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得罪張贊安,楊旭心底有些惴惴不安,另外心理一直存在着僥倖,認爲不一定跟自己計較,況且巡撫的公子的氣量肯定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這般狹隘。誰知道自己前腳剛回來,巡撫衙門的訓誡公函隨之傳到了府裡。
公函上着重訓斥平陽的的官吏,地方不寧,不思進取,致使賊人逍遙法外,霍亂鄉民。嚴令一個月內剷除包括“鄉寧海龍寨”,“浮山要匪”和“太平山匪”,三夥爲禍鄉間的匪賊,一個月內如果山匪未除,府衙的官員就地罷免,抓捕入省裡侯察。
楊旭看到公文大罵,碼的一千兩銀子是喂狗了,張贊安太不是東西了,況且山匪的事情怎麼說也是前任何崇渙的事情,再無良也不能把屎盆子扣到現任頭上吧。
府裡的公函都是紀邕接收的,他當然已經看過了,不用猜也知道自己的頭頭不知道怎麼得罪上面了。但是上官一張嘴,下面跑斷腿,都明發公文了,下面肯定有個交代才行。楊旭鐵青着臉,自己尋摸了半餉,還是得幹呢!然後就想出府找趙河等人,誰知道紀邕一把攔住楊旭,拱手說道:“大人,不知道想怎麼做?”
這種事情楊旭已經做過四五回了,當然知道怎麼做,“召集人馬打過去就是,還要怎麼做?”
紀邕愣了一下,有些疑問道:“難道大人不先徵繳剿匪的錢餉,而後跟上官們索要開拔費用,召集大戶們組織民壯幫助運輸等工事,只是自己……?”
楊旭一招手,“等等,還要做這種事情。”
“那是當然的了,難道大人以前都是自己花費?”
楊旭傻笑了兩下,“嘿嘿,你跟本官好好說說流程。”
紀邕跟看傻子一般的表情,見東主轉頭回望,趕緊換上一副認真狀。晃着腦袋,一一的說道:“首先上官的公函下來了,得拖着,要是來函大人三下五除二的辦完,說明大人能力強,一般的上官大多數不喜能力出衆的下屬,那以後就會有更多的公事等着大人去做,做好了得不到好,做差了就是大人您的罪過了,所以拖着日子眼看就要截止的時候,唉,辦完了,這就叫竭盡所能,盡心用命!以後上官們不會給大人增加額外的公務。這其二呢,就是剿匪,亂民攪擾這種事情,率先想到的不是去剿滅,而是在民間商鋪開證剿賊稅,要是在這個期間賊人散去,這銀錢都是大人們的辛苦費用,要是還不散去,就說匪患甚重,有開始徵第二波的意思。”楊旭滿腦袋罵娘聲,這不是坑老百姓嗎,怪不得老百姓常常通賊呢,這官府比這些賊還壞。
紀邕豎起第三個手指頭,“這其三,一旦事情不成,賊匪有攻擊的情形,或者賊兵羸弱,我部有功勞的時候,先是向上面索要軍械糧餉,當然上頭一多半的情況下不會下撥,這樣所繳獲的物資也好,糧餉也好,可以名副其實的拿到手裡,作爲補償。哪怕一時不慎,敗下陣來,這裡面也有說頭,上官的錢糧未撥,我等空有報國之心,奈何兵不果腹,將無錢糧,也能減免身上的罪責了。”楊旭笑了,當官的這份聰明心思,感情都在這裡了。“還有呢?”
“這就是其四了,錢也收齊,藉口也有了,但是大人還有建功立業的心思,當然就要真刀真槍的打上一架,這時候營兵出陣,但是後方運輸守城需要民壯,這時候該向城裡的大戶借壯民使用,很多的時候這些大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這錢和人都得出,大人又得一份,所以說有時候打仗不一定是件壞事,常常壞事變好事也說不定。”
紀邕的一番話,楊旭真是茅塞頓開,合着以前都是白乾活了,虧了多少銀子,心理還真不是滋味,怪不得以前顧誠等人富的流油,感情都在這裡上下其手呢。
紀邕樂呵呵的看着東主正在沉思,楊旭想了想,這錢糧自己缺的緊,乾脆以此爲契機,會會那些商人那些大戶們,一回頭,紀邕還是傻樂着看着自己,楊旭忽然覺得一身的不爽,這小子肯定背地裡笑話自己呢,看那副奸詐的樣子。“樂什麼,還不快把通判喊過來,一塊商議着徵稅吧!”
自己雖然處理府衙的事情,但是畢竟沒有知府的名頭,府衙的差役官吏楊旭沒怎麼插手,但是自己實在不放心。只能找營兵們配合差役到商鋪徵收銀子,一方面武力威懾商戶們一下讓他們知曉誰是平陽的主子,另一方面也防止差役們上下其手。追要糧餉這方面楊旭也不會差了,直接起文書向上面索要糧餉,主要是哭窮,眼下既沒有稅收,府衙又沒有存銀的,怎麼打仗。
至於剿匪的事宜,就按照紀邕的說法——拖着吧。
七月中旬嶽布羣就到了平陽,爲了楊旭這顆大樹,嶽布羣幾乎花費了整個身家,找了五十多個夥計,去歸綏、烏蘭察等地收購馬匹,好在過去山西省地盤很大包括內蒙一大片地方,除了烏蘭察偏遠一些,但是也在山西駐防將軍的巡防的範圍裡。嶽布羣來回千餘里,用了二十天左右,回來的時候騎着馬快些,主要是去的時候艱難。
一共一百三十五匹蒙古馬,路上折損了四匹,主要是傷着馬腿,賣給附近的鄉鎮做駑馬使用。這匹馬八十一匹騸馬,就是被閹割的公馬,二十五匹公馬其餘都是母馬,公馬除了做戰馬就是做種馬使用,母馬也能做戰馬但是一般用作駑馬使用,最主要還是繁衍。而真正的戰馬就是騸馬,騸馬沒有七情六慾,沒多少畏懼心理,稍一訓練就不怕槍聲炮聲。
軍營裡開始熱鬧起來,尤其是馬隊的士兵們,其實軍營裡有楊旭在馬市買的十幾匹馬,但是主要都是軍官騎用,訓練,偶爾讓士兵坐上去體會一下,這下子終於有自己的戰馬了,一匹馬三十兩銀子,看着嶽布羣奸詐的模樣,楊旭懷疑他是不是用二十兩銀子收購的,蒙古那邊靠近山西的蒙人的知道馬匹的價格,但那些偏遠的地方,信息不通的草原上,蒙古人不到十兩銀子估計就賣了。楊旭給嶽布羣結了四千零五十兩銀子,雖然楊旭自己出的錢,但是賬目都是作在府衙頭上的,收稅的時候直接從府衙的賬上拿回來。
晚上楊旭直接把嶽布羣請到家中做客,這時候每個官員都有自己的營商,通過自己的權力,將權力通過營商變爲現錢。自己也缺一個賺錢的門路,一個好的營商,這眼前的嶽布羣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主要的是他自己主動靠過來的。嶽布羣過去也經常去蒙古收毛皮等物件,不過現在改爲馬匹,馬匹的利潤可不是毛皮等物件可以比擬的,加上之前的生意都是穿過河北,天津等大片地方官府的區域,不是賊匪就是官家,一路上孝敬不斷,最後和洋人貿易,再購買些洋人物件販賣回來,利潤雖大,花費也不少,總是提心吊膽的。可這販運馬匹可不一樣,這本身就是官家的生意,唯一需要賄賂的就是當地巡防的駐防八旗罷了,而且就在山西境內,一個來回就是一半的利潤,路途安全,路程還近。嶽布羣暗自高興自己賭對了,這官家的買賣就是好做,以後肯定攀附在楊旭的身上。
楊旭也想做買賣,但是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便詢問嶽布羣,嶽布羣想了一下,蒙古人嗜酒,酒的生意最好做,以前很多漢人兩三壇就能換一匹好馬,摺合下來不要二兩銀子呢。楊旭詢問什麼酒最好,嶽布羣回道:“二鍋頭!”
楊旭很是詫異,“現在就有二鍋頭?”嶽布羣不解,“先祖康熙朝時就有了。”想做酒的生意,買酒販運是不可能的,平白無故就被別人扒層皮去,嶽布羣有個好主意就是在平陽境內設立一個酒粧產酒,主要就是運往蒙古銷售,在楊旭的地盤絕對一本萬利,連稅收都沒有,嶽布羣商議自己組織人手生產“二鍋頭”,這地方選擇就楊旭說的算,分成嶽布羣想着最低不能低於三成份子吧,楊旭一擺手,什麼三成,直接二一添作五,五五分成。
這下兩人都興致高昂,除了酒水,嶽布羣還打算把生意的一部分移到平陽來做,不論是布匹生意還是皮毛買賣,關鍵沒有稅收,生意做下來就是利潤啊!
這次剿匪一共徵集上來三千六百多兩銀子,關鍵是兵丁後面跟着,商戶們也是嚇得夠嗆,但是隻收上來三千多倆也反應出商業的不興,平陽收錢的大頭還是煙館,妓院,錢莊,賭坊,當鋪一類的行當,其餘的小商小販壓根沒多少錢。整個平陽府似乎就是鄉寧縣的大一號版本而已。
眼看距離巡撫衙門給的期限還有十三天的時間,楊旭也覺得可以行動了,即使馬隊的騎兵不熟悉,自己也沒準備讓騎兵衝鋒,那裡都是山地,騎兵根本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