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暗算、心謀(二)

那官員端詳了冷屏的臉,見她披頭散髮,臉上黑一塊黃一塊的,很不乾淨,看起來不過是一介刁民。不過這位知縣大人卻憑藉他的感覺,堅定地認爲她對自己會有一定用處。

“我叫陳同袍,不要害怕。你找本縣有什麼事?”知縣向她報以禮貌的微笑。

冷屏一直看到的是旁人的冷言冷語,很久都沒見到這種笑容了。儘管可能是虛情假意,但她心裡還是漾起一絲波瀾。

“大人,民女叫朱秋光,您肯定沒聽說過……但我想求您葬民女的母親。”

“葬你的母親?!”一個軍士吃驚地大叫着。

“你他媽是什麼人,敢提出這種要求?”周圍的人開始冷笑起來。

陳同袍閃爍着兩隻誰也看不透的眼睛,用靴子踩了踩沙地,皺皺眉毛。

“還請大人發句話。”一個貼身的胥吏知道他並非在猶豫,那單單只是做給外人看的。

“放話,好啊。”陳同袍道,“你把你母親擡過來。”

冷屏沒想到陳大人這麼快就答應了,發了半天的愣,才激動地叩響了幾個頭,近乎失聲地喊道:“謝知縣大人!謝知縣大人!”

她一路飛奔着,然後慢慢握了車把,向這邊推來。

衆人都往陳同袍身上投以懷疑的目光,納悶縣令大人何時又發了善心出來。

陳同袍便在種種的目光之下,輕聲吩咐下人道:“擡下來,買個墓葬了吧。”

他一邊差人去城裡買墳,一邊令卓冷屏暫且在他府中居住,待安葬完她的母親,再談他事。

在這期間,冷屏爲了充分了解陳同袍此人,到處詢問如胥吏、奴僕等常在他身邊做事的人物,也得到了一些關於他本人的事情。

首先,那些人無一例外地說陳同袍待民如子,且爲人友善,不曾說一句惡言惡語,從未見他有發過脾氣,一直保持着泰然自若的神情(不過依冷屏來看,更近於呆滯),大小事情均不計較,算是個很好相處的主政官兒了。

其次,還偶有聽聞議論起他往事的,說陳同袍昔日在某某州任過通判一職,深受同僚及上司喜歡,本來在仕途這條船上順風順水,眼看發達便在指日,最後卻因曾經參與過一件密事,引得本地知府的不滿,一折奏書將他參落下去,革了官職。後來幸虧朝廷開恩,不咎前情,起復爲泰州知縣,纔好歹又像模像樣了。

但這泰州久不能興,地漸貧瘠,賊亂後還被撤州爲縣,一旦來此處作官,相當於給仕途判了死刑。可陳知縣堅決不信這些‘鬼話’,仍夢想着有朝一日能夠東山再起。不過他做事的確謹慎且多智,既能有如此壯言,必自有一番道理。

冷屏聽後,彷彿抓住了生存的命脈,將這些話語像反芻一樣咀嚼着,默默地牢記在心。

隔了兩日,她就接到了陳同袍的消息,說她母親下葬的事已處理完備,請她前來送別。冷屏聽了,焦急地跟從來人,往墳上去了。

冷屏走到墳上,漸漸放緩了腳步。她沿着這片光禿禿的坡地繼續向前,墳墓顯得格外易見,就在坡面的正中間。兩邊也豎立着幾座墳包,很簡陋,但使人肅穆之心油然而生。

母親這座墳墓的前面立了一塊石碑,刻着工整的字跡:‘南京張氏媼之墓’。冷屏一直爲了逃避呂家的追捕而隱姓埋名,但不想讓母親到死也要爲她揹負什麼責任,因此選擇毫不避諱。

母親堂堂正正的活,也必然需要堂堂正正的死。冷屏覺得,這是對母親最好的哀悼。

這塊碑的挖了一個土坑,坑旁有一口厚厚的棺材,還沒釘上棺材板,裡面放着的是母親的遺體。

卓冷屏雖還離得遠,但淚水已止不住如泉涌出了。她腿腳都發了顫,站在原地失聲大哭。

“找個人扶着她,”站在一旁的陳同袍說,“讓她站穩點。”

幾個人上來,攙着冷屏的胳膊。

她的淚珠從面頰上劃過,一滴滴落了下去,沾溼了道路。伴隨着淒涼的哭聲,在場的人們無不動容。只有陳同袍無所事事地打了個哈欠,情緒上沒有任何波動。

她走到棺槨前,輕輕地跪在母親的身邊,揩着眼淚。

寂靜許久,卓冷屏方纔發出微弱的聲音:“我能掀開這塊屍布麼?”

“掀吧。”陳同袍說。

冷屏慢慢揭開那塊素布,見母親的臉像比這布子還要慘白,極爲駭人。所幸面目還不曾毀壞,能看見母親沉沉地閉着眼皮,但還透着平和之氣,如在夢鄉中一般。

冷屏不多說半句話,只是將臉貼了過去,流着淚,朝母親的面頰吻一了口。她又慢慢將素布蓋上,低頭祈禱了一會兒,便道:“你們葬了我母親罷。”

陳同袍使了個眼色,兩邊的人就一齊蓋上棺材板,然後嚴絲合縫地釘上去,重重地放在土坑裡。

冷屏雖說內心有了準備,但當真正面對這一幕時,還是顯得脆弱了一些,埋着臉嚎啕痛哭起來。

“死生者,人必不能預知也。事既如此,何必徒增悲傷……”陳同袍撫了撫她的頭髮,勸慰道。

冷屏已是悲傷欲絕了,然身邊無人可訴,聽見這話,卻正撞進她的心坎。她哭了一陣,便用那柔軟的雙手緊緊握着他,抽泣地說道:

“多謝大人了……”

葬了張老媼後,陳同袍將準備好的一件白麻孝衣給了她,冷屏當即套在身上,跟他們一併從坡上下來,行至城門口處。

陳同袍隨即依着卓冷屏的意見,將運她母親的車子退還給了那位店家,與他說:“那位朱姑娘說用了你的車子,心中感激,特來退還。不過你要嫌這車上沾了鬼祟,我們扔了它就是。”

店主人這回突然不講究什麼忌諱了,滿面堆笑地擡過車來,還誇着冷屏諸般多處。談到她母親死的事,他轉而一臉鬱悶之色,慼慼然的模樣,顯得極有惻隱之心。

臨別,店主人又拿出九文錢,說如今車子退了,錢也要退,非得令冷屏收下不可。她暗自奇怪,不過仍拿走了錢,在店主人的百般殷勤下離了客棧。

第二十七章 問坊、妾逃(四)第二十五章 疏渠、迎妾(二)第五十五章 除根、暗勝(一)第二十九章 暗算、心謀(六)第十章 通鹽、焚誣(三)第十八章 戲諫、法辯(二)第五十七章 託任、毀院(三)第六十八章 政息、舉新(五)第二十六章 受信、聽禍(三)第二十四章 試心、縱去(一)第二章 贈賄、謀府(一)第四十六章 任舊、詐舉(五)第七十八章 激商、穩局(二)第十四章 圍州、論罪(二)第三十章 議裁、赴賬(六)第七十一章 疑近、防側(二)第三十章 議裁、赴賬(六)第七十八章 激商、穩局(五)第三十五章 釋圍、按罪(二)第八十五章 誅相、肅朝(五)第三十七章 情危、病決(二)第三十九章 立盟、對峙(三)第四十八章 審害、亂民(五)第五十六章 誤院、促戰(五)第七十三章 請銀、議阻(四)第四十六章 任舊、詐舉(四)第二十八章 客返、勢去(六)第七十六章 請異、防番(六)第六十二章 曲終、人散(二)第三十八章 仇鬥、立殯(三)第二十一章 請政、泄機(四)第七十四章 求闕、論誅(一)第二十六章 受信、聽禍(一)第三十六章 變弊、遷任(一)第二十九章 暗算、心謀(四)第三十三章 刺害、計詳(五)第二十章 杜贓、劫命(一)第八十章 練軍、挫敵(二)第八十六章 靖亂、治海(四)第三章 興業、叛主(二)第三十章 議裁、赴賬(五)第二十九章 暗算、心謀(五)第四十四章 接駕、復釁(一)第二十一章 請政、泄機(四)第三十五章 釋圍、按罪(一)第三十一章 替吏、拜府(二)第七十八章 激商、穩局(五)第二十四章 試心、縱去(三)第四十一章 開禁、訪友(四)第五十六章 誤院、促戰(六)第五十七章 託任、毀院(五)第四十六章 任舊、詐舉(五)第七十四章 求闕、論誅(二)第五十章 叛約、陷潭(四)第八十七章 成議、悔策(六)第七十四章 求闕、論誅(五)第四十章 謀威、撫恩(四)第七十七章 會商、觀謀(一)第七十二章 誣敗、移失(五)第四章 僞奏、恩絕(一)第三十二章 賜匾、入惑(二)第三十六章 變弊、遷任(五)第四十六章 任舊、詐舉(五)第五十三章 告衙、擊弱(一)第三十五章 釋圍、按罪(五)第七十五章 斬官、肅廷(一)第四十章 謀威、撫恩(五)第八十二章 視田、緩令(三)第三十一章 替吏、拜府(三)第三十三章 刺害、計詳(四)第三十六章 變弊、遷任(二)第二十四章 試心、縱去(四)第八十一章 抗政、勢敵(六)第七十五章 斬官、肅廷(三)第十章 通鹽、焚誣(一)第八十七章 震海、危至(四)第五章 流亂、再逢(一)第三十七章 情危、病決(一)第四十二章 重逢、免府(六)第四十八章 審害、亂民(六)第八十四章 力劾、怒罷(七)第四十六章 任舊、詐舉(二)第五十七章 託任、毀院(六)第六章 名歸、飭法(一)第五十二章 決叛、破竹(四)第二十一章 請政、泄機(五)第七十六章 請異、防番(六)第七十六章 請異、防番(六)第四十二章 重逢、免府(五)第五十一章 速歸、京變(三)第七十二章 誣敗、移失(四)第四十一章 開禁、訪友(四)第十六章 義識、籌學(一)第四十章 謀威、撫恩(四)第九章 瞞情、謀符(二)第四十五章 鬥黨、責將(一)第四十八章 審害、亂民(三)第二章 贈賄、謀府(三)第二十九章 暗算、心謀(一)第三十一章 替吏、拜府(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