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倒的那些英兵屍體旁的武器,趙傳薪一把都沒放過,無論槍支彈藥都收了起來。
現在盤子大,武器不能光靠買,否則錢遭罪。
見渠本翹他們目瞪口呆的樣子,趙傳薪很靦腆的說:“讓你們見笑了,趙某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一分錢掰兩半花。”
渠本翹心裡沒底,他不知道趙傳薪能不能真的辦到只花20萬兩銀子就奪回礦權。
但他還是猶豫道:“趙先生,若籤合同,我們股權如何分配?”
趙傳薪齜牙:“趙某以名譽入股,也不多要,佔三成。剩下的你們自己看着分配。”
渠本翹家裡世代經商,是個很有格局的人。
他小聲對趙傳薪說:“趙先生,實不相瞞,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200多萬兩銀子。”
他的意思是,如果趙傳薪真的奪回礦權,這錢不如交給趙傳薪。
這纔是聰明人。看似不佔便宜,卻佔盡了先機。
趙傳薪眨眨眼:“買設備不要錢嗎?人力沒成本嗎?給我上最好的,股份還是三七開,你們自己怎麼分配我不管,我只要三。回頭告訴那些人,誰敢在裡面搞貓膩,小心我趙傳薪摸過去摘了他腦袋。”
渠本翹一聽,拍胸膛保證:“那不會,若有人膽敢如此,渠某親自向趙傳薪報告。”
馮濟川指着外面:“趙先生,那現在如何?”
趙傳薪說:“你們就在這裡等着事態平息,這跟你們無關。”
說完,他俯身,摟着乾飯的脖子小聲嘀咕幾句。
衆人見那狗竟然在不斷點頭,它難道真能聽懂人言?
趙傳薪說完,來到窗前朝外探望一眼,大概五六十人的樣子。或蹲,或站,擠成了兩排,槍口分別對準了大門合窗戶。
似乎只等趙傳薪出現,就將他一舉擊殺。
趙傳薪回頭對哲美森露出森森然的冷笑:“你是不是還在僥倖,覺得趙某難以走脫?”
哲美森趕忙否認:“並非如此。”
“然而你也不會主動去讓他們散去是吧?”
哲美森:“……”
他驀然不語。
趙傳薪點點頭,忽然就消失在衆人眼前。
外面傳來劇烈而密集的槍聲,摻雜着人的慘叫不絕於耳。
咔嚓……
窗戶玻璃被流彈擊碎,玻璃碴散落一地。
哲美森和渠本翹等人抱頭蹲在桌椅板凳後面,根本不敢露頭,外面情況全靠聽和猜。
騷亂沒持續多久便停了,連慘叫聲都沒了。
渠本翹發現那條狗,這個時候才從門縫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又等了好一會兒,馮濟川壯着膽子,躡手躡腳來到窗前,朝外望去。
只見遍地的英軍屍體,這裡面有英國人,有印度人,有越南人。
但統統穿着英軍的軍裝。
畫面老慘烈了!
馮濟川就沒見過這麼慘烈的場面,這麼多人的屍體,層層疊疊,到處都是血以及……內臟。
但是他們的武器都沒了,都被趙傳薪收走了。
或許是見馮濟川沒事,哲美森也小心翼翼來到窗前,朝外面張望。
“嘔……”
哲美森彎腰大吐特吐。
巨大的恐懼和內疚,讓他快要窒息。極度的情緒,會引發嘔吐。
而並非血腥氣衝擊才吐的,因爲窗戶是關着的。
爲何要內疚?如果他出面,讓這些人離開,他們就不會死的這麼慘了。
靠幾十條人命,果然試探出了戰神名不虛傳,可這值得嗎?
哲美森失魂落魄。
他雖然是英國福的董事長,但他也是英國駐滬總領事啊?
這件事他是要負責的。
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渠本翹只能拱拱手:“告辭。”
而哲美森聞所未聞,吐完後,嘴角和鬍子上掛着污穢之物,依舊不知所措的傻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工作人員神色慌張的跑了進來,嚷嚷道:“哲美森先生,大事不妙了,咱們停靠在黃浦江的兩艘戰艦……沉了!”
哲美森總算回魂,嘴脣哆嗦着:“什麼?”
“沉了,兩艘戰艦沉了。”工作人員一副天塌了的模樣:“我們兩艘,日本一艘,意大利一艘,共計四艘都沉了……”
哲美森倒抽一口涼氣。
這肯定是趙傳薪乾的。
他不但殺了數十個英兵,馬不停蹄跑去黃浦江鑿沉了四艘戰艦。
鑿日本戰艦,這能理解,衆所周知趙傳薪對日本人深惡痛絕,雙方如今算是不共戴天。
鑿沉英國軍艦,這應當是自己不召回外面圍困士兵的代價。
那麼,鑿沉意大利戰艦就有意思了。
哲美森說過,幕後股東有意大利首相羅迭尼,還企圖以此來威脅趙傳薪。
想來意大利遭受無妄之災,正是因爲自己的一句話。
這他媽的……
黃浦江還有美國的戰艦呢,趙傳薪卻絲毫未動。
可見他絕對帶着極強的目的性挑選戰艦下手。
哲美森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
消息很快傳遍了上海灘。
英國、意大利和日本的戰艦在黃浦江沉了。
英國領事館外血流成河。
但有關山西礦權的事,卻暫時沒有流傳出去。
黃浦江邊,已經到了傍晚,依舊人山人海,即便此時已經看不到船了,但老百姓還是不願意散去。
看不見熱鬧可以聚堆討論。
人羣中,趙傳薪、本傑明·戈德伯格和趙一仙以及乾飯也在湊熱鬧。留在犯罪現場觀察,是趙傳薪的一大樂趣。
這裡不但人多,精明的小販也推車或者挑着擔子來這裡販賣東西。
本傑明·戈德伯格說:“師父,你看,竟然還有賣可口可樂的,快給俺五美分,俺要喝一瓶。”
趙一仙舔了舔嘴脣:“趙神仙,我也想嚐嚐這洋茶的味道,瓶子還怪好看的。”
“喝什麼喝,那裡面有古柯葉和可拉果,喝多了跟鴉片沒啥區別。”
此時的可口可樂,真的不慣人,裡面直接放致興奮成分。
爲何可口可樂在美國那麼火?
因爲可口可樂被宣傳成了保健飲料。
美國人正處於逐漸工業化階段。
現在美國流行好像林黛玉那樣以手扶額,高呼自己頭疼。
頭疼是富貴病,當工人才會頭疼,天天加班的白領也會頭疼,一是經常熬夜,二是工業化進程中空氣不新鮮導致的頭疼,這代表了他們住在濃煙滾滾的一線城市。
頭疼代表社會地位上去了。
普通人想要頭疼?
沒那個條件知道嗎?
可樂裡面的成分,對頭疼特別有效,喝了過會兒就好,所以可樂就爆火了,也成了一種身份代表。
啊,我頭疼,不行了,快來一瓶可樂。
當你這麼大聲喊出來,就倍有牌面兒。
趙傳薪說完,本傑明·戈德伯格:“那好吧,以前我常喝的。”
趙一仙卻迷糊了:“趙神仙,古柯葉和柯拉果乃何物?”
“美洲鴉片。”
趙一仙打了個激靈:“那可不成,大煙鬼最可怕。”
本傑明·戈德伯格又問:“師父,你爲何鑿沉意大利的戰艦?”
“因爲哲美森拿意大利首相來壓我,爲師要打造一個公平交易的環境。”
“那爲何鑿日本戰艦?”
“它擋道了,隨手爲之。”
“那爲何放過美國戰艦?”
“爲師見這黃浦江上太空空蕩蕩也不好看,就隨便留下了一艘。”
“……”
實際上,美國戰艦上的水手此時無不戰戰兢兢。
嚇得跟個孫子一樣。
自上而下,對待每個他們能接觸到的華人都老客氣了,生怕遭受無妄之災。
都不用認證無證,肯定是趙傳薪乾的沒跑了。
除了他,別人沒這個能力。
“師父,俺渴了。”
趙傳薪掏出一根雪茄遞給趙一仙:“那邊有賣涼茶的,你去換三碗咱們喝。”
這是他從哲美森辦公桌上順來的。
他抽不慣。
趙一仙拿着雪茄哭笑不得:“這……”
三人出門在外,都是趙傳薪出錢。
趙傳薪眼睛一眯:“嗯?怎麼沒辦法嗎?”
趙一仙想起了駐滬領事館外面橫七豎八的英軍屍體,打了個寒戰說:“有,必須有。”
他越來越怕趙傳薪了。
也不知道怎麼操作的,趙一仙還真就弄來了三碗茶。
本傑明·戈德伯格嚐了一口,眼睛一亮:“咦?這比可樂好喝。”
“是吧。”趙傳薪一口悶了:“這裡面加了好多中藥材,比可樂強多了。”
本傑明·戈德伯格喝了幾口,忽然道:“師父,你說可樂這些東西,會不會是什麼西方的陰謀?”
趙傳薪牙花子疼:“有些學問,過於博大精深。比如,歷史有西方僞史派,生物有進化論證僞派,物理有永動機研發派,地理有地平說派,再就是陰謀論學說,聽爲師一句勸,這些碰都不要碰,容易毀了你的腦子。再說了,那陰謀論就是爲師炮製出來騙美國百姓的,你咋還信了?”
“……”爲何聽着都好有趣呢?
趙傳薪看了看落日,忽然詩興大發:“大蘑菇煙直,長核落日原,好詩好詩。”
旁邊站着兩個穿着長衫的讀書人,一老一少,也都來看熱鬧。
年輕讀書人戴着圓框眼鏡,一板一眼的糾正說:“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不是大漠孤,煙直。”
趙傳薪翻了個白眼:“關你屁事,老子愛咋念就咋念。”
“你……”年輕人憤然:“你怎麼這樣?”
“呸!”
“你你你……”
老者也皺眉:“這位小友說的不錯,這位先生你的確唸錯了。”
不等趙傳薪說啥,那年輕讀書人又自言自語:“算了,唸對了詩又如何,不能救國,也不能富民,或許提倡白話纔是可行之路。”
年長讀書人眼睛一瞪:“你說什麼?白話?黃口孺子信口開河,你懂個什麼?”
趙傳薪樂了,豎起了大拇指:“牛逼了昂,你倆先幹一仗我看看,本傑明,且去給爲師搬來個小馬紮,拿一盤瓜子。”
三個陌生人在黃浦江邊吵起來了。
聽了趙傳薪的話,兩人對視一眼,哼了一聲分別扭過頭去。
本傑明·戈德伯格說:“師父,這兩人好怪啊。”
年長讀書人把頭顱高高揚起:“你這洋娃娃說得好,老夫辜鴻銘就是怪。”
你怪你還有理了?
本傑明·戈德伯格撇撇嘴。
而年輕讀書人哼了一聲:“自報家門是吧?某胡適雖不名一文,卻也不怕了。”
說完兩人都望向了趙傳薪。
趙傳薪冷笑:“真逗,以爲老子便怕了嗎?也不怕告訴你們,仙之巔傲世間,先有安瀾再有天,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安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