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齊清源喜滋滋的出去楊銳還是覺得做下屬要比做首領好,最少煩心的事情沒有那麼多,事情很明確,領個任務專心幹好就成。可做首領的則要全盤掌握,更要權衡這權衡那的——管理就是決策。可是這決策不是一般的難,如何恰到好處的取捨是首領的主要問題。比如現在,是不是在現在把煤礦裡的俄國人敲掉就是一個決策,現在打的話比較簡單,但是俄國人馬上就要擴大煤礦,打了等於沒打,而且撫順離奉天太近了,根本沒有多少時間破壞煤礦;可放到以後打的話,那麼俄國人很有可能增兵守護,那時很可能就不是幾百人守衛,而是幾千甚至上萬人。
雷奧把作戰計劃拿了過來,說道:“計劃比上次複雜些,但是大家都能完成。楊,你確定現在就要打嗎?”
楊銳接過計劃,說道:“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回去吧。”
雷奧笑,點點頭出去了。楊銳打開作戰計劃,仔細看了下去。雷奧的計劃其實就是德國版的圍城打援,以東西流向的渾河爲界,河的北岸是撫順城,河的南岸是煤礦,之間只有一座浮橋相連。雷奧準備派出一個連的兵力攻打渾河南岸的千台山、老虎臺兩處礦井,但是圍而不殲,等待北岸撫順城裡的守軍出城過河營救之時,再半渡而擊,將增援的俄軍吃掉,最後再集中兵力幹掉煤礦上的那些警衛。整個計劃做的很精細,人員、火力、俄軍的反應時間、我軍的撤退路線等都精確的安排好了。
看完整個計劃,楊銳說不出個不字來。只覺得這德國鬼子怎麼也會我黨我軍的那一套東西,難道是和中國人在一起變聰明瞭嗎,楊銳摸摸下巴,yy起來。
計劃沒有問題,很快下午的時候作戰計劃就下發了,唯一的修改就是進攻時間提前了一個鐘,楊銳很嚮往抗日小說裡打礦山拉隊伍的情節,所以特意的留出一個小時的動員礦工以及整隊時間。本來這撫順的煤礦工人其實不多,幾個礦加起來也就一千多人,可被俄國人強佔了之後,礦工一下子就多了好幾千,至於這些人怎麼來的,不用猜就知道了。
當夜十二點,在經過電臺確認奉天的敵情沒有重大變化之後,二連和機槍排一起先潛入渾江南岸大官屯和山咀子之間的區域,在浮橋上埋好炸藥、挖好掩體埋伏着以待明日下午的進攻,寬甸的時候繳獲了六挺機槍,但立馬好用的只有四挺,這些加上原先的四挺一共是八挺機槍,如此火力夠毛子受的了。因爲機槍手不夠,又派了些軍校生過去協助。雖然已經是五月,可是這東北的高粱才播種不久,零零星星的,對部隊的潛伏不能像秋天那樣隱蔽,但幸好這渾河以南不是交通要道,在煤礦開採之前除了莊稼人也罕有人跡,只要處理得當還是能隱藏的住的。二連和機槍排、警衛排已去,剩下三連就作爲佯攻煤礦的隊伍,營部剩餘的四連——其實就是訓練過的後勤隊,以及運輸排、衛生排以及炊事班、通訊班都當作預備隊了。鑑於撫順城裡的俄軍有整整一個營,必要的時候這些人都要去支援二連。
5月15日清晨開始,第一營就全營待命了。楊銳和雷奧幾個參謀一直枯坐在營帳內,偵察排早就已經撒出去了,此時最怕的事情就是收到俄軍開進撫順的消息——奉天的情報員已經眼睛雪亮的盯着奉天往東的道路,如果有敵蹤將立馬發電報彙報。要真是這樣那不但這次伏擊完了,恐怕以後要打撫順也是難了,二連在河邊連夜挖的工事最終將被俄軍發現,只要是內行的人看見那些工事一定會發現一營的圖謀的。
時間終於熬到了下午兩點半,只看時間一到,外面就是槍聲大作,三連已經開始佯攻了。千台山、老虎臺兩處煤礦其實隔得比較遠,特別是千台山在楊柏河的西面,離老虎臺有好六七公里,這兩處煤礦俄軍雖然不多,但是打起來人員還是要分散的,三連幾個排都拆散了打,特別是把重點放在老虎臺,這裡是撫順煤礦公司的直屬地,在去年就被俄國人清除了中國資本低價收購之後,一年多來礦井多了好幾個,產量也直線增加,所以駐紮的俄軍也要多些。
煤礦裡的對射異常激烈,還時不時響起幾聲手榴彈爆炸的聲音,幾個在外圍的俄軍被故意放回渾江北岸報信,其實未必要這樣,南岸的槍聲一起撫順城裡的俄軍的就出動了,不過出來的是百來多人的小股部隊,在渡過浮橋以後就被四連的阻擊部隊一頓快槍攔在河岸邊——這是之前預料到的局面,俄軍的增援往往不是一個營全部出動,而是一波一波的,爲了把他們集中起來,雷奧特意的在過了河一公里的地方加了這麼一段阻擊線,這股阻擊部隊的任務就是阻擊俄軍先頭部隊,待到俄軍的後續部隊到達時,埋伏在兩邊的機槍就會開始掃射。
楊銳和雷奧這時沒有呆在營帳裡,這些營帳已經拆除以準備撤退,雷奧計算的時間非常精確,從開打到日落也就有四個小時十分鐘的時間,整個戰鬥必須在三個小時之內結束,然後剩餘的一個小時打掃戰場和鼓動礦工參軍。山咀子的土山上,楊銳拿着望遠鏡仔細盯着撫順城的南門,只見渾河北岸撫順城南門門洞裡,大股大股的灰色牲口鑽了出來,一坨坨的推擠在城門外面到河岸的這小片空間裡。應該是集中很倉促,很多俄軍連帽子都沒有,只揹着個步槍稀稀拉拉的跑了出來。大概是看出了南岸的敵軍不多,騎馬帶隊的俄軍軍官出城之後沒有做什麼佈置,軍刀一揮就指揮着過橋了。五六百人的隊伍一出城,阻擊部隊就往後撤到第二道戰線,原本壓在岸邊的俄軍又往前動了幾百米,給後面的俄軍騰出了位置。
後面的俄軍很快上了浮橋,等到他們快過完的時候,期待已久的爆炸聲終於響起來了,昨夜在橋上以及橋端埋設的炸藥“轟”的一聲炸開了,火光四溢下一股股水龍從河裡衝上了天,激烈的爆炸把浮橋和上面的俄軍炸的粉碎,土山上的楊銳只覺得附近的空氣一蕩,然後便是一股熱風迎面撲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猛烈的爆炸,這可和在電影裡看的完全不一樣,特別是現在近距離感受到的這種激烈爆炸帶來的搖晃感和風吹過來的硝煙味,真是讓人熱血沸騰。他半響纔回過神來,罵了句國罵。爆炸就是信號!從昨夜就藏在河岸上的二連和機槍排立馬從側翼開始進攻,八挺馬克沁機槍又開始吐出火舌收割着俄軍的靈魂。
被莫名的炸了一回的俄軍懵了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前面騎馬的軍官早已經被狙擊手給幹掉了,兩邊的機槍更使得他們手足無措,除了小部分人試圖逃回去,在過河的時候沒有被打倒逃脫了之外,大部分人都趴在渾河南岸邊這小塊沒有什麼遮擋的河灘上。因爲掩護位置的關係,兩側埋伏的陣地距俄軍有一百多米,這個距離手榴彈是沒法扔的,楊銳見此不由懊惱的對雷奧說道:“如果我們有迫擊炮的話,那麼這個時候……”
雷奧聞言微笑,“放心吧,楊,我們需要的只是多一些時間而已。”
雷奧說話的時候,左右兩翼已經在向俄軍逼近,被繳獲的俄軍馬克沁和楊銳從南非弄回的二手貨不一樣,這種新改進的馬克沁是帶輪子的,可以邊開火邊推進,而且還比老式的增加了防彈盾,真是進攻的利器,如果俄軍所有部隊都裝備了這種機槍,那楊銳很爲日本人的命運擔心了。
在發起了一次衝鋒被打碎之後,被圍的俄軍很沒志氣的投降了。看着那不知道是背心還是內褲的白色織物,楊銳很沒勁的下令部隊停止進攻。雖然很不想要俘虜的,但是真的要屠殺戰俘又要浪費不少彈藥或者時間。剩餘的俄軍很快被繳械了,二連的兩個排很快潛過了渾江往撫順縣城而去,此時城牆上的清兵還是回味着剛纔的戰況,見這股鬍匪過河立馬關上了城門。其實這南門離河邊也就幾百米樣子,二連長陶大勇一槍把城樓上的清兵營旗打了一個窟窿,在下面喊道:“打開城門。”
上面的清兵被這一槍打得都縮在城垛之下,也不敢回擊。只有一個藏在城垛下面的聲音說道:“俄日兩國交戰,我國嚴守中立……撫順並非戰區……”
見此情景,齊清源和陶大勇低聲說了幾句之後又對着城樓大聲的說了一大串嘰裡呱啦的日本話,然後陶大勇大聲喊道:“日本太君已經說了,你國既然嚴守中立,撫順不是戰區,那麼爲何俄軍在城裡駐紮?城外俄軍都被我軍剿滅,本次進城只爲收繳戰利品,如果你軍不開城門,那麼我軍收拾戰場之後就要進攻撫順,到時候雞犬不留決不容情。”
喊話之後,二連其他的部隊也過了北岸,也許是俄國人在城內太不得人心,也許是喊話的威脅有了效果,一會撫順的南門一會就咂咂咂的開了,陶大勇帶着人直奔俄軍的營房。本來營房還有幾十個看家的俄軍後勤兵,但是這些人早就被嚇破膽了,幾顆手榴彈一扔也就馬上舉手投降了。
在二連收繳戰利品的時候,煤礦之戰也快要到收尾階段了,這時千台山那邊早就拿下了,老虎臺因爲駐守的俄軍多一些,加上俄國人把煤礦弄到手之後蓋了不少磚房而不是像千台山那邊竟是木頭房,所以這邊的戰鬥持續的就一些。但等河邊的打援之戰結束了之後,三連的進攻不再留什麼餘力,機槍排的機槍和狙擊手一上來,這些俄軍也很快的投降了。
楊銳對着雷奧感嘆道:“這樣的戰鬥好沒有滋味,很不精彩。”
雷奧又是笑:“有把握的戰鬥都不精彩的。就像是彈奏樂章,總是一模一樣的。”
楊銳傻笑,這道理他懂,合理的順暢的事情總是平均的、無趣的,反而是那些不合理的常常乒乒乓乓,不時發出些怪聲。雖然如此,可是被軍文和電影薰陶了幾十年的他還是喜歡在沉悶的戰場上看到令人振奮的東西,比如馬拉多納式的中場帶球連過n人的單刀入門。但他知道在德國人教出來的部隊裡永遠不會有這種英勇的人出現,他們不需要英雄,因爲所有人都是英雄。
離預定時間差十分鐘的時候,所有的抵抗都結束了——最後一個不投降的辦公室被手榴彈轟開,裡面的人被炸的一塌糊塗。直到清理的時候才知道爲什麼裡面的人不投降,原來裡面有幾個俄國女人和小孩,看樣子是煤礦俄方經理的家人,以爲進攻的是地道的鬍匪所以決不投降。看着倒在裡面被炸的縮成一團的小孩屍體,楊銳心裡一聲細微的嘆息,誰讓來中國的,死了活該。
很快,戰鬥的數據就送了過來,楊銳略過俄軍的數據只看我軍傷亡,陣亡三十七人,傷四十二人。還好,七十九加上上次的九十五,兩戰下來一共損失了一百七十四人。減去陣亡的和重傷不能歸隊的,估計真正損失的不到一百人。看到傷亡楊銳不由的想到磺胺和青黴素,青黴素就先不想了,這麼高科技的東西還是等日後深入研究吧,只是這磺胺研究了快一年也還沒有什麼進展的,所有的德國紅色染料都研究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要的那種可以神奇消炎的。沒有消炎藥的情況下傷員的截肢率很高,雖然楊銳已經把自己有限的醫學知識都用上了,但是還是對整體沒有什麼補益。還是要再翻一翻電腦裡的穿越小說,再找些線索出來。楊銳在心裡暗暗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