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的時候,陶成章就在夫人的服侍下起了身,北京初秋的早上已經有了一絲清冷,他把瓜皮帽戴上的時候,下人說龔老爺來了,他嗯了一聲,把衣服再理了理,這纔出了門。
去年和楊銳在東北一敘,陶成章只覺得革命成功有望,這一年來在胭脂衚衕開的這家一等妓院極爲成功,親王大臣、貝子貝勒來的不少,滿清朝廷內部的種種隱事漏也出來不少。不知不知道,一知嚇一跳,陶成章從去年年底開始,就睡不着覺了,他之前認爲滿清腐敗,可沒有它居然這麼腐敗,每天看着在園子裡爲那些娼妓一擲千金的權貴,他就立馬想提把刀把整個京城的滿清韃子、貪官污吏殺個乾淨,只不過,他不能。
“煥卿……煥卿……”龔寶銓叫着雙目盡赤、滿臉怒容的陶成章,他猜想他有些走火入魔了,自從北京的工作開展起來後,陶成章就時不時的這樣來一次,龔寶銓明白,這是恨的!
陶成章是有些走神了,他用手拍了拍腦袋,道:“哦,沒事,我好了。趕緊出門吧。”
龔寶銓應了一聲,兩人分別上了轎子,出了胭脂衚衕,此時天色已經大亮,買石榴的、賣冰糖葫蘆的、賣包子的都出來,街道上一會嚷嚷“蜜嘞,糖葫蘆!”一會又叫“石榴!咧了嘴的石榴!”只待聽到賣包子的喊叫,陶成章讓轎子停了一下,買了幾個包子才重新上路,他沒有坐中午的火車,而是坐早上七點十八分的那班,從胭脂衚衕到正陽門火車站雖然並不是太遠,但也有四里多路,不早一點起身怕是要誤了點。
因爲前月的爆炸案,正陽門車站檢查的極嚴,女客還好。對於男客查的就更加仔細,陶成章忍着性子讓巡捕查了個透,最後待進到車站,不呆候車室。而是直走到報紙照片上所說的爆炸位置,靜立良久,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已經是吳樾。
火車在中午十二點之前到了天津老站,按照之前給的地址,陶成章和龔寶銓找到了紫竹林的福星客棧,不過進了院子之後,陳廣壽說楊銳還在睡覺,請他們先用午飯。陶成章極爲不悅,他不是不悅自己受到了冷遇。而是堂堂革命黨的領袖居然睡懶覺,這還怎麼革命。看着陶成章就要發怒,龔寶銓把他勸下去了。
陳廣壽見他們下去,想到陶成章發怒,只是搖頭苦笑。起初在他這個學生看來。先生完全不是一個兢兢業業的領袖,他常說的是,‘事情都我幹了,你們幹什麼,不要把你們的難題扔給我。’然後一甩手把那些請示的人給轟出門去。陳廣壽之前感覺這樣極爲不妥,但後來發現這些人心裡其實都是有辦法的,來請示一是怕上面猜忌自己膽大妄爲。二是怕事情一旦做了,那責任自己擔,若是先生指示了他們,哪怕先生說的是錯的,他們也會按照錯的做下去,因爲出了事情是先生的責任而不是他的責任。同時還可以給先生一個好印象——這人聽話,可以重用。
其實自復興會建立之初,組織建設和管理都在一步步的完善,兩年下來到現在,每一個位置都有具體的崗位說明書。權利、責任、原則、資源都有交代,而楊銳,除了偶爾維護整個組織的順暢運行、協調各部門之間的衝突,更多考慮的是復興會的發展方向,管理就是決策,只有方向對了革命才能事半功倍。有些人是可以將兵的,可有些人卻是能將將,在陳廣壽看來,先生是一個將將的高手,這樣的人,不要說睡懶覺,便是隔幾天不理事也正常。陶成章不理解這些,除了脾氣性格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還沒有完全融入復興會的組織文化,他不會是連入會培訓都沒有過關吧?陳廣壽這樣猜想這。
下午三點的時候,楊銳醒了,他起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問陶成章來的沒有,陳廣壽道:“上午就來。”
“啊!上午就來了,他不是說下午來嗎?”楊銳有點奇怪。
“這…他和龔先生坐的是最早一班車,中午就到了。”陳廣壽看着楊銳,又道:“陶先生估計會等的有點急了。”
得了他的提醒,楊銳“哦”了一聲,早上八點鐘睡的,下午三點起牀,睡了七個小時,剛好夠,他抓着兩個饅頭便去找陶成章了。
陶成章在客廳裡已經發了一次火了,雖然陳廣壽最後又來解釋了一次,說楊銳是白天才睡的,再另外抱了一大堆報紙過來以幫忙打發時間,可陶成章報紙沒看兩頁就坐不住了,他出去外面轉了一圈,待回來才發現楊銳抓着饅頭過來。
大家見面很是熱情,陶成章之前雖急,但他急是爲了早點見到楊銳、早點推翻滿清而急的。不待彙報北京的情況,他便劈頭一句,“竟成,我們何日舉義?”
楊銳沒有想到他這麼急,正色道:“還要幾年事情,我們還有很多工作……”
陶成章“嚯”的一聲起了身,道:“我是一刻也等不了!這些韃子狗官只會收刮民脂民膏,去年山東黃河缺口,他們就是在怡春園商議怎麼吞沒賑款的,山東災民餓死成千上萬,這些狗官貪了賑災的錢,就來胭脂衚衕講排場、擺闊氣,我……我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就想……把這幫韃子狗官殺之而後快!”
陶成章話說到傷心氣氛處,涕淚交加,楊銳知道陶成章是去過山東災區的,所見所感也已經用文字發給到會中刊物上,上面所言極爲悲慘,看後莫不慼慼。楊銳心頭也是一片悲涼,他早就不是那個沒有出過租界的楊銳了,東北一年讓他看到了許多許多東西,他無法想象爲什麼有人會這麼窮,並且這麼窮還能活的下去。
“煥卿,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楊銳想着詞語,他不想太挫傷陶成章的心,“可是很多事情都沒有準備,貿然舉義不說失敗。便是成功也無助於改變中國的現狀,任何事情都有快慢緩急之分,這革命的準備,急不得!”
“我已經準備了兩年了。京城的不說親王,那些韃子的貝子貝勒都是怡春園的常客,只要哪一日發動,請他們前來赴宴,到時候一網打盡絕不是難事;再則京中地圖、兵勇佈防虛實,我都有掌握,到時候只要有幾千人馬,猛的殺入京城,裡應外合之下這滿清就得倒臺。”在北京有一年,陶成章幹了不少事情。但都是準備起義的,而本職工作——妓院老闆一職基本丟給了龔寶銓和管理培訓班的畢業生,所幸這些人做事得力,洋人女子吸引眼球、花樣衆多,加上後臺牢靠。這纔在八大胡同一炮打紅。
看着陶成章站在那裡激動的說舉義之事,楊銳自覺地派他來北京開妓院是派錯了,怡春園主要是負責和親貴大臣們拉關係、探消息的,可他卻一直在策劃舉義。“煥卿兄,在我們沒有準備好之前,貿然的舉義是要不得的。現在還有個朝廷會假裝賑濟,一旦起兵。戰亂不止,百姓還是要受苦,我就怕,現在只有賑濟的名義,只是做做樣子,可舉義之後怕是連賑濟都做不了了。”
“舉義之後要是還有滿清餘孽。打過去就行了!”
“打過去可是要錢的,日俄之戰,日本花了十幾個億,這纔是爭東北三省之地。滿清雖弱,但北洋已成勢力。你就是把北京的韃子都殺光了,可對各地督撫來說毫髮無傷,他們還巴不得我們幫着他們殺了滿人,好自己自立爲王,到時候全中國由一個皇帝變成十幾個、幾十個皇帝。革命急不得,準備是慢,可準備越久,發動起來就越快,三五個月,我們就能定鼎。這樣算起來,和現在舉義的用的時間差不多。”楊銳很多事情不好明說,只能做個大概的比較。
龔寶銓啞然道:“三五個月就能定鼎?”
楊銳點頭,“是。你可以記下了,到時候就看着我說的對不對。”
陶成章也被三五個月定鼎的說法吸引,道:“那我們何時發動?”
“慈禧死後就可以策劃推動了,最多再準備個兩三年,即可發動。”
陶成章只聽了楊銳前面那句“慈禧死後就可以策劃推動,”後面那句“準備個兩三年”根本沒聽,甚至,他連“可以策劃推動”都當作了“可以發動,”以至後來……楊銳真是沒想到自己的這句話會產生這樣的效果,他只是想讓陶成章定心慢慢等待,要真知道後果他可是死也不說這句話的。
激動派安撫下去了之後,才輪到龔寶銓彙報北京怡春園的情況。八大胡同起始於清乾嘉時期,不過當時這裡不是妓院,而是相公堂子,到了咸豐朝,妓風大熾,同時原在西城磚塔衚衕的妓院被御史指參,趕出了京城,這八大胡同的女妓纔開始盛行起來。庚子之後,內城妓院又全部遷至外城,也落腳在八大胡同,到此時妓院就多了,按照納捐之數算,此地妓院有三百多家,其中頭等妓院有五十多家,更因蘇杭女子聯袂北上,和之前的北地胭脂爭奇鬥豔,從此八大胡同羣芳集萃、百花爭豔,芳名遠揚天下。
陶成章等去年初到八大胡同,根本摸不着頭腦,後面還是龔寶銓做事細膩,挖了幾個別家的大茶壺,才逐步瞭解之後八大胡同內中各事,同時因爲所開妓院走的是西洋風,洋娼妓的到來,使得全北京的達官貴人心中都癢的很,恨不得立馬在怡春園住他個三五個月,好好享受那些西洋美女、波斯舞姬、東瀛女優;怡春園生意好,惹得八大胡同原有的南班子、北班子眼紅,後臺太硬動不了,見着洋婆子不會樂器,合着來了一場紅歌會,妄想着把怡春園的風頭打下去,可怡春園也不是好惹,回敬一場西洋音樂會,妓女穿着透胸白婚紗,裝的比聖女還聖女,再加上小提琴一拉,鋼琴一彈,權貴老爺們就各自搶新娘回房了。從此之後,怡春園在八大胡同就成了特等妓院,官不到四品不進,錢沒有千兩別來,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它做不到的。
怡春園從無到有花費了龔寶銓諸多心血。他說着之前的那些事情就沒完沒了,臨到晚飯的時候,他纔不得不停了下來。楊銳之前沒有見過龔寶銓,初一見他文文弱弱。但辦事卻極爲穩妥,不急不躁,真是一個人才。當下也不講究,直接讓人把飯菜送到了房中,飯菜都是自己人做的,沒什麼大餐,更連四菜一湯都沒有,只是快餐,每人一碗骨頭湯,一碗半葷半素的配菜。再就是四個拳頭大的饅頭。在陶成章和龔寶銓還愣着的時候,楊銳已經開吃了,五分鐘楊銳吃完,陶成章還沒動手,他道:“竟成。就吃這個啊?”
楊銳以爲他嫌吃的不好,笑道:“是啊,菜少飯才香。再說我找人最怕洗碗了,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都不買盤子盛菜,直接把菜和飯放一個大碗裡,這樣就只要洗一個碗了。”
陶成章和龔寶銓聽得愕然。看楊銳的樣子不像說笑,楊銳說完,又道:“我這裡吃飯規矩是一要吃完,二要洗碗,上次煥卿到東北我不好意思說,現在都是自己人了。我就不客氣了。呵呵。”
楊銳說着出去吧碗洗了,依葫蘆畫瓢,陶成章和龔寶銓吃完也把碗洗了。他們都是男子,生平哪幹過女人家乾的活,雖不習慣。但也覺得有趣。吃完既然完了,龔寶銓接着談京中內聞。
“朝中雖有滿漢之分,存改良、保守之議,但總的說來,只有權力之爭,沒有本質之別。此一時,因慈禧縱容,慶袁一系極爲得勢,他們一個在京、一個在外,內外勾連,加之袁世凱姻親衆多,親戚故舊遍及朝野,此爲國中第一大勢力;二則是那些勳貴子弟,耆善、傅倫、載豐、載濤、載洵,還有載澤等人,仗着自己是黃帶子,常常和慶袁等人叫板,不過這些人也未必一致,比如耆善就和朝中大臣瞿鴻機、林紹年這幫不願立憲之人等交好,而瞿鴻機又和兩廣總督岑春煊有舊。現在慶袁等人着勁鼓吹立憲,估計是以此蓄勢,圖謀大計,這幫人現在很是着急,怕是在籌劃着什麼。”
清末三屠,袁世凱屠民,一切以和諧穩定爲己任,這個算是右派;岑春煊屠官,殺貪官可以討好屁民,更可以安插親信,一舉兩得,算是左派;張之洞屠財,建了一大堆虧的沒底褲的政績工程,一切以經濟建設爲中心,算是中間派。此三人楊銳是明白的,但是要說此三人所勾連的整個勢力,卻是完全不明白的,他只覺得自己應該找一個熟悉滿清內況的幕僚,如此才能知己知彼。
念頭壓下,楊銳問道:“現在奉天將軍趙爾巽是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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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袁世凱的人。”
“哦…”楊銳之前還以爲他是清流一系,看來清流也是不清啊。
三人的談話聊到夜裡九點,楊銳把龔寶銓所說的種種都記錄了下來,最好吩咐他辦好怡春園,做好敵人眼皮底下的偵探工作,而陶成章,則再次把革命不能急的話說一遍,最後通知他明年年初到滬上開會,屆時復興會的骨幹將開一次較大規模的會議,以商議立憲背景下的發展。
送他們回去休息,楊銳這纔拿起早該看的報紙讀了起來。安東美國代表團綁架案已破,日本已經把黑龍會的末永節抓了起來,但怕激起民憤沒有提起訴訟,美國那邊只是重申美日友好,並沒有就此綁架事件和日本鬧什麼變扭,代表團的行程還是如之前設定的那樣,朝鮮呆過之後就再去日本,之後再回美國。
楊銳看着美日互相友好心中就難受之極,孃的,後世那個世界警察去哪了,怎麼這麼慫?他拿着報紙瞪了半天,只覺得自己因爲後世的關係,太看重美帝了。現在這個時候,美帝還是一個地方性強國,便是法德,估計在國際上的地位都要比他高一些。羅斯福上臺還好,最少美洲已經被大英確認爲其勢力範圍,可估計在之前,美國怕也是個二流列強吧。
楊銳心裡告誡自己不要把美國看的太高了,怕這個觀念影響以後的對美政策,一邊又想着怎麼和美國捆綁在一起,特別是遼東那塊,美帝不支持,那可真要玩不轉了。現在報紙上沒有哈里曼和日本人的消息,楊銳只期望哈里曼在日本被拒,然後着手和自己這邊合作,可事情真的會這樣嗎?
思考完美國人的事情。報紙的另一面是張榕的,上面對他讚揚的很,誇的人間少有,世上難存。其實他雖是漢旗。但祖上從滿清入關開始就從龍了,這種出身其實和旗人無異,這次他面對日本人剛迎刃而上,破壞日本人的陰謀,果勇的名聲已經傳進了京裡,因爲是自家的孩子,慈禧和光緒還是要召見召見的。看到報紙上張榕入京的消息,楊銳忽然有些擔心了,他這麼表現,還能回遼東嗎?雖說被慈禧看重之後必有重用。可現在遼東缺人啊。
楊銳在秉燈夜讀的時候,塘沽碼頭,一艘從日本來的輪船在夜色中靠岸。方君瑛幾個還沒有下船,曾紹文便迎了上去。
曾紹文,河南光山縣人。時值唯一的直隸人張繼犧牲,同盟會都是南方口音的情況下,他自告奮勇的出列,先方君瑛一步抵達天津,安排諸事。前段時間接到五大臣內應楊篤生的線報,他立即通知東京派人前來。
一行人碰頭之後匆匆離了碼頭,坐着曾紹文事先僱好的馬車入了租界。一路無話。只待到了客棧的時候,曾紹文才道:“隔壁住了二十多個從關來的豪客,不知道是幹什麼的,我們的房間就挨着他們的小院,說話什麼的要小心。”
曾紹文去年就入了東京振武學校,對於軍旅之中的一切都很是留意。隔壁的那些漢子雖然沒有槍械軍裝,但是憑感覺他認爲這幫人很像軍人,極不好惹,是以告之方君瑛幾個。
方君瑛點點頭,她和程莐、唐羣英先進房間。關上門之後小心的把肚子上的炸彈取出來——上次聽聞炸彈引信失效之後,忠山先生通過日本人的關係弄來了日本軍用炸藥和引信,不過此時滿清已經是驚弓之鳥,碼頭車站任何關卡都在嚴查槍支彈藥,爲了隱蔽,她們只好把炸彈用繃帶束在腹中,僞裝成孕婦險險過關。
炸藥取下,小心的放好,方君瑛幾個來到另一間屋子聽曾紹文介紹情況。此時曾紹文已經把行動的地圖掛出來了。方君瑛看到地圖是天津地圖,不是北京地圖,奇道:“這怎麼不是北京地圖?”
曾紹文早知道她會這樣問,道:“北京不能再去了,現在北京各處都有巡捕,搜查極嚴,五大臣出洋,本就要從天津港口出海,上回上火車的時候炸了,如今我們下火車再炸一次,出其不意,當能成功。再則天津租界衆多,事成之後也好走脫。”
聽了曾紹文的籌劃,大家都極爲高興,不過這是因爲事情可以做成,而不是因爲事後可以走脫,四人都心知欠曾醒和張繼一條命,不成功則成仁,從東京來時他們都寫好遺書。
“那我們怎麼進站?”方聲洞道,上次他來了,這次方聲濤攔着他還是要來。
“用這個。”曾紹文拿出兩身僕役的衣服,上面有新開河站的字樣。
“可天津有三個火車站,他們不會在其他站下車嗎?”程莐問道,她根本不瞭解官場的情況。
“不會的。”唐羣英道,“官場迎送,最爲繁瑣。此次五大臣出洋,天津的大小官兒不抓緊討好一下是不會放他們走到。他們一定會在新開河站下車。”
程莐擔心的問題方君瑛想都沒想,她確定滿清一定是在新開河站下車,只是,“這衣服是好,可以穿了這衣服,我們炸彈怎麼帶?”
“這衣服很大,你們穿了之後再把頭髮束起來,臉再塗黑些,沒人會注意,再說到時候五大臣一到,所有人在乎的都是五大臣等人,根本沒有人在意我們。”炸彈太大,進站以及隱蔽是個難題,曾紹文段時間之內無法買通站務,只得冒充僕役入站。
“好辦法!”方聲洞道。“何時動手?”
“這就要等北京那邊的消息了,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反正就在這兩三日內。”曾紹文看着地圖上的新開河站,只覺得有一團血已經把那裡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