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旭好似沒看見一般說道:“什麼事抓進來的?”其實對於這種事楊旭根本不在意,雞毛蒜皮的小事順便更給林鵬添點憋更好,但是問還是要問的,這是要薛成章養成事無鉅細都要讓自己知道,不能生出大事小情都隱瞞的習慣。
“林捕頭說是當街毆打良民。”“其實呢?”楊旭看着他。“其實就是一些賭徒要麼抽老千要麼借貸,賭坊的夥計基本上按照慣例把他們拉到大街上毒打一頓,以儆效尤嘛!”說罷,薛成章訕訕的笑道。楊旭一臉好奇的問道:“韓世忠身爲一個典史,自己又開賭坊又打人,這樣做衙門裡沒有異議?”“唉,怎麼說呢?原來這典史也就是韓大人,是我們本地的強人,縣令大人基本上對這種事情不聞不問,同時和縣丞還吃着韓大人的供奉,誰還管啊?”說着又降低了聲調,楊旭很感興趣,“你說說看?”薛成章走到敞開的門口,左右瞧瞧,而後關上門走到楊旭面前輕聲說道:“韓世忠和縣丞顧誠都是這鄉寧的地頭蛇,平時誰也瞧不上誰,但是韓世忠人豪氣,手底下硬茬子也是不少,所以縣丞不敢對韓世忠太狠,同樣縣丞畢竟也是韓大人的上官,爲了不惹麻煩當然孝敬也是少不了的,至於縣令老爺,在此地也近三年,話說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調離了,對這種事情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楊旭對知縣的第一感覺就是一個不喑世事,只爲自己撈銀子的昏官,現在看來是對的。
“這是成了,你對獄吏說一下,把林捕頭抓的那幾個都放了。”說着手裡顛了顛銀子說道:“這銀子按照以前的慣例分配。”薛成章趕緊答應,並說道:“按慣例給獄吏一成或者兩成,由他們獄長分配,等一會,我叫他來見你,至於我,全憑大人吩咐!”說完笑盈盈的站在一旁,楊旭笑了笑說道:“你是我的心腹,你的那份和獄吏一樣,二成。”薛成章頓時激動的連連給楊旭作揖,“小人從此就爲大人赴湯蹈火。”
楊旭用手虛扶一下,說道:“不用那麼見外,以後你只要跟着我好好做事,好處少不了你的。”“是,大人!”薛成章又說道:“還有今年徭役做不成,又沒錢的農戶,該如何處理?”“這是怎麼回事?”楊旭疑惑道。
薛成章說道:“一些農戶原來有壯勞力,結果因病不出或是怕家裡趕不上春耕,所以不願去服徭役,所以林捕頭照例抓到縣衙的牢房來。”“以前是怎麼處理?”
“一來去農戶家裡看什麼值錢拿來抵償,二來在縣衙打三十板子或者抽二十鞭子以儆效尤。”薛成章侃侃而來,看來類似的經歷的不少。這種事情在楊旭看來有些傷天害理,楊旭在趙家甸住過不少日子,知道農戶在春耕時節那真是不要命的幹活就是爲了一個好收成,更別說如果家裡只有一個勞力的情況下,對這種事情楊旭心底有些憤懣,但是又能怎麼辦,自己現在連正式的典史晉身文書還沒收到,搖搖頭對着薛成章說道:“我的身份文牒還未下來,進來來這裡就是熟悉狀況,獄長我就不見了,過幾天你和他去我那宅子裡吃酒。行了,我先走了。”說罷,從懷裡掏出二兩銀子遞給他,把桌上的銀袋子塞到身上,就要起身,怔了一下又說了一句,“那被拘的農戶找機會放了吧,有些錢可以刮,有的錢颳了喪盡天良。”說完,起身離去。
夜幕已至,楊旭在侯家酒樓請了主簿李江河和縣丞顧誠兩人,桌上其樂融融,三人把酒言歡,待到宴席結束後,送給顧誠六兩銀子的到任規,縣令的早給過了。
在朱志遠和趙河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進了二門。蘇凌筱和林霜正在正廳聊天,看到楊旭醉醺醺的被攙扶進來,兩人趕緊上去,蘇凌筱有些憐惜的說道:“爺,幹嘛不愛惜自己,跟誰喝那麼多酒?”楊旭指着衙門的方向,口齒含糊的說道:“跟兩個吃人肉喝人血的雜碎。”趙河在旁小聲的說道:“跟衙門的主簿和縣丞。”林霜一臉諷刺的笑意,對着楊旭說道:“那你這個典史大人是什麼?”
楊旭掙開攙扶自己的手臂,指着自己大笑着說道:“我是來自地府的閻王!”然後仿着京劇念詞大聲的唱到:“我乃正堂高座,御下羣妖畢至,集客滿堂,勾魂的司命鬼,索命的牛頭和馬面,都道人世繁華,卻也骯髒黑暗,都道滿心向善,卻也黑噁心腸,面上是兄恭弟親,後面齷齪勾當,都不及我掌管的地府界,黑卻是黑,扔到油鍋滾一個滾,白就是白,喝了孟婆湯歸我清白身,我叫你三更來,你怎拖到五更至,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拿起我的令旗,把你踢下這十八層……”隨後醉倒在地。
第二天直至中午,楊旭才從牀上爬起來,腦袋腫脹欲裂。在外面的蘇凌筱推門進來,手裡端着洗臉盤,笑吟吟的說道:“醒了,來擦把臉。”說着把擰乾的毛巾在楊旭的臉上仔細擦了一遍,然後又伺候這楊旭穿衣服,封建社會的老爺真是享受啊。“午飯準備好了,你去吃點。”楊旭閉着眼擺擺手,“你先去吧,我嘴裡還有昨天的一股酒味,我去刷刷牙。”看慣了楊旭那不同尋常的刷牙方式,蘇凌筱也接受了,把他的牙膏擠好放在杯子上便出去了,現在的世界上已經發明瞭牙膏,但是在中國沿海商貿區包括世界上大多數使用的是牙粉刷牙,在內地依然延續着用青鹽刷牙的傳統,楊旭平時用青鹽隔幾天用一次牙膏,沒辦法,用完就沒了。
自己暫時是代理的典史,文牒沒下來之前,現在過去是名不正言不順啊!還有一個月纔是自己上班的日子,楊旭也不打算坐吃山空,在城裡開個店鋪是挺好的,山西人是燒煤的大省,所以搞一個新式煤爐連同蜂窩煤還是沒問題的,蜂窩煤的做法也很簡單,打製一個磨具,其做工也非常簡單,蜂窩煤的製作黏土和煤就是按照一比一摻和在一起,用磨具壓制就成了,自己在書房簡單畫制了半天的圖紙,然後讓朱志遠拿出去找鐵匠打製,自己準備在街上轉轉找個店面。
剛準備出門何二虎帶着一幫鄉勇正推門進來,看見楊旭在此紛紛叫道:“六哥好!”“恭喜六哥了。”楊旭頗爲驚詫說道:“你們怎麼來了?”何二虎衆人圍着楊旭說道:“六哥不該啊,典史這個位子都板上釘釘了,都不和兄弟們說說。”然後衆人開始起鬨,讓楊旭請客慶祝,這種事情楊旭也從來不是扣扣索索的人,“晚上到我家集合,趙河去定兩桌上好的席面,咱們兄弟不醉不歸。”衆人齊呼“不醉不歸!”
正在歡鬧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女孩子的尖利的斥責聲,“你們鬧什麼鬧,有什麼可鬧的,一個針鼻大的官就找不到南北了,把我哥哥吵得不能認真讀書了。”楊旭等人擡頭看去,一個大概十五六歲的小丫頭站在右側屋頂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們,宋大明吃住都在楊旭家裡,對楊旭的恩情那是十分感激,立即反嗆:“典史大人是朝廷裡的命官,你知道不?”沒想到這小丫頭咯咯直笑,笑的頭上戴着步搖花枝亂顫好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似的,然後說道:“你個蠢貨,本姑娘今天就教教你,省得你出去亂說丟你們老大的臉面,在朝廷七品及以上才叫朝廷命官呢!”宋大明有限的知識根本不知道,疑惑的望着楊旭,楊旭朝着屋頂的姑娘說道:“咱們也是鄰居,有句老話說的遠親不如近鄰,今天吵鬧打擾到令兄,實在對不住,下次一定擺酒謝罪,不知道令尊名諱和小姐芳名?”
“我偏不告訴你。”說完,傲嬌的仰着頭,楊旭大聲說道:“咱們兩家就隔了一堵牆,拆了我們就是一家人,即使牆在,我們相處久了,感情深了,那不和一家人一樣啊!既然都是一家人,我都不知道你叫什麼?以後怎麼稱呼你,難道叫你阿貓阿狗啊!”
那姑娘白了楊旭一眼,反駁道:“你才阿貓阿狗呢,再說誰跟你是一家人,臉皮真厚。”
牆裡忽然傳出一陣聲音,雖然聽着是男聲,但是帶着些尖利。“菀兒,不許胡鬧,這爬高爬低的哪有女孩子家的樣子啊!”這個叫菀兒的姑娘隨即低下頭說道:“唉,大伯父,我這就下來。”楊旭隨即裝出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站在上面的那姑娘惡狠狠的瞪了楊旭一眼。
牆那頭又響起聲音,“打擾貴鄰了,老朽在這裡替侄女向你致歉,還望你大人大量。”楊旭聽到對方致歉自己也是不好意思,畢竟自家太過吵鬧引起的,便說道:“在下楊旭,恰逢喜事驚擾府上了,改日登門道歉。”
牆那頭的聲音說道:“老朽姓張,都是鄰居些許事情揭過也就過去了,上門道歉就不必,老朽身子不適,家中也無待客之物,家眷內室也是不便見客,還請楊典史海涵!”這話裡話外就是不打算認識,楊旭也是知趣的人,“那就此別過!”然後和衆人在街面上晃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