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西斜時分,吳道明返回了南山村東頭的莊園,看看四下裡無人,便要提起上牆。
“道兄。”樹後轉出一人說道。
吳道明一驚,急視之,乃是師太。
“這麼晚了,師妹怎會在這兒?”吳道明疑惑道。
師太走了過來,莞爾一笑,輕聲說道:“道兄一起身,我就醒了,猜到道兄肯定到婺源復仇去了,本想隨後跟去,不料一出來就發現了有人在監視這棟房子。”
“哦,見到人了麼?”吳道明問道,心中好生慚愧,自己出來時竟沒有發現。
“是孟祝祺派來監視我們的,我把他抓住了,逼問下招供說傍晚時發現了我們一行人來到了莊園,那個朱彪他是認得的,而且已經跑回鎮裡向孟祝祺彙報了,孟讓他繼續監視。”師太說道。
吳道明潛入婺源黃乾穗家中,已經偷聽到了黃乾穗和孟祝祺的談話,所以並不感到意外。
“現在那人呢?”吳道明問道。
“已經被我點了穴,扔到樹叢中去了。”師太回答說。
吳道明沉吟着說道:“看來我們得及早離開這裡了,天亮以後,黃乾穗他們就要來了。”
吳道明講述了自己偷聽到的談話,然後對師太說道:“師妹,現在我們就去同寒生辭行,叫上朱彪殘兒一起走,天亮後就來不及了。”
師太點點頭,兩人縱身躍過高高的圍牆,輕輕的落在了院子裡,狗舍裡,睡眼惺忪的笨笨探出狗頭,望了他倆一眼,隨即翻身又迷迷糊糊的摟着黑狗睡去了。
吳道明敲開正房的房門,朱醫生父子重逢,交談了大半夜,此刻剛剛入睡。
吳道明和師太進屋後把當晚發生的情況詳細述說了一遍,朱醫生感到事態較嚴重。
“寒生,去叫醒朱彪和殘兒。”朱醫生吩咐道。
不一會兒,朱彪和殘兒匆匆走進屋來,身後跟着懷抱孩子的沈菜花。
朱醫生簡要的講了發生的情況,然後說道:“你們只好馬上啓程了。”
“寒生,這是我從太極陰暈裡取出來的太極卵,一共是27枚,現在交給你,用在需要它的人的身上吧。”吳道明將那帆布口袋遞給了寒生。
寒生打開了布袋,露出了五色土卵,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用在需要它的地方。”
沈菜花站在一旁看見後,忙悄悄捂住自己的腰間,她那兒還藏着一枚黃色的土卵。
劉今墨牽來了三馬匹,朱彪和沈菜花母子騎一匹,吳道明與師太共乘一匹,殘兒單獨騎一匹,趁着黑夜,離開了南山村,一路向南疾奔而去。
寒生的家中,外人只剩下了老祖母女和妮卡,再就是劉今墨了。
蘭兒悄悄拉住寒生,說道:“我離開原來的草房時,帶走了那幾枚土卵,現在與這袋子裡的一起藏起來吧。”
寒生點點頭,找了把鋤頭在院內的一株梔子樹下挖了個坑,然後將所有的太極土卵都埋了進去,填好土平整好地面,使之看不出來。
村裡的公雞在打鳴,東方現出魚肚白,黎明就要到來了。
上午十點,一輛吉普車晃晃悠悠的沿着新修的砂石小路開到了莊園前。
車門開了,黃乾穗走了下來,身後跟着垂頭喪氣的孟祝祺,手裡還拎着兩大網兜水果,腋下夾着一本厚厚的紅封皮書,丟失了太極土卵,昨晚被姐夫狠狠地訓斥了一番。
大門口站着一個滿臉紫癍的老男人,懷裡抱着一個桔皮模樣皺皺巴巴的嬰兒,仔細一看,黃乾穗心下卻吃了一驚,那醜陋的男人正敞胸露乳的給孩子餵奶……
“噢,黃主任、孟主任來啦。”站在院子裡的朱醫生率先打起了招呼。
黃乾穗眼睛瞄了一下,院子裡還站着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女,面容十分俏麗,明顯具有異族特徵,身上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野菊花的自然香味兒,令人精神爲之一振。
“哈,朱醫生,怎麼樣?房子還滿意麼?這位小同志是誰呀?”黃乾穗嘿嘿笑道。
朱醫生說道:“她叫妮卡,是寒生的朋友,來自苗疆。”
“嗯,不錯,這位苗族小同志長的很漂亮哦,是共青團員嗎?”黃乾穗眼睛上下不住的打量着妮卡。
妮卡是苗疆的落花洞女,苗疆與中原漢地風俗本就不一般,苗女絕不像漢人女孩那樣見人害羞和膽怯,黃乾穗盯着她看,妮卡並不在意,反而睜着那雙清澈純真的大眼睛,落落大方的注視着面前這個中年男人。
“黃主任,二位請屋裡坐。”朱醫生招呼他倆進屋說話。
可惜啊,只是一個民間女子,對建國的事業無甚幫助,否則娶這麼一個漂亮姑娘作兒媳還是蠻不錯的,黃乾穗尋思着。
孟祝祺想的可就多了,蘭兒既然搞不到手,這個姑娘倒是更有味道呢,小兵肯定會滿意的,關鍵是寒生已有了蘭兒,也就不會再發生衝突了。不過還是要先一步請寒生治癒小兵的截癱,長出新的蛋蛋要緊。
“朱醫生,我今天一來看望一下你們父子,看看生活上還有什麼困難,組織上會盡力給予解決。二來呢,是給你們送紅寶書來啦,祝祺呀,快拿出來吧。”黃乾穗態度極爲誠懇。
孟祝祺連忙將腋下的厚書遞了過去。
“這是最新出版的毛選四卷合訂本,望你們父子加強理論學習,改造世界觀,樹立無產階級人生觀,全心全意地爲中國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務啊。”黃乾穗說的是語重心長。
“老爹。”寒生從門外走了進來。
“啊,寒生,嗯,一個多月不見,人顯得成熟了許多嘛。”黃乾穗滿意的打量着他說道。
寒生只是禮節性的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寒生,房子還滿意麼?你和蘭兒什麼時候結婚啊?我可是一定要來喝喜酒的喲。”黃乾穗笑眯眯的說道。
寒生正色道:“說到房子,原來的三間草房雖然簡陋,但是溫馨,若是老房子還在,我寧願還在那兒住,老爹,我以後有錢,一定會把建房子的錢還給他們。”
朱醫生讚許的點點頭,然後說道:“黃主任,無功不受祿,這建房子總共花費了多少錢?我們父子一定要還上的。”
黃乾穗嘿嘿一笑,不予作答,反而站起身來,說道:“我來參觀一下各個房間,若是哪有不合適的地方,就和孟主任提好了。”
朱醫生明白黃乾穗的用意,反正朱彪和吳道明他們已經走了,看看也無所謂。
黃乾穗和孟祝祺視察了所有的房間,沒有見到朱彪的身影,倒是一眼瞥見了劉今墨。
“哦,劉今墨先生在這裡啊,真是少見的很呢。”黃乾穗意味深長的說道。
劉今墨冷笑了一聲,淡淡道:“我在這兒是請寒生治病的。”
朱醫生見狀解釋說道:“劉先生、妮卡和門口那個帶孩子的老祖都是寒生的病人。”
“寒生,首長前兩天打電話來,他一直惦記着你呢。”黃乾穗和藹的說道。
寒生未可置否。
“寒生啊,你上次說過,若是你爹回來了,你答應過給小兵治病的,還說蛋蛋可以重新長出來。”孟祝祺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臉說。
寒生板起了臉,緩緩說道:“可是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竟然設置圈套誘騙蘭兒,這又做如何解釋?”
“誤會,誤會,我向你賠禮道歉,你想,小兵是個沒蛋蛋的太監,能有什麼非分之想呢?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求求你了。”孟祝祺躬着腰,差點爬到地上去了。
黃乾穗鄙夷的瞥了小舅子一眼,轉過來對寒生說道:“孟主任已經認錯了,另外,我正式通知你們,組織上已經決定,吳楚山人一家可以正式落戶南山村了,下午就派人送上表格來填寫,而且可以分到一塊宅基地,是這樣吧,孟主任?”
孟祝祺一愣,隨即忙不迭的說道:“是是是,已經決定了,鎮革委會馬上出一個紅頭文件,特事特辦嘛。”
寒生心裡明白,這些都是以給孟紅兵治病爲條件的,可是爲了蘭兒一家能夠留下來,自己難道能夠拒絕麼?
寒生鄭重的說道:“治療的方案我需要想一想,你們先替蘭兒一家辦理手續吧。”說罷轉身離去。
“好好,下午就辦。”孟祝祺在寒生身後千恩萬謝道。
黃乾穗一看也問不出結果來,於是先行告辭,朱醫生送其至大門口,吉普車駛離了朱家。
“你派來監視的人呢?”黃乾穗不滿意的問道。
“奇怪,我也沒見着,他應該就在這附近的。”孟祝祺也是一頭霧水。
“先回到鎮上去。”黃乾穗吩咐道。
吉普車加足馬力,絕塵而去。
到了南山鎮革命委員會的大院,黃乾穗走進了主任辦公室,那邊早有人端上來熱茶。
孟祝祺在傳達室問了一下,派出去的人沒有回來。
黃乾穗“哼”了一聲,說道:“南山村要繼續監視,那個吳楚山人一家的事兒,你就抓緊辦吧,不然,寒生也不會來給小兵醫治的,這個小滑頭。”
孟祝祺應聲出門安排起草紅頭文件去了。
黃乾穗沉思片刻,從桌子上抓起了電話,撥通了人民醫院院長辦公室的電話,對方告知院長不在。
黃乾穗返回了縣城,剛到家不久,荊太極登門拜訪。
“黃主任,我懷疑吳道明和那老尼姑並沒有死。”荊太極拿出那兩根陰毛,向黃乾穗解釋了他的疑惑和推測。
黃乾穗聽罷沉吟良久,說道:“你分析的也不無道理,紅信石的毒可以解的麼?”
荊太極說道:“急性的送院及時洗胃輸液還有治,但是我們給下的是慢性劑量,平時除了稍有疲憊外是難以覺察出來的,當體內積累到臨界點突然發作時,即使是洗胃也無濟於事了。”
“那時,除非有一個人在他倆身邊,興許能夠醫治。”黃乾穗若有所思的說道。
“誰?”荊太極驚訝的問道。
“寒生。”黃乾穗答道。
荊太極疑惑道:“寒生?莫非是那個社會上傳說曾治好漸凍人症的所謂‘神醫’麼?不足信。”
“這是我親眼所見的,因爲涉及到國家機密,所以封鎖了消息。”黃乾穗說道。
“難道真有此事?他是如何用藥的呢?”荊太極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黃乾穗回憶道:“他用一條青色的小蠶蟲,先是拔了些患者的陰毛燒成了灰,餵給小蠶蟲吃,然後再讓患者吃下那蠶蟲,同時捂住了患者的口鼻,最後患者放了一聲響屁,病就好了。”
荊太極聽得目瞪口呆,這簡直是荒謬至極嘛,若不是出自黃主任之口,他早就嗤之以鼻了。
荊太極搖了搖腦袋,說:“有機會的話,我倒要見識一下寒生這個人。”
“下午就有機會。”黃乾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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