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樹林(二)
郭明祥回頭看見趙捷飛摘掉手套走過來,“老大,你那邊完了?”
“嗯~”趙捷飛敞開外套的衣襟扇着風,“過來散味,屍體是被水衝來的。”
“啊?”郭明祥和韓睿不約而同看向趙捷飛,“怎麼可能。”
“三天前東坑水庫泄洪。”趙捷飛擡了擡下巴,“這條河往這邊連接東坑水庫,那邊是通往大海,按水流的自西往東的方向,屍體應該是從水庫那邊來的。”
水庫放水泄洪,河水的水位瞬間暴漲,水流的力量是足以能把屍體衝到現在所處的位置。
“老大,我們要上溯搜索嗎?”斜陽射進韓睿的眼裡,刺得他眯起了眼。
“要。”雖然找到線索的可能性不大,趙捷飛卻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Z市警局,解剖室。
排風開到最大依然無法驅除惡臭,新丁劉星搓了兩團紙塞進鼻孔,“強哥,開始了麼?”
“開始吧!”徐強小心翼翼地用攝子掀開死者的皮,眼睛最前面的凸形高度透明物質沒了,“□□沒了。”
負責記錄的劉星筆記頓了一下,“沒了?”
“嗯~”徐強準備用針管插入心包取血樣,穿刺針剛穿透皮膚就落了個空,心裡頭打了個“咯噔”,肋骨底下沒有心臟。
只能用刺勾取出組織物交給劉星做毒物分析,鋒利的柳葉刀拉開死者的頸部,無影燈下仔細地檢查死者的呼吸道並取樣分析。
他剪開縫合線,儘管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是實際看到時又是另一回事,拿着手術刀的手輕微有點發顫,良久才吐出一句,“把判官叫來。”
徐強順着屍身往下看,大腿缺失了大片的皮膚,喃喃自語道:“真是能用的都不放過。”
趙捷飛匆匆趕來,額角上還能滲着汗,問道:“都沒了。”
“是的。”徐強指着屍體敞開胸腔和腹腔,“心臟、肝臟、腎臟全沒了。”
“能移植的器官全被取走了。”趙捷飛抱臂站在解剖臺前,揉了一下眉心,看來這不是一宗普通的刑事案件。
“不止這些。”
一股寒氣由心生起,趙捷飛震驚地看着徐強,“還有?”
“□□和皮膚。”徐強雙手撐在解剖臺上,“殘忍得令人髮指。”
“等你報告出來後立即開會,白斬雞他們的扒回來的資料還等着我看。”
趙捷飛轉身離去,風風火火不眠不休是他的作風,徐強擡頭看着天花板,看來今晚又得加班,真該找個機會把抖M調過來或者把這個抖S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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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市警局,會議室。
除了趙捷飛外,其他人都拖着疲憊的身軀,勉強睜着國寶一樣的眼睛走進來。
會議桌上每個位置已經放上一杯星巴克,還有一客東海堂的蛋糕,忙了一通宵的袁晟肚子餓得“咕咕”響,看見吃的就兩眼放光,“沒想到加班還有公費吃喝。”
“白斬雞,那是老大自己掏錢買的。”韓睿喝了一口又澀又苦有咖啡提提神,趙捷飛愛加班在警界是出了名的,也不知道到他哪來的精力,不過對下屬的吃喝獎勵他從不吝嗇。
年輕的實習法醫劉星把自家的蛋糕往徐強邊上推了推,徐強瞥了他一眼,“怎麼啦?”
“師傅,吃不下。”劉星想起那具巨人觀女屍體就反胃。
“習慣就好。”徐強提高了聲音,“這點算什麼,我師弟還跳糞池撈屍。”
除了趙捷飛外,其他人都很不淡定,就連久經沙場的郭明祥也舉着咖啡杯停了半空中,韓睿差點被咖啡嗆到,袁晟堵着一口蛋糕想吐又不敢吐出來,劉星就整一臉“囧”。
“光頭強,有空介紹你師弟讓我認識一下。”趙捷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欣賞的笑意。
徐強笑道,“那是必須的。”
“言歸正傳。”趙捷飛打開投影儀,並給每人分發了資料,“光頭強,你先說。”
“組織物中含有Thiopental Sodium、Phenobarbital。”徐強把報告書交給趙捷飛,
“咳咳!”郭明祥輕咳了兩聲,“你能不能說中文?”
“硫噴妥鈉和□□。”徐強不屑地看了他們仨個刑警,“不過說中文你們也不懂。”
趙捷飛翻着報告書,連眼眸也沒有擡起,“藥理呢?”
“靜脈給藥用於麻醉或誘導麻醉。”
“麻醉然後把器官取走。”趙捷飛合上驗屍報告,“小郭,你那邊有沒有發現?”
“沒有。”郭明祥搖了搖頭,“我們沿河上溯至水庫都沒找到任何線索。”
趙捷飛看向新丁袁晟,“死者身份調查怎麼樣?”
“根據法醫劉星提供的DNA提取報告,與失蹤人口數據庫比對後沒有一個匹配。”
趙捷飛站起來用指揮棒指着投影在白板上的地圖,“最東面是位於鹹淡水交界的紅樹林,西面的東坑水庫。”
“前段時間汛期暴雨,三防指揮部下令水庫泄水排洪。”郭明祥答道,“這點已經覈實了。”
“根據現場痕跡排除拋屍紅樹林,那麼就只能是水流衝來。”趙捷飛用指揮捧圈了一下東坑水庫的位置,視線轉向袁晟,“水庫沿線一共有三條村,白斬雞,你去摸查一下,看看有沒有發現。”
“知道。”袁晟點頭應了。
趙捷飛視線又落到地圖上,“光頭強,上次G市轉過來的溺水案與這次有沒有共同點?”
“沒有。”徐強摸着下巴,“‘二爺’是溺死的,但她不是死於失血性休克。上呼吸道未發現有溺液、泡沫和異物,由於肺部缺失沒法得知有沒有水性肺氣腫,但是胃及十二指腸沒有溺液與異物,基本能確定這個是死後再扔進水裡。”
“失血性休克?”袁晟驚訝得下巴快掉下來,“強哥,你的意思是生剖取了器官至死。”
“可以這麼說。”徐強頓了頓,“是全麻的狀態下。”
“初步認定爲謀殺及器官盜竊案。”趙捷飛向下屬揮了揮手,“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
衆人散去,趙捷飛靠在會議桌上盯着地圖,都是東坑水庫,都是禿頭,冥冥中總覺得兩者似乎有所關聯。流浪者‘二爺’除夕時被發現暈倒在永久墓園旁的高速公路的橋墩下,後來又溺水身亡,還有之前跟木瑩去辦案時看見從永久墓園出來的冷凍車,這一切彷彿指示着什麼,卻又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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