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演練中是留有餘量的,防備萬一遇到最糟糕的情況。
當真實施起來,抗捐隊伍果然做到了遊刃有餘。
齊振鷺和於成林率衆趕到城東,看見了門口牽馬等待的陸富基等人。
雙方會師,齊振鷺驚奇道:“哪來的馬匹?”
有種出門有人幫叫了滴滴的欣慰。
陸富基長話短說,將小先生算計告知。
齊振鷺和於成林連聲驚呼。
這也太神了!
一石數鳥,環環相扣,不愧是趙傳薪的大弟子!
“小先生呢?”
“小先生讓咱們先走,他要帶走些念想。”
“王佐才和張傅林二人,可捉到了?”
“捉到了,不過留在城中,有咱們哥老會的兄弟把守,小先生說他們還有個妙用。”
待出了城,重要成員上馬疾馳,餘者混入百姓羣中兔脫。
等到了永昌區,齊振鷺、於成林、陸富基等人和李飛虎相會。
四人聚齊一合計:“好,竟然如此順利,未折損一人!”
原本歷史上,哥四個就慘多了,李飛虎和於成林被當場打死,剩餘兩人如同喪家之犬。
讓四人心驚那位小先生,年紀不大,心思怎就如此縝密,實在匪夷所思。
但於成林還有一事不明:“劉艾,之前你爲何放了梅樹楠?他還沒有同意免三倍花稅。”
劉艾雙手掐腰,陰柔的笑了笑:“小先生說,你們所爲者無非抗捐免稅。即便當場脅迫梅樹楠答應,事後他若出爾反爾,咱們做的也不過是無用功。還不如讓他心生恐懼,讓他自己琢磨去。”
幾人思考,還真就是這麼回事。
他們做事,靠的是自詡正義、和一腔熱血。
如果事前本傑明·戈德伯格還要教他們怎麼說話,怕是反而惹得他們不快,難道連張嘴都需要指點嗎?故意在梅樹楠以爲拿捏住於成林、衆人詞窮時,劉艾再突然開口給出致命一擊……
還是小先生思慮周全。
衆人心裡有多了幾分佩服。
劉艾又說:“想要獲得最終勝利,我們還需要做好一件事。”
四人齊聲問:“什麼事?”
“躲起來,藏好了,不被梅樹楠抓住!”劉艾得意洋洋。“只要沒抓住組織者,梅樹楠便寢食難安,因爲我把話撂在那,以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四人琢磨,果然如此,都興奮起來,覺得他們今天做的一切被賦予了一種叫“希望”的光環。
齊振鷺說:“我沒有露面,就不必躲藏吧?”
劉艾意味深長的對他說:“你家後院外的小道,一里外有一棵老榆樹。老榆樹後面的石板下,藏着點東西。當伱遇到危險,可以順路取了。”
齊振鷺哂然:“若是沒危險,就不必取了?”
“沒危險,下面也不會放東西,反正是小先生說的。”
有點意思。
齊振鷺回家,於成林、陸富基和李飛虎,因爲露了臉,他們則外出避難。
王改名和白羊,正跟着本傑明·戈德伯格在城西南角的武器庫和彈藥廠外。
本傑明·戈德伯格取出迷魂燈,口中唸唸有詞。
王改名和白羊震驚的看着,乾燥的空氣,忽然變得溼潤,乳白色的霧氣詭秘地浮動。
分明土裡土氣的建築,立刻有了幾分仙宮的味道,每一團神秘的霧氣後,都像是隨時能跳出來個赤腳大仙。
太乾燥是一種難受的體驗,王改名和白羊貪婪的呼吸着霧氣,被潤溼的鼻腔,呼吸前所未有的舒暢。
本傑明·戈德伯格看着陶醉的兩人,提醒道:“收了那死出,待會兒這樣就真的吸-毒了。”
“小先生何出此言?”
“別問,跟緊我,用這條溼毛巾堵住口鼻。”
他自己卻戴上了曾在船上和趙傳薪做的簡易防毒面罩。
提着迷魂燈往裡走,本傑明·戈德伯格所經之處霧氣自動散開,讓出一條狹隘的通道。
王改名和白羊捂着口鼻,鬼祟的左右打量,聽見了幾聲“噗通”。
那是倒地的兵丁。
兩人詫異對望。
都明白過來,霧裡有毒!
想通此節,兩人冷汗涔涔,虧得剛剛他們還迷醉的吸了不少。
他們卻不知,迷魂燈到了本傑明·戈德伯格手中,因爲掌握了咒語的奧秘,比他師父更能發揮出迷魂燈的實力。
可以分門別類儲存霧氣,有單純的水汽,也有毒霧和易燃物、藤壺膠等等。毒霧,又分麻醉型和劇毒型,此時用的是麻醉型毒霧……
迷魂燈在趙傳薪手中,好像拿一臺10w高配電腦,卻拿去刷網頁看視頻。而本傑明·戈德伯格卻能挖掘其全部性能。
一路摸索着,不時有人倒下,三人進了武器庫。
本傑明·戈德伯格說:“速度要快,霧氣堅持不多久。”
太乾燥了。
武器架上,快槍五花八門,刀弓形形色色。
古老的馬提尼亨利步槍,毛子的老博爾丹步槍,竟然還有在1870年左右歐美換槍大潮中,退下的前膛米捏槍,當時被一股腦的賤賣給清廷。
本傑明·戈德伯格撓頭:“不對呀,這定非滿營的武器庫,都什麼破玩意兒!”
王改名和白羊平時都用刀,江湖上誰有把快槍那已經很了不得了。
“這不挺好?”王改名摸着一把德萊塞針發槍說。
白羊點頭:“就是就是……”
本傑明·戈德伯格無奈,取出了口袋科技,抻開袋口:“快,往裡面裝。”
這些和他與師父設計的武器,如雲泥之別。然而賊不走空!
王改名聽話,直接將槍塞裡面,卻發現袋子還是那麼大,沒變化。
白羊不信邪,也往裡裝了一把,袋子大小如初。
兩人震驚。
袋裡有乾坤啊!
果然,趙傳薪的弟子也是懂法術有法寶的。
挑挑揀揀,裝了些槍支彈藥,本傑明·戈德伯格把袋子一收:“走。”
外面,滿營的步兵已入城偵緝捉拿要犯,大貨沒撈着,小魚小蝦三兩隻。
想要逼供,只是把臉一虎,那邊雲從跟着鬧事的百姓就已經知無不言。
“就跟着他們吆喝,俺真是啥也不知道啊……”
“別打我,我說,我是跟着劉老七家的二兒子一起來的,聽說抗捐,我家都揭不開鍋了,就鑽進了隊伍裡……”
官兵中有一個把總叫劉作銘,抓住了一個手差點被砍掉的漢子,順藤摸瓜,才找到了些有用的線索。
正想一鼓作氣,卻見城西南向,有薄薄霧氣升騰。
劉作銘心裡一緊,涼州已經600多天沒下雨了,哪來的霧氣?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趕忙帶人去查。
等他到了武器庫,冥冥薄霧已經很淡。
稀薄的霧氣翻滾,似乎有人要出來。
正在這時,從舊的霧氣中,涌出新霧。
劉作銘頭次見識到,連霧也可以五花三層。
白色的,黑色的……
忽然一道火光浮現,一條“火龍”自霧中翻騰,朝官兵洶涌而來。
“火龍,火龍!”
“這是妖氣,大家快逃……”
劉作銘一個不留神,沒攔住,手下兵丁四散。
本來霧氣就詭譎,加上憑空出現的火龍,讓他們生出難以抵抗的恐懼感。
當本傑明·戈德伯格、白羊和王改名脫離霧氣後,已經不見了官兵的身影。
王改名丟掉了一個空了的火柴盒問:“小先生,咱們如何得脫?”
剛剛那條火龍,自然是三人的傑作。
可能嚇唬走官兵一次,不見準次次都能嚇走。
本傑明·戈德伯格笑了笑:“我還留了一手,隨我來。”
王改名和白羊多少有點心驚膽戰的沿着街往外走,他們可沒有本傑明·戈德伯格的底氣。
前頭忽然喧嚷起來。
路被行人圍的裡三層外三層。
王改名耳朵動了動,有聲音透過人羣傳來。
似乎在說:“我是張傅林,我是畜生魚肉鄉里。”
“我是王佐才,我是畜生欺行霸市。”
兩個聲音交叉,抑揚頓挫,此起彼伏。
王改名和白羊很好奇,但此時不是看熱鬧的時候,剛想着繞開離去。
本傑明·戈德伯格卻收起了迷魂燈,上前扒拉人羣:“誒,誒,都讓讓,擠在這趕着過奈何橋啊?別推,再推俺削你,一把年紀真沒素質……”
王改名和白羊:“……”
兩人只得硬着頭皮,在後面跟着擠進了人羣。
本傑明·戈德伯格一邊走還一邊嚷嚷:“父老鄉親看看,這二人仗着警紳和捕廳身份爲禍鄉里,自絕於人民,落得如此悽慘下場。有仇的報仇,有冤的伸冤,無仇無怨,至少也去踹兩腳解解恨……”
王改名和白羊也看到了被圍在中央的兩人,此二人被剝掉了上衣,跪在地上,腦袋上套着嚴嚴實實的頭罩,手被反剪綁在背後。
他們身上青一道紫一道,全是鞭笞的痕跡。
想來沒少吃苦頭,被打的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只是機械的重複一句話。
這兩個貨在涼州作威作福久了,看見他們如此,是真的解氣。
可王改名卻沒心思去瞧,恨不得上去捂住本傑明·戈德伯格的嘴。
咱們躲還來不及,你偏要大聲嚷嚷!
王改名在人羣中看到了不少官兵。
人羣被本傑明·戈德伯格一挑撥,果然有被盤剝過的百姓躍躍欲試。
第一個人先試着上去踹了一腳,然後有第二個……當許多人上去圍毆兩人時,本傑明·戈德伯格穿行過了人羣。
有後趕來的人,問他:“發生何事?”
本傑明·戈德伯格說:“哎呀,是那警紳王佐才和捕廳張傅林,兩人遭了天譴,快叫親朋好友來報仇,否則就遲了。”
這人將話往後傳,整條街沸騰起來。
有軍官聽聞捕廳和警紳被百姓抓,這還了得,趕忙去解救。
本傑明·戈德伯格帶着王改名、白羊和這些官兵擦肩而過。
王改名和白羊身體僵的跟石頭一樣,只有本傑明·戈德伯格渾作沒事人,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甩着袖袍大步流星。
很快就出了南門……
白羊此前參與了綁那二人,這才知道,小先生把這二人留到最後,是爲了給自己逃跑做鋪墊。
當真是算無遺策!
王改名苦笑:“小先生,你真是要嚇死我!你嚷嚷那麼大聲作甚?”
本傑明·戈德伯格呵呵一笑:“俺師父說過,只要心不虛,賊也不是賊。你倆怕啥?咱們仨走路上,你感覺官兵抓誰?”
彼此一對視,王改名和白羊因爲緊張面色鐵青,本傑明·戈德伯格卻更像個吃飽了撐的地主家傻大兒。
誰顯得可疑不言自明。
涼州抗捐行動,其實並不嚴密。
王改名、白羊、劉艾、於成林、陸富基和李飛虎這些人,要麼有詳細根底,要麼有畫像,全部被通緝。
但是官兵卻沒捉到人,這些人都消失了。
正一籌莫展,知縣梅樹楠給出了線索。
一羣官兵,在女教員何慧貞家門外,守到了趕來獻殷勤的齊振海。
官兵二話不說,將齊振海給綁了。
齊振海自然怕,但還想要扛一下。
只是,當他看見何慧貞冷冰冰的表情時,才察覺到不對勁。
“何小姐,你……”
“我提醒過你,不要晚上過來,你卻不聽。”何慧貞抿着嘴說。
“這……你……”
確實說過。
齊振海被心愛女人出賣,忽然萬念俱灰。
剎那間,天地失色,月亮慘白。
他慘笑一聲,竹筒倒豆子,把一切都交代了。
官兵立即帶人,去了齊振鷺家裡。
齊振鷺萬萬沒想到,族弟齊振海會出賣自己。
更沒想到,會因爲一個女人翻車。
當鄰居上門,給他預警告知官兵即將臨門,齊振鷺來不及收拾細軟,來不及告別家人,從後門直接跑了。
他前腿跑,官兵後面就追了進來。
齊振鷺跑了一里地,忽然看見那棵大榆樹。
樹後有塊石板。
他聽了聽,追兵將至。
自己手無寸鐵,能跑多遠?
他想起了劉艾說過的話,趕忙去翻石板。
赫然發下下面放着一杆十三太保和彈藥若干,還有一個錢袋子。
打開錢袋子,裡面裝着字條。
齊振鷺精神一振:是了,定是小先生給的逃跑計策。
打開字條,上面歪歪扭扭僅有兩字——快跑!
齊振鷺:“……”
這風格很趙傳薪,很本傑明……
齊振鷺哭笑不得,又覺得趙傳薪的這個大弟子當真是料事如神,悔不聽他言。
……
趙傳薪本想着要回一趟涼州,將齊振鷺他們抗捐的事辦了。
對趙傳薪來說,就好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但是,他收到了一封從蘭-州府輾轉發到開平礦務局的電報。
看完後,剛喝下的茶噴了出去。
“咳咳……”
麗貝卡·萊維給他拍打後背問:“怎麼了?”
“本傑明那小癟犢子,如今翅膀老硬了!”
這份傳給他的電報,和參與抗捐活動所有人知道的都不同。
人人稱讚小先生算無遺策。
唯獨這份電報裡,才透露幾分本傑明·戈德伯格的真實意圖。
這孩子在下好大一盤棋。
他帶着一羣人抗捐,功成身退,主要領導者都未折損,捕廳張傅林被百姓圍毆致死,警紳王佐才狼狽不堪顏面無存。
如此一來,坊間傳言,涼州即將豁免花稅和契據稅,百姓一片歡騰。
或許對此時涼州百姓來說,豁免花稅是給了他們一條活路。
但實際於國無益,因爲那會鼓勵鴉片種植和交易,只會讓這東西更加氾濫,讓涼州無糧局面更加不可收拾。
果然,這個利好消息,讓煙土價格暴漲一波。
涼州世面,所有商品都在漲。
當然拉扯物價的,都是商賈,百姓只能被動接受而已。
涼州市面,忽然拋出一大宗貨物,其中有梭布、粗布、綢緞、鞋襪、紙菸、中藥、染料、麻油、棉線以及各種洋貨……這其中,從藏地來的毛皮和駝毛尤其多。
還沒等商賈們察覺不對勁,就傳來消息,知縣梅樹楠找到了幕後真正的大佬——齊振鷺。
聲稱要將這羣賊子一網打盡。
好傢伙,百姓到了雲霄的心情,驀然跌倒谷底。
這哪裡有豁免花稅的意思,分明是要鎮壓到底!
各種苛捐雜稅也並沒有減少。
而一羣商賈,莫名其妙的就損失了一筆錢財。
尤其是那些趁勢囤積奇貨的商賈。
齊振鷺和齊振海,梅樹楠、張傅林、王佐纔等人,無論敵我陣營,都絕對想不到,他們的種種反應都早已被人算計好了。
而這次抗捐後,齊振鷺、於成林、陸富基、李飛虎等人,以及和他們牽連甚深的“哥老會”這個龐大羣體,全部對“小先生”俯首帖耳。
如今在涼州地界,但凡看見頭戴金邊帽、手拿長杆菸袋者,肯定是哥老會會衆,小先生一聲令下,這些人上刀山下火海不在話下……
這只是本傑明·戈德伯格騷操作的冰山一角,他還有更多計劃,電報上並未詳陳。
電報是有人先發給了李光宗,李光宗再轉陳給趙傳薪。
最後,李光宗附加了一句:你這個弟子不得了,他應當還有許多事沒講……
趙傳薪摩挲下巴,心裡琢磨:這小癟犢子,到底想幹啥?
本傑明·戈德伯格到底想幹啥?
憨厚的墩子和閒不住的古麗扎爾問了這個問題。
本傑明·戈德伯格正低頭拿着尺子和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這點,他就沒繼承師父的手藝,寫的潦草,畫的糟糕。
“不幹啥,純屬好奇,就想看看事情會不會按照俺預想那樣發展。對了,劉艾,讓你派人聯繫漢口卷王技術學院造機器,電報發出去了嗎?”
劉艾咬牙切齒:“發出去了,只是機器造價高昂,還不如買現成哩,從洋人那買便宜……”
“錢算個屁,想要還不是隨時有?俺更想看看,那羣呆頭呆腦的學生,在俺的高壓支使下進步有多快……”
古麗扎爾比較單純,她瞪大眼睛:“本傑明,你做這麼多,就只因爲好奇嗎?”
“是啊,小師孃,不然因爲啥?這個世上,唯一讓俺惦記的,就是俺師父的那些寶貝,老登藏的死死的,不若小師孃吹吹枕邊風,讓他再傳俺兩件……”
“呸,少胡言亂語!”古麗扎爾臉蛋紅紅的。
而老登趙傳薪,得知徒弟把涼州所有人玩在股掌之上後,覺得人生當真是寂寞如雪。
原以爲,抗捐什麼的,對自己而言吃飯喝水一樣輕鬆拿捏。
此時才發現,對他徒弟來說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趙傳薪起身,去了礦務局食堂。
恰逢今天剛殺的肥豬,廚子做了一道九轉大腸!
趙傳薪拿出了一罈燒鍋:“來來來,於琦、熙隆,今兒誰也別走,咱們左手端杯右手輪,右手端杯左手輪……”
於琦:“……”
趙熙隆:“……”
趙傳薪頻頻舉杯,很快將兩個人掄懵逼了。
麗貝卡·萊維推了推趙傳薪胳膊:“別喝了,你看他們……”
兩人眼睛已經發直。
趙傳薪卻面不改色。
他哈哈一笑,起身道:“我那大徒弟自以爲得了幾分真傳,殊不知爲師平生最引以爲傲的本事乃千杯不醉,酒中仙人。”
來往的工職員敬畏的看着毫無醉意的趙傳薪。
我擦,真是酒神。
一個人左右輪兩人,把兩個海量的人都幹趴了,自己沒事人一樣。
工人架起於琦和趙熙隆,準備將他們送回住處。
趙傳薪和麗貝卡·萊維出門。
趙傳薪看了看已經暗淡的天光說:“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你去哪?”
“大徒弟那邊不需要我操心了,我還有個小徒弟呢。赴任臚濱府,須得帶上小徒弟,我去接他!”
左手端杯右手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