,旋風一般拔下發簪,劃在了靜雅脖子上。靜雅不妨她這一招,當下鮮血直流,痛不可擋。
廳中各人驚呼,老四十分惱怒,連聲吩咐大夫快來包紮,一面命令拿下慧心。
只見幾根粗棒四下裡叉下來,把慧心牢牢困住,壓跪在地上。慧心受此打擊,已經無心求生,連告饒也不曾說過。
靜雅已經包紮好了,脖子上纏了一圈白布,見了慧心失魂落魄,心中十分難受。
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而起的,如今弄成這個樣子,該如何收場。
靜雅跪下向老四求饒。老四隻是喝茶,並不作聲,手指在微微顫抖。這番場景是他所不曾料想到的。
老四心中的情緒如何,靜雅猜不透,但是她知道老四府裡規矩很嚴,自己平時裡闖禍不少,因爲自己的身份是待選秀女,自己的姐姐是四福晉,可是別人犯錯,他能夠寬恕嗎?
十三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勸還是不勸,左右都是問題。
思索良久,靜雅掏出御賜金牌出來,捧到了老四面前。
“這也只能保你一人而已。”
“不是保自己”靜雅誠懇的說道,“是保慧心,如果四爺答應饒了慧心,靜雅心甘情願把此金牌奉上,自此不再踏出四府一步,終日在靜心居里,靜思己過,不再貪戀外面的花花世界。”
當下的權宜之計,也只得如此了。如果一塊金牌能夠換回一條性命,足矣。
至於以後如何,再說了。老四挑起眉毛想了一想,忖度着利弊,最近被這金牌也壓迫的不少,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收了這牌子。臉上露出活泛的表情,靜雅心中一喜,搞定了一個。
慧心對這一切彷彿置若罔聞,呆呆跪在地上。
不知道慧心聽進去沒有,老四一擺手,壓制在身上的棒子已經撤去,慧心磕了個頭,轉身離去了。
這下子輪到靜雅呆呆的坐在地上,心中百般愁緒不知道從何說起,喜兒上前攙扶了她起來,只推說脖子疼,便回去了。
靜雅一路上一邊走一邊哭,扯着衣袖抹淚,又牽扯的脖子上的傷口疼,更加的難受起來。
衆人討了個這麼的無趣場景,紛紛告退。
出了四府門,老九很是納悶不解,“八哥,今日四府裡又是唱的哪一齣啊?”
老八氣定神閒,“咱們都是被四府做了筏子了,成了靜雅交還金牌的見證人,還如此合情合理。”
“好端端的,慧心怎麼鬧過來了?”老十也很詫異。
老八嘆了一口氣,“十三郎妙計安天下,得了金牌又得人!”
過了幾日,靜雅正在靜心居的小院中悶悶不樂,十三過來看望她。
悄悄的說了慧心的事情,他已經去過了靜雅所說的小院,可是不見慧心姑娘。然後他又去了悅音閣,老闆說慧心姑娘突然回來,倒是讓他吃了一驚。
慧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直不出來,不吃不喝好幾天,可把他給急壞了,今天早上突然出現了,變得跟以前一模一樣,依舊談笑風生,溫婉可人的,看不出有什麼端倪來。
靜雅心裡一陣痛楚,“好不容易纔把她贖出來,又怎麼回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你就好生歇着吧!”十三說“這件事情我已經親自去安排了,慧心願意在悅音閣唱曲,可仍舊是自由身,每唱一場,老闆是要給錢的,她的生活不成問題。”
靜雅這才稍微寬慰了些。
十三輕輕摸着靜雅的脖子說:“還疼嗎?”
“當然了”靜雅沒好氣的看他一眼,“劃到你身上去試試看,去買麻辣鴨脖子回來給我吃吧,也好將形補形,也讓這傷好的快些!”語氣中帶着討好。
見十三點點頭,靜雅接着說道,“還有熱乎乎的剛出爐的馬蹄燒餅,再來一斤五香滷牛肉,一包酒鬼花生。”
十三點點她的額頭,吩咐“李福。”
靜雅白了他一眼,往院門口努了努嘴,“現在所有靜心居里的人都不許外出了,不然幹嘛讓你去買。”
十三這才曉得,老四頒發了禁令了,所有靜心居一應使喚的丫頭小廝,堅決不許再出四府一步,只許留在府中聽候使喚。
只得吩咐了自己的小廝出去買回來這些吃食。
兩人正在亭中品嚐,靜雅湊近十三小聲問道,“你知道金牌老四放哪裡了不知道?”
十三正在剝花生,只回答說:“我哪裡知道,你不是說還給四哥了嗎?”
“那是權宜之計,懂不懂,不然他怎麼肯放慧心回去,你幫我查查看嘛。”
“那我可不敢,四哥那脾氣我可不敢惹,不似你這般臉皮厚沒眼色的,愣是不怕他。”
“幫我查查吧嘛”靜雅扯住十三的胳膊撒嬌,隨即變了臉“不給查,以後就不用再來靜心居了,來了我也不再理你。”
“好好好”十三隻得答應了。
“快去啊!”靜雅開始推搡十三了。十三隻好捏了一顆花生走了。
踟躕着來到了老四的書房裡,見到老四正在書桌前臨摹書法,氣定神閒的,先是扯了個謊“剛四嫂說,弘暉找阿瑪,四哥要不要去看看?”老四聞言露出一抹笑容,他對於這個嫡長子是相當的疼愛,放下毛筆就出去了。
十三偷偷摸摸的在書房中四處查看了起來。幾個架子上除了書還是書,書桌上擺放的不是要處理的奏摺文件,就是一些卷宗,不像是能夠存放金牌的地方。
老四的書房中還是有些奧妙的,十三知道,他們如此親密,豈能不知,不過如果擅自動了,如果老四發現,又該如何看自己。
心中不禁煩悶了起來,踱來踱去的,只想着該如何,思索再三,還是抽出了書架的暗格。
放眼看去,並沒有金牌,也不過是些卷宗而已,不過稍微機密了些。
正要合上去,突然發現有些不對,掀開卷宗看時,發現了一些小玩意,正是這些東西,擊中了十三的心。
那是一些小零碎,一隻水滴形狀的耳墜子,還有兩隻紅色髮夾絹花,一把晶瑩剔透的斷了齒子的梳子,還有小幅的老四的畫像,好幾張,每一張都很醜,上面的老四乾巴巴,黑乎乎,板着臉,穿的稀奇古怪,旁邊還有好幾個圈圈,還有癢癢撓,挖耳勺,小銅鏡之類的,但凡是靜雅送給老四的或者暗地裡捉弄老四的,小玩意都在這裡面,擺了滿滿的一盒子。
十三恍恍惚惚的推上暗格,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心裡覺得好笑,自己本來應該早就是知道的。四哥一向嚴厲,爲何對靜雅卻是屢次忍讓,縱容。
他一直以來都以爲四哥喜歡的是溫文爾雅,知書達禮,嫺靜如水的女子,誰料想,心裡竟然也裝着靜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