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智所料不差,當威廉·卡洛·威爾出現後,戰神小隊許多人的臉上,露出了慫色。
棒子的這種“慫”,也不知道從哪裡開的頭,在歷史中一以貫之,一直延伸到後世。
現在他們有日本爸爸,後面有美國爸爸。
可在趙傳薪看來,只要這“慫”一直存在,戰神小隊就永遠成不了氣候。
當自己一走,就是他們覆滅之時。
新智站在威廉·卡洛·威爾身後,將狐假虎威演繹的淋漓盡致。
滿是橫肉的臉上,露出了狗仗人勢的得意笑容。
趙傳薪對衆人的反應十分不滿,
他坐在地上,朝着威廉·卡洛·威爾招手:“來來來,到近前說話。”
大耳瓜子不抽你,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大使先生,你怎麼了?”
李秀吉霍然起身:“趙先生,可我們無錢無糧,要怎麼辦?”
可趙傳薪鐵石心腸:“不可以。去,給我準備點洗乾淨的青菜拿過來。”
“不是親手所殺,不是指揮別人來殺,不是爲招待自己所殺。比如,那位新智和尚,正好去了一家正在設宴招待賓朋的人家化緣,討了幾塊牛肉嚐嚐,他就算遵守了三淨肉的戒律了。”
所有人都震驚了。
“……”
一點幹麻椒,一點幹辣椒,爆香後倒進去少許掃貨掃來的牛奶。
牆角的新智在心裡嘀咕:“胡說八道,詆譭佛祖,無恥至極。”
砂鍋裡的食材都煮好,魚糕和冷麪爛糊,蔬菜脆口程度剛剛好,趙傳薪把握住時機將食物撈進醬料碗裡,又拿抹布墊着砂鍋鍋耳,倒了些湯水進去。
戰神小隊隨便鑽進羣山當中打游擊,至少可以避免炮火的洗禮和被日本人圍剿。
關鍵時候,還得是小師弟啊。
沒想到,趙傳薪就報了個名字,便將美國駐韓公使嚇成這樣。
出家人最他媽操蛋。
“額,地藏,狂魔,法海……”新智聽兩遍也沒記全。
都興奮起來:“原來我們也是可以立地成佛的,善哉善哉。”
用筷子攪和攪和,那股子香味,聞者驚心見着垂涎。
“哦?”趙傳薪眉頭一挑:“這麼說,只要他開悟了,不吃了,那以前吃的肉,便不會斷了他的慈悲種了是嗎?”
遠東亡命徒之名,在美國西部可止小兒夜啼。
藍田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對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今大韓的外交權,已經被伊藤博文剝奪了。
趙傳薪和李秀吉以及樸升烈他們默契的不再談論此事。
“哦,你去吧,替我向我拜把子兄弟李熙帶個好,告訴他事情就快解決了。”
趙傳薪對任何寺廟都沒有好觀感。
“那就好,去吧。”
這的的確確就是他們的心聲。
大羅那老傢伙,當時估計被嚇到了,以爲趙傳薪真的會殺到“白房子”去。
這一天,他真是操碎了心。
有激靈的,竟然掰了一小塊火鍋底料放飯碗裡,再倒些開水,調勻了後,吃起來也津津有味。
那些沒有加入戰神小隊的原侍衛隊士兵,多半也是因爲這個理由才放棄的。
所有人都望向了趙傳薪,想知道他如何應對。
趙傳薪抓住一個僧人:“你們沒往飯菜裡吐唾沫吧?”
衆人大喜。
現在日軍連他媽汽車都基本沒有,沒火車的地方,大炮全靠人推馬拉。
日本人,韓國人,都將目光鎖定在漢城一帶,江南江北的繁華區域,包括濟物浦的江華島這種產糧地。
沒多久,藍田顛顛地跑來,對趙傳薪道:“施主,已經在準備齋飯了。你可以放過我新智師兄嗎?”
他不滿的說:“我是美國駐韓使館的大使,威廉·卡洛·威爾。你是何人,態度如此無禮粗鄙?”
“你是遠東劊子手……”
趙傳薪看所有人都望向這邊,嘬着牙花子,又拿出了一些火鍋底料和牛奶:“你們一個個的,自己過來煮湯,都分一些泡飯吧。”
他笑嘻嘻道:“我叫趙傳薪,等你回國,記得替我向大羅帶個好,提前祝他聖誕節快樂。”
“竟然還有這種事?”
這才符合他們的三觀。
那麼戰神小隊爲何不能在南方發展根據地呢?
就算後世那種通訊發達、機動靈活的戰爭中,美國佬想要攻略某地,照樣不可能囊括全境,照樣顧此失彼,被當地的武裝團伙割據一方。
“我……”威廉·卡洛·威爾訕笑一聲:“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我要先回去了。”
味道不是他吃過的那種正宗關外麻辣燙,可也不差了。
趙傳薪呵呵一笑:“你們要是抱着同歸於盡的心思,那最終肯定活不了。你們想沒想過,日軍纔有一個師團駐紮在大韓。大韓哪怕是彈丸之地,可一兩萬日軍,對這麼大的地盤來說也是杯水車薪。想增兵,天皇也不會同意,因爲投入太大,得不償失……”
頓時滿殿飄香!
趙傳薪大致給衆人分析了一下。
藍田傻眼了。
他威脅道:“要是敢耍貓膩,我特孃的屠了你們滿寺。”
本不想透露身份的趙傳薪,看見李秀吉和樸升烈等人忌憚的神色,知道必須給他們提提氣了。
等吃完,趙傳薪指了指牆角的新智:“今晚你站一宿,別他媽偷奸耍滑。不然我就打斷你的腿。”
等水開了,再拿出生魚糕丟進去,再放入一大團冷麪。
韓國的南部多山,未經開發,遠稱不上沃野千里。可那裡也並非不毛之地,無論是向西南的全羅北道還是東南的慶尚南道,日本雖然不重視,但戰神小隊卻可以攻略。
新智兩腿已經發麻了,懾於趙傳薪人多槍多,也只能忍着了。
樸升烈不甘落後:“我也來一些。”
尤其是樸升烈和李秀吉。
樸升烈越聽眼睛越亮。
趙傳薪端着碗到一旁去吃,不管他們的爭搶。
忽然,藍田說:“施主,你說的對也不對。”
當初趙傳薪和大羅隔空對話那點事,在美國百姓中耳熟能詳。
“……”
“額……”藍田沒料到趙傳薪回絕的這麼幹脆。“這就去。”
這是一種本能的對皇權的敬畏,尤其是樸升烈,他不久前還是皇帝的侍衛隊一員。
心說李熙或者伊藤博文,總歸有個他害怕的人吧?
畢竟還年輕,還有很強表現欲的藍田按捺不住:“咳咳,趙施主,當佛祖還是王子悉達多的時候,他是吃肉的。他起初化緣的時候,還沒有證得道果,所以可能也吃了一些肉。但可以肯定的是,當他開悟後,便不吃肉了,因爲這會斷慈悲種。”
但他大略明白,趙傳薪肯定是他惹不起的人。
全殿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趙傳薪。
李秀吉非常感興趣問:“趙先生,什麼叫三淨肉戒律?”
這是他們從來沒聽說過的。
擦拭乾淨後,又掏筆一副準備記錄的架勢。
說着,還從懷裡掏出用數層油紙包裹的筆記本。
威廉·卡洛·威爾臉色凝滯。
因爲長谷川好道想在韓國增兵兩個師團,內閣不同意,天皇也無能爲力。
留下滿臉懵逼的新智,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起了前幾日找自己的樸澤虎,以及《大韓每日申報》的樑啓鐸,隨隨便便聚集一批這類愛國商賈,也不用剝奪他們的財產,或者無底洞般吸納他們的財富。
左右就是肆無忌憚唄?
他深吸一口氣:“聽你的英文,偏向於美國南方口音,你究竟是誰?”
趙傳薪無所謂道:“那你去吧,沒有傘的話我可以借你一把。”
心裡暗罵:佛祖面前動葷腥,就等佛祖降下懲罰吧。
新智雖然不知道趙傳薪究竟是誰,也沒聽說過最近鬧的沸沸揚揚的戰神小隊。
他故意賣個關子。
見趙傳薪油鹽不進,威廉·卡洛·威爾擡起文明杖,在地上頓了頓,強調道:“除此外,我還會向日本統監伊藤博文上報此事。”
威廉·卡洛·威爾尷尬道:“雨太大,我不準備離開的。”
威廉·卡洛·威爾如蒙大赦,轉身逃也似的離開青龍殿。
然而趙傳薪直接沒下文了,樂呵呵的伸筷子,把砂鍋裡的蔬菜按下去。
他哪裡敢和趙傳薪剛?
這人殺美國人不眨眼的。
趙傳薪拿筷子攪動砂鍋內的汁水,說:“以前如來託鉢化緣,討到什麼就吃什麼。有肉,自然也是吃的。爲此,還定製了吃‘三淨肉’的戒律。”
趙傳薪“哦”了一聲:“你們美國不是還模擬過和日本開戰嗎?你能指揮的動伊藤博文嗎?”
不光是他不信,其餘人也都大抵如此。
多半人都垂下了頭。
不遠處的藍田小和尚嘆息,轉身去安排齋飯了。
本來尋思叫了美國公使而勝券在握的新智,突然見威廉·卡洛·威爾面色蒼白,本能的後退。
被藍田這樣一解釋,衆人恍然。
這也是最近幾天,趙傳薪在思考的問題。
在大韓和大清沒什麼區別。
李秀吉在等待趙傳薪邀請一起吃,但是趙傳薪根本不勒他。
這時候,一些僧人帶着碗筷和素齋來到青龍殿。
趙傳薪又說:“有時候我都覺得什麼義兵之類的,太蠢了,一盤散沙。你們的天然盟友太多了,真的。換成是……算了,不說這個。反正你們手裡的資源,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多。”
李秀吉眼巴巴的盯着麻辣燙的鍋底:“趙先生,那湯給我分些唄?”
彷彿知道新智心中所想一般,趙傳薪對同樣吞口水的衆人說:“你們肯定不知道,我師兄如來也是吃肉的,對吧?”
牆角可憐巴巴的新智,不由得向藍田投來感激的目光。
趙傳薪笑意不減其誠:“記得,今晚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這間寺廟,否則殺無赦。”
然後,趙傳薪朝新智遙遙一指:“你麻痹的,狗東西去搖人是吧?今天晚上罰你站一宿,敢睡覺打斷你的腿。”
又拿出芝麻醬、生抽、糖、醋還有從日本鋪頭裡搜刮來的味噌,調製出一碗醬料,等待出鍋的時刻。
李秀吉和樸升烈他們詫異的看看畏畏縮縮的威廉·卡洛·威爾,再看看趙傳薪。
佛祖可能日理萬機,沒空懲罰趙傳薪。
加上全大韓心向祖國的百姓,發展全民皆諜這種事,也不只有小鬼子能幹。
注入玻璃瓶子裡的泉水後,那湯水奶白上漂浮着辣油的顏色,看起來十分的誘人,。
李秀吉愣了愣,然後眼睛眯了起來。
“趙傳薪”三字出口,威廉·卡洛·威爾腦袋“嗡”地一聲。
趙傳薪拿出了砂鍋,倒點油進去加熱。
反正他不吃,就算飯菜有毒,那自己只好爲這些人報仇了。
大家已經習慣了趙傳薪的口氣。如來是他師兄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那僧人嚇了一跳:“不敢不敢,出家人斷不會行此事的。”
樸升烈見趙傳薪似乎要拉話匣子,腆着臉擠到火爐旁,捧哏道:“不會吧?和尚不是隻吃素嗎?”
樸升烈把鍋底裡剩下的一點魚糕殘渣,都倒進了那人的碗裡。
然而,趙傳薪只是收起筷子,盤腿而坐,五心朝天,如同老僧入定。
好久沒吃過麻辣燙,他打定主意,回頭要將這技術帶回鹿崗鎮,讓麻辣燙在鹿崗鎮遍地開花。
他端着一個碗,碗裡是滿坑滿谷的蔬菜,高高的豎起。
方外之人,或許知道伊藤博文,或許知道皇帝李熙,但暫時還真沒聽說過趙傳薪的名頭。
趙傳薪嗤笑一聲:“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貧僧世尊地藏般若諸佛捉妖狂魔地表最強法海,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阿彌陀佛,施主言重,真的不敢的。”
趙傳薪手裡不停的攪合着,嘴上也不停:“這和儒家的君子遠庖廚差不多。大致上呢,我那師兄如來,還有孔老二這幫人,基本就是既當又立,一羣僞君子。佛教傳入中國後,梁武帝不讓和尚吃肉,從此和尚纔不吃肉的。要不然,大家也是要時不時地滿足一下口腹之慾。”
幾年後,以長谷川好道爲首的人,便會上演一出“軍閥毒殺內閣”的好戲。
李秀吉還是個美籍韓裔。
牆角的新智,鼻子裡嗅着明顯葷腥纔有的香氣,喉結飛快的滾動,饞的不行。
衆人早被趙傳薪那鍋麻辣燙,勾的饞蟲蠢蠢欲動,也不提味道,端起飯菜猛地往嘴裡炫。
“滾吧。”
“這叫麻辣燙。”
聽見一片肚子咕咕叫和吞嚥口水聲,趙傳薪擡了擡眼皮:
“你們是否覺得,加入戰神小隊後,最終是死路一條?爲國捐軀的念頭,是支撐你們繼續下去的動力?”
這時候,藍田回來了。
趙傳薪:“搜嘎……你們都聽見了吧,現在該殺殺,該吃吃,等以後有一天,你們退伍了,便放下屠刀,到時候立刻就成佛了。”
在說到李熙的時候,李秀吉和樸升烈都有些緊張。
跟前大韓帝國皇帝李熙拜把子?
哪怕李熙退位了,畢竟身份尊貴,地位擺在那呢。
他正色道:“不管你是什麼法海,請伱們立即離開。不然,我會向你們前大韓皇帝,如實報告今天的事情,你會因自己的傲慢和無禮付出代價。”
只需要進行深度合作,錢還不是滾滾而來?
但凡和韓廷有關的武裝,威廉·卡洛·威爾都不怎麼害怕。
趙傳薪接過碗,一股腦倒進砂鍋裡。
衆人一聽,我曹,好有道理啊。
我曹。
苦是苦了點,可和爬雪山過草地這種比起來,這點苦還能叫苦麼?
威廉·卡洛·威爾哼了一聲:“這是外交,無關於其它,伊藤統監會明白這一點的。”
所有人都好奇的朝他望來,想聽聽這個小和尚會說些什麼。
於是二話不說,乖乖到青龍殿牆角站着去了。
他有些傻眼了。
日本想拿下韓國不假,可日本內部也非緊密一體。
李秀吉乾巴巴問:“趙先生,這叫什麼?”
語氣嚴肅、面色威嚴的威廉·卡洛·威爾沒有向前。
說着,趙傳薪剜了一筷頭子黏黏糊糊的麻辣燙,稀里嘩啦嘶嘶哈哈的吃了起來。
出1去把守大門,則意味着放棄了溫暖和安逸,自然是個苦差。
趙傳薪說:“大門必須有人守着,防止僧人和留在寺廟的香客出去通風報信。今晚,我們就住在這了。”
威廉·卡洛·威爾臉色一僵,偏頭問新智:“他叫什麼?”
這邏輯很通順。
而藍田,卻將目光投向了趙傳薪。
有些事就得認命。
這……
存在一個明確的畏懼鏈條。
可說到伊藤博文,他們就不怕了。
藍田還輕咳一聲,提醒趙傳薪該問他“此言何意”了。
然後趙傳薪不管別人,找個乾爽的地方,將火爐挪了過去,躺地上和衣而睡。
等油熱,又掰一塊從鹿崗鎮帶來的牛油火鍋底料進去。
“無錢無糧?”趙傳薪笑了:“難道南邊沒人嗎?既然決心和日本人劃地而治,怎麼會沒有錢糧呢?你再仔細想想?”
還處於將睡未睡意識模糊之時,趙傳薪覺得有人在猛烈的搖晃自己的肩膀。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別鬧,大半夜不睡覺嘚瑟啥?”
“趙先生,日軍上山了!”
趙傳薪瞌睡一掃而空,豁然坐起:“草,小鬼子咋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