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原是陝西甘泉縣的一個小地主,家有餘資,還請刀客教導幼子李忠奇學了幾年功夫,日子過得十分富足,自從光緒十五年以來,氣候反常,經 常出現大旱天氣,陝西之地本來就是十年三旱,這次五六年都不下雨,田地收成一年比一年少,但是每年的賦稅一點都不能少,過去年景好的時候,這些支出影響不了生計,現而今大旱的氣候,一方面大量的土地無人耕種,佃戶們都逃荒去了,能堅持下來的只剩下的十幾戶個人家,收來的糧食連自己嚼咕都不夠,還得接濟佃戶,不能眼睜睜看他們餓死,更別說交糧稅了。不過那些大地主還好,有大量水澆地支撐着,像李家這種都是旱田的小地主可就倒黴了。
陝北十里一糧長負責收繳糧稅,李家實在拿不出。過去還有銀子支應着,現在過了四年,銀子都花光了,李忠奇的父親去縣衙講理,過去康乾時代,氣候大旱朝廷會免除糧稅,平順民心。所以一羣小地主結成隊伍去縣裡申訴,但是現今不如往日,即便是朝廷想免糧稅地方也不會同意,更何況朝政現今缺錢的樣子,縣令直言糧稅肯定不免。李家叫囂告到府城,府城不行,告到省裡。咆哮公堂,縣令氣壞了,當即打了板子,李家老爺子被擡回家,大病一場,家中的銀錢花的差不多了,但是人還是沒留住。李忠奇人雖然火爆脾氣,但是身不由己,自己已經成家了,爲了家中妻小,上面還有母親,姨娘,下面還有弟弟妹妹,只能大片的賣祖產繳納借款和糧稅。 шшш _ttKan _C〇
可是誰想到秋役又來了,糧長堵上門要錢,這時候家裡哪還有多餘的銀錢上供,況且父親在世的時候,徭役從來不管的,也沒人上門要求繳納代工的銀子。這明顯是欺負破落戶,典型的落井下石嘛!李忠奇拿定決心不理會,誰知道糧長的狗腿子拉扯自個十多歲的妹妹說要抵債,李忠奇此時哪裡還能忍,不能這麼欺負人的,腦子充血,當即掏出短刀直接結束了惡霸糧長的小命,其他的小嘍嘍雖然天天欺負人,哪見過殺人的事,趕緊放了人一個個嚇的撒腿就跑。
此時李忠奇清醒過來,糧長也是官吏,這是擺明的殺官造反呢,自己要是被抓了,這家裡的大大小小還活的下去,趕緊收拾跑路,幸好自己的十幾家佃戶對自己不離不棄,過去困難的時候,有些錢糧李家都拿出來讓佃戶們全家活下去,這會李忠奇倒黴,土地肯定會被縣衙收走,那這十幾家佃戶一點活路都沒了,索性跟着李忠奇跑吧,一幫子一百多號人老老少少佔了九成,根本走不快。加上甘泉縣敢肯放過他們,半路二十多個差役們就堵住了李忠奇一衆人,李忠奇也是悍勇,自己手持大刀一馬當先,後面十幾個佃戶人家的壯丁跟着手持鐵鍬,釘耙跟着衝鋒。
差役當差是爲了混口飯吃,又不是拿命玩的,隊伍一下子就被衝散了,李忠奇逮住幾個跑的慢,幾刀砍死,當即嚇得其餘差役玩命的跑,只恨爹媽少給了兩條腿。
僅此一戰,李忠奇和佃戶們發覺官兵不過如此,自己何不學着水滸英雄嘯聚山林呢。李忠奇是個讀過書的人,加上自己的妹妹天生的聰慧給自己當軍師,佔了野豬嶺,開始嘯聚山林。李忠奇和佃戶們四處劫掠官家的糧餉,同時不斷的收攏了一大批流民,壯大自己的實力,這就是後世的甘泉起義,當時朝廷稱爲甘泉匪亂。
人口多了,需要搶的東西也就多了,以前只搶官家,後來那些大戶士紳什麼的,能搶都搶。時間一長,延安府的知府頂不住下面士紳的壓力,派住汛的守備帶着三百多號綠營前來剿匪,綠營早就爛透了,但是裝備的擡槍弓箭一類給了李忠奇一夥很大的殺傷。
李忠奇一夥是什麼人,窮人!一幫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主,李忠奇打仗前說的明白,自己戰死了,李家養着他家的老小,所以一旦打仗,個個悍不畏死。
擡槍是前裝滑膛槍,重達14公斤,長度兩米五,需要前邊一個人用肩膀擡着,後面的人開槍,口徑25毫米,一旦打出去殺傷力巨大,但是打一發,再裝填難度大,時間過長。清軍此時裝備的另一件殺器——弓箭,清軍鼎盛時期裝備兩石弓,此時飯都吃不飽,哪有力氣拉貢,都是樣子貨,半石都不到,明晃晃的插了人身上,對方照樣活蹦亂跳的衝殺過來,李忠奇照例身先士卒,好像老天的眷顧,身邊死了十幾個人,自己啥事沒有,衝到中軍位置一陣砍瓜切菜,李忠奇的大刀勢大力沉,綠營的制式長刀根本就不是對手,延安的守備眼看李忠奇衝着自己衝了過了,嚇的騎馬往回狂奔,領頭的一跑,綠營兵當即扔下兵器荒野裡四散而去。
至此一戰,李忠奇在延安府不遠的野豬嶺徹底穩住腳跟,不僅如此,綠營逃散給自己留下了大量的兵器,一下子隊伍鳥槍換炮,在延安到甘泉一帶打響了名頭,引得四周的小股賊匪、流民紛紛來投。
延安府上至府衙下至士紳大戶都嚇壞了,唯恐衝進府城,幾大家湊錢訓練勇兵,加上延安府城池高大,李忠奇幾次進攻都被妹妹勸阻下來,沒有攻城器具,怕是所有人都得折損在延安城下。
眼看着光緒二十年的到來,自己從百人的隊伍,飛速膨脹到四千多人,當然壯丁只有一千餘,但是一千人的壯丁在陝北這一片野戰還是無敵手。但是人口多,需要糧食也不少,剛過完冬天糧食快見底了,延安府打不進去,甘泉縣搶了幾次,估計沒多少糧食,李忠奇的妹妹主動請纓去探查周圍縣城的情況,帶着一個家中的老僕裝作爺孫倆四下打探,延長縣城城池保存的不錯,打下來很費勁恐怕損失不會小,但是宜川縣城,城牆破損厲害,很多地方都能走人了,最重要的一點宜川水網比較多,所以和其他陝北的縣城比起來富裕一些,所以大傢伙一合計打宜川。
李家妹妹帶着十幾個好手,晚上走城牆缺口潛入城內,大部隊帶着老弱病殘一起攻城,宜川縣令開始積極組織民壯和差役抵抗,宜川的鄉紳們也是踊躍,一旦賊人打到城裡誰都落不着好。
結果城內的賊人突然動手,殺向城門,裡應外合直接把縣裡的武裝一舉摧毀在城門口,這下宜川成了不設防的縣城了。縣令見大勢不妙,帶着家眷從後門直接溜了。李忠奇輕而易舉的佔領縣衙作爲駐地。翻檢縣衙財物,尋找縣衙檔案,按圖索驥查詢鄉紳們的存糧。
清朝的末年,沒幾個官員不是碩鼠的,宜川的縣衙倉庫壓根沒多少糧食,李忠奇只能吃大戶,一家一家的敲詐勒索,但是糧食都是有數的,四千多人的口糧不是個小數目,一個月的時間就吃的差不多了,還要攜行到下一個地點,野豬嶺是回不去了,延安的道臺衙門早就和西安聯絡好了,組織官兵殺過來。
李家妹妹出主意往山西走,一方面山西比較富裕一些,養活人不難,二者山西的武裝廢弛,還沒有行動起來,加之陝西武力比山西強多了,陝西駐紮西安的勇營可是參加了平定回亂,捻軍之亂的,省裡的勇營打仗的能力比山西安寧百年來說強了不止一個檔次。況且全省還在組織兵力準備圍剿他們呢。一旦跑出陝西就像魚遊進大海一般。
然後李家妹妹再次請纓,跟着老僕去探查吉州縣城的情況。
臨行前,李忠奇把妹妹叫道縣衙後院,“文蕙,要不你別去了,咱們這羣人中怎麼不能挑出一個好手,去吉州查看,況且顧大叔,病懨懨的模樣,大哥唯恐你遭了人的道。”
文蕙一摸鼻子,兩隻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圈,笑着說道:“大哥,你這就不懂了吧,顧大叔病懨懨的我才帶着他,一老一少,老的還得病,那些官家纔不會把我們當成賊人,去任何地點別人都不會提防。”
“那你小心點,出了事趕緊溜,老叔幫你擋着,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放心吧哥,我省得了。等我得了消息就在城門口旁邊的牆上畫個標記,你找人來看一下。小雞,就能可以,鞋子,就是按兵不動,記得吧?”
“行了,我記得了,你可要小心啊!”
李文蕙裝作一臉的不耐煩,一臉叱責的說道:“知道了,知道了,婆婆媽媽,跟我嫂子似的。”
李忠奇摸摸腦袋,還是一副擔憂的神情。
黃河上冰凌開始消退,文蕙扶着姓顧的老頭,開始一路向黃河進發,李忠奇已經找人尋摸了一條船,只要從丹水河行船到黃河,然後順着黃河放船,三十里就到了清水河,清水河進入黃河段,水流稍慢,沿着清水河上游就是吉州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