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天氣越發的熱了起來,道臺衙門的差役前一天過來,讓楊旭準備準備迎接上差。楊旭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依舊不能下地走路,人雖然不能出去但是禮不能費,讓縣衙管事的薛縣丞準備好迎接的禮儀,鞭炮儀仗都不能少,縣衙內點香爐開桌案,自己被擡進縣衙大堂等候。
沒多久就聽到遠處鞭炮齊鳴,敲鑼打鼓帶嗩吶的奔縣衙而來。原山西布政使胡聘之調任,所以山西按察使司代行布政使衙門事務,按察使是八旗鑲紅旗豐泰,向來對漢臣沒有好感,所以指派了原布政使的吏部僉事由上司主官參政道臺周士傑陪同下過來宣旨。
僉事是六品在從三品的周士傑面前根本不敢拿大,規規矩矩的走在周道臺身後半步隨着踏入衙門。楊旭掙扎着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周士傑快走兩步,張手虛扶口呼:“賢侄慢些,別觸碰傷口。”身邊的僉事一聽周士傑的稱呼當即對楊旭開始畢恭畢敬起來,省裡衙門畢竟是上差到了地方有心理高度,一般都是趾高氣揚的。
楊旭雖然身體不便,但是接旨意跪是一定要跪的,否則失了禮數,一個諧越不恭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楊旭在身邊差役的幫助下跪倒在地,僉事對着道臺拱了拱手,笑着問道:“是大人來還是下官着手?”
周士傑往大堂旁邊一撤身子,一擺手,“你是上差,你來!”
“那下官就不客套了。”拿着明晃晃的黑角轉軸都是上好蠶絲製成的綾錦織品呈現明黃色,上面是一片錦繡祥雲。黑色說明是黑牛角製成,宣讀的是四五品,楊旭心中一喜。
僉事聲音洪亮,偏河北口音,“奉 天承運 皇帝敕曰。”聖旨有詔曰,制曰和敕曰。詔曰顧名思義詔示天下官民,一般用於發佈關乎民生朝政的政令;制曰突出皇權浩蕩,給官員使用不涉及平民百姓;最後的敕曰,敕就是告誡的意思,一般用於升官提爵,提醒你升了官別忘乎所以。
僉事接着讀到:“陝地紛亂,匪賊不軌,劫掠鄉鄰,百姓生而不安,居而不寧,鄉寧令楊旭,不顧生危,剿賊與毗鄰,奮勇爲國,遂使地方安靖,此 上報國朝,下慰黎民,功績卓然,特以同知府事,品級擢升爲從五品,即爲位行其事,朝政通順民安,欽此,光緒二十年五月十一日。”擡眼看了看楊旭,說道:“鄉寧 令接旨吧!”
楊旭在身邊人的幫助下磕了一個頭,口呼:“臣楊旭領旨謝恩!”僉事走下來把聖旨遞給他,然後身後的隨行差役把官服,文書,官印等一一遞給楊旭。終於了卻了事情,雖然累得滿頭大汗但是心情大好,其他的縣衙的官吏紛紛給自己道賀,從五品終於不是底層官吏了。待一會恭賀的人散去,周士傑走上前來,小聲的跟楊旭說道:“你這同知事可是從五品,知道是爲什麼嗎?”
楊旭一臉的疑惑,說白了同知就是知府手底下的官員,如果知府是市長,同知就相當於副市長,一些管轄區域大一些的地方還有兩個同知呢。見字識意,知府——知一個府的事務,一聽就是主官。同知——同樣作府裡的事務。一聽就是幫手類型的,知府有知府衙門,而同知混的比縣衙還慘,只有一個事務“廳”,本來就是依附知府做事,連開衙的權力都沒有。
周士傑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你呀知其一不知其二,同知大都六品,與府裡通判相等,但是上頭把你加了一級是爲了你能更好的代府衙行事,這個你知曉嗎?”
楊旭大吃一驚,回道:“府裡不是有知府嗎,小子怎麼敢越俎代庖?”
“老夫看了李大總管的信件才知曉,朝廷不準備給平陽添知府了,給你一級爲了你行知府事做方便一些。”其實周士傑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一個小小年紀的人官升的如此迅速,一則佩服楊旭的膽子夠大敢打敢拼,另外就是吃驚於張伯芳培養自己人真是不遺餘力啊!
“謝大人擡舉。”楊旭大喜,被人管着總是不好的,自己頂頭是周士傑以後做事方便多了。但是疑惑平陽的現知府何崇渙的去向。
“何崇渙已經被叫回京師候任,是升還是下就看他背後人的行動了。”
雖然是做知府的事情,但是畢竟是同知有些事情還是名不正言不順,比如平陽把總的安排,周士傑笑了,“知道你喜歡武事,我與霍州都司關係還是不錯,你之後把平陽把總的人選報上來就成了,這次周圍的府縣的綠營崩壞,巡撫衙門和朝廷怕這種事情層不不窮,所以你這裡可以整編一部人馬。”
這話可比靈丹妙藥更能讓楊旭高興,整編一部人馬,綠營的整部包括步隊和馬隊,整編下來不吃空餉的話一千多人呢,拿朝廷的錢培養自己的親屬勢力,楊旭還不樂瘋了。事情趕早不趕晚,楊旭趕緊把趙河報上去,綠營都開始取消了,楊旭只是要一個名頭就成,隊伍按照以後替代綠營的巡防營的編制整編,等甲午戰爭打完了,估計全國綠營大改巡防營就開始了。上差要吃好玩好睡好,但是鄉寧窮鄉僻壤,也好不到哪裡去,楊旭一口氣塞足了銀子,第二天上差們就離開了。
縣衙的衆人在上差面前當然不敢慶祝,登上差一走,縣衙裡高興一團,尤其是薛成章升官是不可能升的,沒有功名也沒有進身渠道,縣丞就是到頂了。薛成章一邊高興一邊擔憂,高興的是沒跟錯人,楊旭一走整個鄉寧幾乎是自己說的算了,擔憂的是又要來一位縣令,萬一不好伺候怎麼辦?
楊旭笑着指着薛成章說道:“你呀,當局者迷了吧,當初顧誠怎麼能把持縣衙,你別的不會,照貓畫虎還不會嗎?”
薛成章一拍腦門,“對啊,萬一不成了,大人可得伸把手啊!”其實薛成章早就想學習顧誠,顧誠原來有自己的弟弟罩着,現在必須讓眼前這位同知大人照拂自己才行,狐假虎威薛成章還是做的到。
楊旭一把拉住薛成章,小聲的細細說道:“當然了,我的身家都在這兒呢,以後你得給我好好看護着,我在上頭肯定先着你呀!”想了想說道:“趙河走了後,我把宋大明弄進來頂替姬四寶,姬四寶頂趙河的位置,你、齊敏和姬四寶好好的同氣連枝,這鄉寧還不得你們說的算。”
薛成章一搭手,笑着說道:“謹遵大人令!”
看着自己的大宅子,楊旭一臉的不捨,諾大的宅子只待了一年有餘的時間,來往的一些人有些不在了,楊旭要去平陽府,張月菀肯定跟着,那張伯芳也不會一個人留在鄉寧,等於舉家遷往平陽府,歡樂的氛圍衝散了離去的傷悲,林霜和蘇凌筱不知道是跟着去還是幹嘛,楊旭大手一揮跟着去吧。不過趙家甸的營生還是需要人監管和建賬目,只能把原來管理的人那裡添上幾名賬房。
趙河連同自己的妻子小翠和女兒高興壞了,把總是七品,在老百姓眼裡可是了不得的大官了。趙老漢一家人除了小兒子在鄉下其他都在鄉寧的宅子裡慶祝,不過雖然兒子們一大家子都去平陽,老漢還是決定留在趙家甸,一方面幫着照看各種營生,主要還是捨不得老地方,祖宅祖屋,不願意去府城當沒用的人。
張月菀開始支使管家丫鬟等人先去府城收拾好宅子,楊旭雖然代知府事,但是畢竟不是知府,不能住在府衙後院,原來同知的宅子就不錯,謝同知被押到省裡去了,宅子自然被楊旭收了。但是趙河卻不能和楊旭住在一起了,把總和同知住一起,瓜田李下,別人知道你文武住一起,是造反還是有齷齪。
駐守地方的部隊軍餉由地方和國家供養,地方好辦,楊旭直轄平陽,但是另一半由省裡出資,省裡的錢可不是那麼好要的。
楊旭拉着趙河商量整編的事情,營兵分爲步隊和馬隊,馬隊由劉三炮當隊官,趙江任副隊官,餘下分左中右三哨,選出哨長和副哨長,每哨分前中後三排,選出排長與副排長,每排分左中右三棚,選棚長和副棚長,每棚十二人,這樣一隊連官員一共350人,除此以外還有後勤營夫150人,合500人,馬隊按章程最少有四百匹馬,原來的方式是地方上購買一部分,主要是由省裡或者國家供給,而現在基本上真金白銀從販運的商戶那裡購入。步隊的編制和馬隊一樣,隊官朱顧,副隊官黃遠征。綠營是沒有副職的,楊旭之所以保留副職就是一個影子步隊的作用,一旦擴軍可以直接拉出一套編制出來。這時候的人總是喜歡以前、後、左、右、中命名順序,與其如此還不如一二三叫的痛快明確,但是表面上還是按照清軍秩序來,私下底怎麼叫法每人管你。
既然當官,就不能有僕役的身份出來,楊旭只能把僕役的文書放給他們自己,這不算是什麼,關鍵是部隊走了,攔路收錢的便宜買賣怎麼辦,還有就是駐紮在河口的連隊還得再招一批人看護,那地方毗鄰黃河可不是什麼安全的地界。
身子沒好利索,楊旭也不急着動身,反正自己就在平陽的轄區內,早一天晚一天每人敢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