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芳心縱火犯

因爲後來又有老人得到消息後跑來參與,原定一個半小時的工程,實際上足足剪了兩個多小時,結束時,理髮師們都累得夠嗆,唐糖抻抻懶腰,和辛維的胳膊打在了一起,兩人相視而笑。

“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

“一會兒我要去建材市場了,你們先回去吧。”

“好。”辛維擡頭看到嘉西,依舊是完全耐心地模樣。

司儀一聲宣佈,老人隨家屬的帶領下紛紛離開,理髮師也收拾着東西準備離開。而唐糖又被韓主任等領導留下,自然是各種溢美之詞絡繹不絕涌來,唐糖趕緊把辛維介紹給大家,領導們又開始對辛維點頭稱讚,最後更少不了最後的合影。

等散了場,唐糖走到嘉西面前,“久等了,怎麼樣,是不是很無聊?”

“怎麼會,我看你剪頭髮看得津津有味,還能再看兩小時。”嘉西隨手拎過唐糖的包,唐糖也沒有拒絕。

“算了吧,你可真夠狠的,再剪兩個小時我就廢了好吧。現在我手都快斷了,眼睛也要花了。”唐糖揉揉眼,看看手機,4點15分,“時間不早了,快走吧,也不知道建材市場幾點下班以前只經過沒進去過。”兩人說着往外走着,會場裡的人瞬間已經寥寥無幾,只有幾位在收拾音響。

兩人走出大廳,樓梯金碧輝煌。

“我上午去過你的房子了,你樓下的不少鄰居已經開始動工了。建材市場我也去了,大體按照你的要求看了一些店,他們晚上七點半下班,來得及。”

“哇咔咔,太貼心了吧,謝謝你了好兄弟。”唐糖又伸了個懶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笑成貓咪。正扮着鬼臉兒,沒想到一下子踩空了,幸虧嘉西反應快,立即伸手攬着她,就這樣她便直接跌進了他的懷抱,只覺得這雙手臂有力極了,還沒等他調整好呼吸,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美麗,她便慘叫了起來,“啊!好痛!”

“怎麼了?”

“我崴腳了!”

嘉西趕緊把她放在臺階上,仔細檢查着,只輕輕一按,她又慘叫起來,“啊,不要按啊,嗚嗚。”這一叫引來了幾位服務員。

“怎麼了?需要幫助嗎?”

“沒事,她崴腳了,不嚴重,請問有沒有云南白藥?”

“有的有的,您稍等。”一個服務員一路小跑地離開,還有兩個女服務員提議要不要去客房或者凳子上。

“我們去會議室吧?我幫你輕輕按摩一下,很快就好了,不嚴重的,你別害怕。”嘉西商量的口吻。

“那好吧,時間緊迫。”唐糖指指手機上的時間。

“嗯。”嘉西便一把將唐糖抱了起來,在女服務員羨慕的眼神中,又朝着會議室走去。這也實在是太男友力爆棚了吧。

脫下襪子,噴了幾下雲南白藥,輕輕按摩着。因爲對他百分百的相信,所以沒有再大聲喊叫出來,過了一會兒,果然緩解了很多。

“試一試。”嘉西扶着她,她便試探着挪動着腳步,哎?還真不錯。

“唉,人果然不能太嘚瑟啊。”她小聲。

“嘚瑟,你還會說東北話啊?”

“會啊,我可喜歡看《鄉村愛情故事》了。”

“哼哼,實在不舒服,我還是抱着你吧。”

唐糖便扶着他的胳膊走了幾步,“唉,算了,不逞強了,還是麻煩你抱我吧,說不定到了建材市場就好多了,我上班還得一直站着呢,腳可不能出問題。”

“嗯,差不多,等它自己恢復恢復,很快就好了,我看你壯得像頭牛,比一般人癒合得快。”

“切。”

就這樣,在一羣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人的眼光中,嘉西又抱着唐糖走出了酒店。唐糖趴在他肩膀上,儘量不要露出自己的臉,現在只想快點離開,千萬不要有熟人出現,千萬不要被爸媽的朋友撞見,這也太有損自己的長期以來的強硬人設了。

她的頭髮都扎到了他的臉頰,能感覺到她呼吸的溫熱,嘉西覺得很滿足,把她抱上了副駕駛,然後迅速駕駛離去。

藍天如畫,白雲燦爛,烈日依舊當頭,連風也是熱的,隨着這個熟悉的車牌號的離去,這場會議徹底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只是離這輛車不遠處的,傳來了聲嘶力竭、分崩離析的心碎聲。

等待了唐糖一個多小時的蘇允賢,坐在車上,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天地渾然崩塌。

關上音響,允賢趴在方向盤上,喇叭便發出刺耳的鳴叫聲,她好奇地看看反光鏡,並沒有察覺出任何不妥。

本來偶然路過,看到了她的車,還覺得真的好幸運。腦海裡漸漸構畫出了與她的相遇的畫面,反覆做着練習,該說些什麼才顯得不突兀呢。以爲她或許在辦事,等她,一分一秒過去,在這烈日炎炎下,心情只剩下愉悅。

也不曾想,她會被一個除了自己的男生抱着,她怎麼可以允許被別人抱着?還是從酒店出來,親暱着,重重的一槍準準地射進了自己的心房。

允賢實在無法再騙自己,勸自己那個男生不是唐糖的男友,他和唐糖並不是那種關係,他了解她,所以他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捫心自問,心裡還是放不下,這麼久了,又怎麼可能在一日之內放下呢。還是愛她,怎麼辦,即使這樣的畫面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發生。

還是覺得愛她,那種非她不可、就算她愛了別人,也要等她的那種,熾熱又沉默,這麼誇張的愛情怎麼就出現在了自己生命裡,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只是哀嘆,爲何屬於自己的那份感情要如此曲折,還不是因爲那個獨一無二的她,否則他完全不必獨自吃這份苦。

他在車上,久久沒有緩過神來,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裡,只覺得時間空白、空間空白、大腦空白,整個人渾渾噩噩。

而她和他在車上,有說有笑,正在爲了她未來小家的完善完美,展開激烈的討論。

他能想象出這樣強烈的對比,能想象出她的笑但不是因爲他,於是更加心痛,而他心裡不可替代的那個她,對一切都渾然不知。

近半小時的車程,終於到了建材市場,停車場的車不算多,遠遠望去,一片大大小小的門頭店錯落有致,每個店的門口都滿滿當當地掛着自家的產品,她已經迫不及待的飛奔過去。

然而現實是,她還是被嘉西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向市場。

首先來到了一家挺大的賣品牌硅藻泥和壁紙的店,一位阿姨十分熱情的走向門口,隔着玻璃能看到在裡屋算賬的老公。

“這家是夫妻店,聽賣門和做軟包的幾家推薦過,做了十幾年的,貌似還是很不錯的。”嘉西提前考察到位,唐糖點點頭。

“你們好啊,想選點什麼?我們店專門代理各大品牌的硅藻泥,還有很多精美的壁紙。”

“能簡單介紹一下嗎?想選一下硅藻泥。”唐糖說。

“你們來我店就來對了。像你們這樣的小兩口都喜歡時尚環保的硅藻泥,這個牌子物美價廉,買的人多,這個牌子呢比較新,顏色少一點,這個牌子就是走奢華路線,可以贈送兩幅圖案,但是阿姨還是更推薦你們這個。是不是準備裝修婚房?阿姨可以給你們多優惠一些,我女兒也剛結婚,小兩口剛開始過日子都不容易……”阿姨聒噪着,極其熱情,從桌子底下拿出來幾大本硅藻泥的色板。

唐糖和嘉西面面相覷,“哦,謝謝阿姨,那一定要給我們大大的優惠啊,剛結婚確實不容易。”嘉西回答,神色淡定。

“就是就是,你們儘管選,我肯定給你們最優惠的價格。”阿姨連連笑着點頭。

唐糖正準備打他,嘉西眨眨眼,在她耳邊小聲地,“裝一下又不會怎樣,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想想他也是想辦法爲了給自己省錢,好吧,就讓他嘴上佔點便宜吧。“那我先看一下顏色吧。”唐糖抱起一個色板,仔細翻着。

翻了幾頁,終於選中了角落裡的一個深灰色塊,“這個我喜歡,看是不是和我指甲油顏色差不多呢?”

“拜託,這個也太深了吧,一整片塗上,家裡會顯得很暗的,你不是原先打算選米白色的嗎?我覺得這個顏色會更溫馨些。”嘉西指了指一個柔和的米白色。

“對,你老公說得對,去年也有個女孩非要這個顏色,你看這個上牆的效果,確實一般。”阿姨說着翻找出手機的一張圖片。

什麼嘛,唐糖聽到“老公”一詞,渾身起雞皮疙瘩,她轉眼看看嘉西臉上,竟沒有任何反應。然而…實際上,他心裡早已美滋滋了。

“那我再看看。”唐糖又翻找起來。

一會兒覺得深藍色很有範兒,一會又覺得青草綠有特點,一會又覺得橘黃色有食慾,在一堆顏色中,選來選去,挑花了眼,嘉西則選了幾個柔和的顏色,“家嘛,一回去就感覺很溫馨很暖纔對。”

“你說的是很有道理,可是不太符合我的風格呀。”

“那要不每個房間一種顏色?這樣呢?”

正說着,阿姨又翻找出手機照片,“你們看看這樣如何?這是之前一個設計師自己設計的,像你說的每個房間顏色不同,有的一個房間還可以做兩種顏色,客廳還可以畫幾何色塊,我看姑娘你也是酷酷的風格,和那個設計師差不多,有個性。”阿姨看着唐糖短髮凌厲,黑色T恤搭配九分牛仔褲,脖子上還戴着朋克項鍊。

“好呀,這個創意我喜歡。”說着就在紙上畫下了圖案,把自己剛選好的顏色一一標註上。

“就這樣。”

“你確定嗎?這個房子看起來會不會太五顏六色的?”

“爺喜歡。”唐糖眨眨眼,嘉西只好點頭。

“嗯哼,那就好,你可別後悔啊。”

定好方案,付好定金,最讓人發愁的便是時間。

“怎麼辦,我時間比較緊張的,你有空嗎?”

“有空是有空,不過我也是有要求的。”

“什麼要求?”

“今晚請我吃飯。”

“嗨,別說今晚了,我請你吃十頓。”

“好,就十頓。你所有裝修我負責監工。”

“沒事,你要是沒空,我爸媽也可以去幫忙的。”

“有空有空,你就別管了,保證讓您滿意。”

唐糖點點頭,還得好好哄着這個裝修管家,“好啦,今晚上就請你吃美食,說吧,想吃什麼?”

“你能吃很辣的嗎?”

“可以啊。”

“我知道一家重慶火鍋不錯,怎麼樣?”

“沒問題。”看看時間,六點半多,“那再陪我逛逛吧。” Www ●тt kan ●CO

“好,前邊有一家賣門的,我看樣品裡有你喜歡的顏色。”說着兩人便告別離開。

阿姨微笑着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這小兩口,說話真有意思,還真般配呀。”

唐糖是個買東西從來不砍價的人,所以嘉西的砍價說辭把她看得目瞪口呆,還真是個會過日子的人,三下五除二,原價五千八的門,三千五一個拿下。

“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竟然這麼會講價,我從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嗨,還不是爲了你,這麼大的工程,能省一點是一點了,要不我也不想掉價不是。”他笑,雪白的牙齒,在即將落日的黃昏裡,顯得那麼搶眼,說不上爲什麼,她覺得這麼男孩,有那麼點熱情,有那麼點瀟灑,有那麼一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速戰速決,兩人又火速訂好了地板磚的顏色,付好定金後,又在幾家整體家居店關門前拿了一些宣傳冊,打算仔細研究一番,找個時間再來採購。

回去的時候有些堵車,唐糖把所有的車窗打開,循環播放周杰倫的歌曲,把受傷的腳貼到前擋風玻璃上,襪子是媽媽和嘉西去採購的可愛的小熊。

“我發現你是真的喜歡周杰倫啊。”畢竟只要坐唐糖的車,就像是進入了周杰倫作品博物館一樣,車上還有個印着周杰倫圖案的印花,當然這個枕頭是西子送的,也已經有點髒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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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當然,我上初中的時候,有一個專門的本子,上邊抄滿了周杰倫的歌詞,那本本子是我青春期最大的輝煌,全班傳閱。”

“唉,你們小女生就喜歡做一些浪費時間的事。”嘉西搖搖頭。

“歪,我比你大好不好,你怎麼也得叫我一聲姐姐吧,還小女生,你是個小男生還差不多。”

“你該不會一直把我當你弟弟吧。”

“我沒有弟弟,現在覺得有個你這樣的弟弟也不錯,以前覺得你可能是那種痞痞的、壞壞的,現在覺得你還有點小暖男的意思嘛。”唐糖玩着指甲。

“我,可不想只是當你的弟弟。”他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切,什麼嘛。”

“怎麼了。”

“你該不會對我有意思吧,趁早放棄啊。”唐糖眼珠轉來轉去,說完覺得有點尷尬。

“還是你爸爸瞭解你,你還真是自戀,你該不會覺得自己是‘芳心縱火犯’吧。”他壞笑。

“哼哼,我還‘少男狙擊手’呢。”唐糖小心翼翼拿下自己的腳,輕輕按着,“我這腳明天應該就好利索了吧,真有點擔心。”

“哎,你那根本就沒大事,放心走路就行,相信我。”

“嗯嗯。”的確十分相信他,甚至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無所不能。

看他瀟灑地開着車,左手託着下巴,眼光望向了遠處,有時候,又覺得他有着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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