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知道自己繼續留在北平的話下場會很太妙,但是他不能不管不理,總不能學咸豐一樣直接逃出北平,因爲這北平裡,這紫禁城裡除了鹹以及那些出逃的權貴大臣們外,還有太多的人,宮內有着諸多道光帝時代的嬪妃,也有着咸豐帝那些沒有帶走的妃子,然後宮內還有諸多權貴大臣們的家眷(清末梟雄389章)。
他自己的家眷也還在城內呢,他奕訢一個人是可以逃,但是家人卻是很難帶着一起走的,如果他獨自逃走,他的家人怎麼辦?找不到他奕訢的話,估計他的家人都會受到波及。
別說是奕訢的家眷都在了了,實際上絕大部分的權貴家眷都還在北平裡,能夠跟着咸豐一起逃亡的權貴家眷是非常少的。
畢竟清軍匆忙出逃是不可能讓這些權貴們把一大家子都帶上的,就算是負責安排東狩的穆陰也只是帶上了三五個家眷而已,其他人大多也是如此,而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家眷上百的,這沒能和咸豐一起逃走的話,現在想逃基本逃不了,因爲城外的中華軍已經抵近,而且現在城內實在太亂,這家中女眷要是沒有上百個士兵保護着,估計一出家門就得被暴民衝散,而到時候這些貌美如花的女眷們會遭到什麼下場已經是閉着眼睛都可以想象的出來了(清末梟雄389章)。
這城內還有數以萬計的百姓,有着他的家人需要奕訢的保護,他不能扔下他們直接逃走。
而且如今城內大亂,現在的中華軍還沒打進來呢,但是因爲各種騷亂而死傷的人少說也有好幾百了,如果此時此刻沒有官方的力量進行彈壓的話,估計等中華軍打進來的時候,城內民衆因爲各種騷亂就得死傷無數。
而且奕訢非常清楚自己的認爲,什麼斷後之類的話就不要說了,不管是咸豐還是穆陰,他們都沒指望過奕訢以及留下的那些綠營和京營能夠守住北平,甚至幾天都守不住。
反正都守不住,奕訢如今的奢望就是能夠保住城內諸多百姓,尤其是宮內的女眷以及其他權貴大臣們家人的安全了。
而要保住他們的性命,這北平就不能亂。
因爲沒有任何一個征服者會喜歡一個被糟蹋的不成樣子的城市,如果自己能夠維持城內的安慰,然後順利等到中華軍的進城,那麼到時候這北平就不會經歷戰火,不會經歷各種動亂。
屆時自己縱然無法落得什麼好下場,但是自己的家人興許會得一個善終。
實際上,到目前爲止,奕訢也不知道該如何做,絕望之中他能夠做並不多,逃不能逃,抵抗又抵抗不了,自殺之類他又沒這個膽量,剩下的除了束手就擒還能有什麼?
就當咸豐出逃,北平大亂的時候,北平城外,一路風塵僕僕終於趕到北平城下的宋向堂此時此刻皺緊了眉頭。
“僞帝咸豐要逃?那還等什麼,趕緊給老子打進北平啊!”宋向堂聽聞騎兵連的回報說北平城內有着異動,大量人馬從北平東門出去,而且除了軍隊外,還有大量的權貴大臣,這哪裡還用得着猜啊,傻子都知道咸豐這是要逃跑啊。
宋向堂一邊說着一邊來回渡步:“不行,絕對不能讓僞帝咸豐逃掉,必須追上去!”
“立即派快馬向施侯稟告消息,讓他們派遣人馬攔截!”他說着的時候再看了一眼彈藥箱上鋪着的北平附近的地圖,然後咬了咬牙道:“第二團立即改變路線,直接繞過北平東進,另外讓騎兵連配合他們,務必活捉僞帝!”
“第三團跟我一起追上去增援第二團!”宋向堂很快就是下達了相關的作戰命令。
而此時一旁有人道:“那北平呢?只剩下一個第一團的話,恐怕難以攻克北平這等大城啊!”
宋向堂聽到這話卻是不以爲意:“僞帝既然要逃,難不成還能孤身逃跑不成,既然要逃肯定要帶上軍隊一起逃啊!”
旁人也是藉口道:“將軍說的不錯,根據我們的情報,北平城內雖然一度屯紮了將近三萬人的軍隊,但是大部分都是綠營八旗等舊軍,唯一的一支新軍就是第一鎮,先不提這第一鎮強弱與否,到好歹是新軍,僞帝咸豐要逃走,他們肯定是隨同保護的,這樣一來,城內剩下的清軍雖然可能不少,但多數都是戰力羸弱的舊軍,打這些舊軍,一個步兵團足以!”
這話如果讓外人聽見了,估計就得打呼中華軍的將領們狂傲了,但實際上就是如此。
自林哲編練餘勝軍以來,讓中國的內戰徹底進入了線列作戰的時代,不管是中華軍還是清軍又或者是湘軍、鎮胡軍甚至是太平軍,如今的主力都已經是裝備火槍的線列部隊,至於原來那些使用冷兵器以及火繩槍的老舊軍隊,早已經是被時代的步伐所拋棄,別說中華軍看不上他們,就算事清軍自身也是看不上這些綠營舊軍的。
如果說1856年以前,冷兵器不會還能發揮炮灰作用的話,以至於中華軍大規模編練協防軍的話,那麼到了1859年的現在,在雙方主力部隊進行決戰的時候,連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尤其是對於第六軍這種裝備了新式後裝步槍的軍隊而言。
他們作戰都是獨立作戰,不會帶上協防軍來礙手礙腳,第六軍後頭雖然跟着諸多協防師部隊,但是除了第九協防師這個特例外 ,其他協防師都是在後頭打雜,主要以彈壓地方,維護補給線爲主。
中華軍的協防軍不堪用,清軍裡的綠營和八旗舊軍就更不堪用了,在山東以及滄州等戰的時候,都興阿都是直接把那些舊軍當炮灰,用來消耗中華軍的子彈,而每次撤退的時候都是直接把綠營等舊軍扔下,自己帶着新軍跑。
不管是中華軍裡的協防師還是清軍裡的綠營等舊軍,在1859年的現在,已經是連炮灰的資格都沒有了。
如此第一師的將領們聽聞北平內沒有清軍的新軍,只有一羣綠營等就舊軍的時候,認爲一個步兵團就能夠攻佔北平也就不奇怪了。
北平要拿下,咸豐更要抓到,爲了達成這種的戰略目標,宋向堂直接兵分兩路,派遣第一步兵團獨立進攻北平,而他則是帶着兩個步兵團等主力部隊直接繞過了北平城,然後從北平城的南面直接東進!
在宋向堂率領的主力部隊前方,第一師的師屬騎兵連也是一馬當先,不再顧惜馬力而是直接向東狂奔,他們要追上咸豐的逃亡隊伍,爲後方的主力部隊提供前方的敵情,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也會採取戰術拖延敵軍的行軍步伐。
清軍第一鎮的隊伍中,一個穿戴着新軍軍服的清軍將領看着後方若隱若現的騎兵,只看一眼就能夠從那些騎兵的軍服顏色上看出來,那是中華軍的騎兵。
“怎麼這麼快他們就追上來了,不能讓他們靠上來,快讓騎兵標把他們驅趕走!”第一鎮統制樂善面帶愁色道。
在他命令下,第一鎮的數百名騎兵是呼嘯而出,然後和後方的中華軍騎兵展開了追逃糾纏,這種不是密集衝鋒,而是散開來的騎兵作戰多是以三五騎一組爲基本戰術單位,而打起來也是追追逃逃的,短時間內是很難分出勝負的。
樂善看着那些中華軍騎兵和己方的騎兵追趕着,很快消失在視野之外後,他回頭看了看隊伍中間的那一大堆馬車,不由得嘆了口氣。
樂善作爲第一鎮統制,雖然並不是都興阿培養出來的新軍將領,但是整個清軍裡的新軍系統都和都興阿脫不了關係,所以這樂善早年實際上也是在都興阿麾下效力過,能夠被咸豐委以重任,擔任第一鎮的統制,可見樂善是深得咸豐信任的,而他的能力也是有的。
可惜的是,第一鎮脫胎於八旗新軍,而八旗新軍早已經是爛到爛穀子裡,當初八旗新軍改編爲第一鎮的時候,他嘗試過汰換原有的八旗兵員,直接從京畿附近招募農家子弟來補充,但是卻是被朝野上下極力反對。
就連咸豐也是保持了反對的意見,他們認爲第一鎮作爲皇家衛戍部隊,皇室的最後一道防線,就算無法全部任用旗人爲軍官,但士兵至少得是旗人啊。
即便是不考慮到滿漢之防的問題,但是自從京城裡那麼多旗人子弟都眼巴巴等着進入新軍領餉呢,要知道自從清軍進行軍事改革後,對於現有的綠營一般裁汰爲主,對於八旗部隊則是保持舊有規模。但是當初編練八旗新軍的時候,直接撤編了好幾支八旗舊軍。
如果新軍不招納旗人子弟的話,你讓好幾人的旗人子弟喝西北風去?
所以最後哪怕是樂善極力推行,但是也沒能改變第一鎮的士兵都是清一色旗人的現狀,最後只能是在旗人中擇優錄用。
但是哪怕是擇優錄用,但是八旗子弟在過去兩百年的生活裡早已經墮落不堪,再加上旗人的人口基數較小,不像挑選漢人士兵一樣可以從千百人裡只挑選一人,他們只能是十選一甚至是五選一,這選出來的兵員素質即便是擇優錄用但是也不可能強到那裡去。
要知道,不管是中華軍還是李鴻章的江淮新軍又或者是都興阿麾下的新軍,他們的士兵基本上都是從幾千萬甚至上億人口基數從挑選而來的,基本上一個省有好幾千萬人口裡才招募那麼一兩萬人,這挑選出來的兵員至少在身體素質上,就是遠勝第一鎮的士兵。
基礎差了,後續訓練樂善雖然盡力而爲,但是依舊難以改觀八旗新軍時代的一些陋習,拿出槍支去買這種事屢禁不絕,抽大煙的士兵大有人在。
如此一切,造成了第一鎮的戰鬥力實際上是遠不如其他新軍的,頂多也就是比那些更差的舊軍強上一些。
唯一情況較好的就是騎兵了,清軍的騎兵實際上都是滿蒙騎兵,不管是都興阿麾下還是樂善麾下的騎兵雖然訓練以及武器上略有欠缺,但至少還有一身勇武,很多都是從蒙古草原地區招募的牧民。
不管他們戰力如何,但是他們至少敢打仗!
然而這些八旗步兵呢,樂善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們!
在這種情況下,要想擺脫身後的追兵,只有一個字:跑!
什麼留下部隊斷後,打回馬槍之類的都不要指望,樂善能夠希望的就是一直跑下去,不讓後方的追兵追上,然後順利抵達薊縣都興阿派來接應聖駕的部隊匯合。
都興阿的部隊雖然也打不過中華軍,但是人家至少還是正規軍啊,戰鬥力可比樂善手底下的那些天天抽大煙遛鳥的八旗士兵強多了。
可是就算是一心逃跑,但是看着隊伍中間的那三百多輛馬車,樂善就是樂觀不起來,帶着這麼多累贅能夠跑掉才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