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章 馮如
正在孫復頭疼鋼鐵廠的煤炭來源的時候,大洋彼岸的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屋侖地區,也就是與舊金山隔聖弗朗西斯科灣相望的奧克蘭市,一個影響世界天空的人即將回國。
在一座簡陋的廠房裡,一個僅有二十多歲的青年人,正領着一羣同樣年輕的年齡的華人助手,在一架奇形怪狀的機械前忙碌着。這架只有三個輪子和一些鋼管、木片組成的簡陋機械,就是未來將要掌控藍天的飛機的雛形。不過現在它還沒有未來的威風,它那對輕薄的木製雙翼僅僅能保證它起飛,離開地面而已。值得一提的是,那個帶頭的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就是馮如,一個飛機設計天才,也是一個機械製造的天才。
廠房的門口,站着一羣華人,有些還留着辮子,一身的長袍馬褂。當頭的是一個有着寸長短鬚的壯漢,手持一支短杖,被十多人簇擁着,正是洪門‘大佬’司徒美堂。司徒美堂身邊稍後半步站着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是同盟會的會員李是男,這次他與黃伯耀一起被孫中山派來舊金山,除了在華人中宣傳革命精神,建立同盟會舊金山分部,就是執行與孫復的約定,送馮如回國。
“奕豪啊,馮如可是華人裡面有數的人才啊,在機械方面有着獨特的天賦,可算的上是百年不遇的人才,這次回國希望他能有所成就。在美國我們終究是外人,處處受人排擠,如果不是我們抱成團,還算團結,怕是連條活路都沒有,弱國國民難啊!”奕豪是同盟會會員李是男的字。
李是男也是留過學的,自然知道華人在國外的情況,感同身受的答道,“國家貧弱,我們這些遊子就沒有什麼尊嚴可講。這次我來美國除了要接馮如回國,就是要在舊金山宣傳革命精神,希望早日推翻滿清政府,建立一個強大的漢人國度。這樣我們旅居國外的漢人子弟纔能有尊嚴的活下去。”
司徒美堂旅居美國多年,對國家強大的期盼比別人更加強烈,對於革命也很是熱枕,在孫中山來舊金山宣講革命精神時,還曾屈身爲他做過保鏢。
“奕豪,革命的事情,我是極爲支持的,在舊金山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別的說不了,在華人裡面我還是有些影響力的。”
李是男欣喜不已,興奮的說,“那我就先謝過叔父了。”叔父是華人對司徒美堂的尊稱。
司徒美堂微笑着擺了擺手,謙虛的說,“客氣了,我也是中國人,哪能不幫助自己的同胞呢,只盼你這次能保證馮如回國後,能夠安心的造飛機。”
李是男嚴肅的說,“叔父放心,這次孫先生邀請馮如回國,就是要讓他在國內安心的製造飛機。飛機作爲一個新事物,無論是列強,還是我們,都沒有什麼基礎,站在了同一個起點上,正是我們追趕的好機會。”
司徒美堂點點頭,看到馮如已經忙碌完畢,就對着馮如喊了一聲,招了招手,“馮如,過來”
馮如聞聲轉過頭,就看到司徒美堂的招手,對着幾個助手囑咐了一句,“你們先把剛剛的那幾處改動一下,剩下的一會再說。”
“叔父,你怎麼來這裡了,有什麼事嘛?”馮如看了李是男一眼,並不認識這個人,想來是剛來的華人。
還沒等司徒美堂說話,就看到一個與馮如大小差不多的青年跑了過來,上前就對着司徒美堂喊了一句,“叔父,你怎麼來了?”和別人喊叔父不同,這個青年人可是司徒美堂的正經侄子司徒壁如,是司徒美堂的同宗兄弟的兒子,他也愛好機械,去年還拜了馮如爲師,學習飛機操作和航空知識。
看到自己的侄子,司徒美登微笑着說“小子,想捱揍了。沒看到客人嘛,這是同盟會的李是男先生,字奕豪,被孫先生派來接馮如回國的。”司徒美登指着李是男解釋了一句,又有些傷感的感慨說,“壁如啊,這次你也和馮如一起回國吧,當年你來美國我就不同意,沒想到竟然學了不少東西,這次就和馮如一起回國內造飛機吧。”
馮如聽到司徒美堂的話有些疑惑,皺着眉頭問道,“叔父,這是怎麼回事?”
看了司徒美堂一眼,見他沒開口,李是男就直接說出了因由,“這次孫先生得到了廣東孫家的資助,孫家富甲一方,雖然是滿清的官員,卻也是愛國之人。這次就是希望你回國製造飛機,孫家會爲你提供所有的設備和材料。”
司徒美堂有些傷感的接着李是男的話說,“前些日子,你父母來信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少年離家至今已經有12年了,也該回去看看了。現在有國人願意資助你製造飛機,總比在這裡看美國人的眼色好。”
十二年沒有回過家,若說是不思念家人,那是不可能的。馮如離開家的時候只有十二歲,隨着舅舅來到舊金山,過的日子並不舒服,美國人的輕視和侮辱,馮如也沒少忍受。夜裡醒來時,想起家鄉的父母,總是忍不住淚流滿臉。如果不是想要製造出中國人的飛機,馮如早就回家侍奉雙親了。現在有人資助自己製造飛機了,馮如那會放過這個機會,只是心裡還有些顧慮。
“叔父,回國可以,不過這架飛機怎麼運回去。而且,製造飛機也需要不少機械,國內有嘛?”
司徒美堂嚴肅的說,“飛機我幫你運回去,丟一個零件,你都可以回來唾我一臉。至於機械設備你不用擔心,奕豪已經跟我說了,孫家現在也建了不少的工廠,連自行車都可以生產了,簡單的飛機難度應該不大。而且,製造飛機所需要的機械我會想辦法買一套,和飛機一起給你運回去。”
感激的望了司徒美堂一眼,馮如說“那我沒什麼意見了。”
司徒美堂在舊金山的影響力還是不小的,僅僅是兩天時間,就送馮如和司徒壁如回國了,隨行的還有朱竹泉、朱兆槐兩人,朱竹泉是馮如管理賬目的,自身也擅長機械,朱兆槐則是比較熟悉飛機駕駛,也通曉機械知識。馮如和他的飛機並不同路,運送飛機和設備的貨輪還需要再過幾日才能回國,它們會被直接運到廣州。
太平洋上,一艘來往於香港和舊金山之間的客船,正在劈風斬浪向着西方駛去。
心情不太平靜的馮如,走出船艙,站在船首看着蔚藍的天空,和家鄉的一樣藍。將要到家的時候,不過看什麼都會覺得和家鄉的差不多,雖然現在客船剛剛離開舊金山,馮如還是不由想起自己的父母,十二年未見,父母的模樣在自己的記憶裡,已經開始模糊了,馮如心裡難受極了。
司徒壁如來到甲板上,就看到馮如正在注視着輪船掀起的海花,眼角處一滴淚滑落在了海里。
走到馮如身邊,司徒壁如低聲問道,“老師,在想家了嘛?”
隱秘的擦去眼角的淚水,馮如用力搓了一下臉,掩飾着眼角的淚痕,說“壁如,以後別叫我師父了,叫我馮如吧,我僅僅比你大了幾個月,別把我叫老了。”
“行,那我叫你馮哥吧。馮哥你說這次我們回國能不能造出飛機,國內的工業基礎很差的,而且一架飛機要不少錢呢。”
馮如也有這種憂慮,不過想起司徒美堂的保證,也就暫壓下疑惑,寬慰道,“這些年國內的變化不小,聽說建了一個大鐵廠,規模在世界上都是數得着的。”
司徒壁如聞言有些不屑的說,“我知道,不就是漢陽鐵廠嘛。可只要是滿清政府搞的,無論做什麼都不行,當年的東亞第一,世界第七的艦隊,不就是輸給日本人了嘛,還賠了兩億兩白銀,把臺灣都割給日本了,現在的漢陽鐵廠磨騰了十幾年還沒建成,花了不知多少的銀子。”
對於司徒壁如的反駁的事情,馮如也是知道的,這次自己回國何嘗不是不願放棄那丁點的希望。
司徒壁如忽然又說,“馮哥,你說我們參加革命黨怎麼樣,我們可以帶着自己製造的飛機去打滿清政府的軍隊。說不定將來還能名垂青史呢。”說着說着,司徒壁如就興奮的手足舞蹈。
馮如照着司徒壁如的腦袋拍了一下,斥道,“想什麼呢,我們是製造飛機的,爲的是強國,名垂青史的事情,不要太在意。搞技術的最重要的是一顆進取的心,一顆平穩的心,不能被外界給擾亂了,不然終究會一事無成。”
被拍了一下,司徒壁如不敢反駁,以前隨着馮如學習製造飛機,還有駕駛飛機的時候,司徒壁如就沒少捱揍。拜了師不是說取消就取消的,早已被教訓習慣了,哪那麼容易改過來。
舊金山距離廣州有六千多海里,需要航行近一個月的時間,枯燥的時間自然不能隨意的消耗掉,馮如就領着司徒壁如、朱竹泉、朱兆槐一起研究飛機的結構,希望能夠在進行一些改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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