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十分不爭氣地夢到了那個人。
那個在心裡從降落、到掩埋,最後自認爲早已全然消失殆盡的人,彷彿死灰復燃,在心裡逐漸澎湃。要說一點沒感覺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那些美好的記憶還算可貴,曾經在她心裡佔據了那麼久、那麼大的位置,卻也帶來最大的破壞,該怎麼回頭呢。
她嘴硬,也多想心也那麼硬啊。
剛上高中那個時候的她,又高又瘦,帥氣短髮,男孩子性格,風光明媚,好像永遠都無憂無慮。
而他,高高帥帥,成績名列前茅,從北京來,自帶一層光環。母親是法治雜誌社的高層,父親是著名的外科醫生,母親爲了實現兒子在自己母校就讀的夢想,就這樣讓兩個特別的人不期而遇。
她在1班普通班,他在18班實驗班,最邊緣的兩個班級,卻有着無數的交集:一起上體育課,一起上閱讀課,一起做實驗。
而這麼奇妙的戀情,便是從搶同一個籃球開始,從不斷的擦肩而過開始,從拿起同一本書開始,從成爲實驗搭檔開始……
18班的男生,以校草蘇允賢爲首,都是出了名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每次一起上體育課時打籃球,1班的男生都要被虐的很慘,幾個精疲力盡的男生氣喘吁吁地圍坐在籃球架一圈,18班的男生打遍天下無敵手,圍着的一羣女生總是誇張的喝彩,導致他們更是驕傲自大,自然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在1班一呼百應的唐糖實在看不下去,挽挽袖子來到球場。
“有沒有人,敢和我單挑。”氣質伶俐,卻得到18班的男生的冷笑。
“你們班裡沒有男生了嗎?竟然讓一個女生來。”一個男生挑事。
“不要性別歧視好吧,我會讓你輸得很慘。”唐糖口氣不小,引起了他們的興趣。
蘇允賢覺得,有點意思。“大家都是同學,**味別那麼重,我陪你玩。”
一個男生把籃球扔來,蘇允賢接過遞給唐糖,“你先投幾個我們看看。”
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一羣看熱鬧的人把他們緊緊圍成一個圈。大家都期待着蘇允賢把女孩慘虐,都紛紛爲這個既定的結局哀嘆。當然,瞭解唐糖的女孩都跑來爲唐糖歡呼加油。
唐糖接過球,耍了幾個花樣,然後輕輕鬆鬆連進三球,最後一球,往後退出五米,以證明實力。
衆人歡呼。
“你呢?”她把球扔給允賢,輕蔑一笑。
那自然,輕輕鬆鬆連進三球,最後一球,三分球,比她退更遠。
允賢把球抱到唐糖面前,示意唐糖真正的挑戰開始,“來吧。”
一個回合下來,躲過防守,唐糖靈活的假動作進一球。
“我去,有兩下子啊。”“允賢加油。”“唐糖最棒!”…一時間各種聲音響起。
“你就是唐糖?”允賢問。
“怎麼了?就是本尊,怕了?”
“果然厲害。”
允賢不甘示弱,反而激起鬥志,早就聽說本級部裡有個叫唐糖的女生,牛掰得很,軍訓時挑戰教官,在曬了一天的情況下,一分鐘還能做50多個標準動作的俯臥撐,直接刷新記錄,名聲鵲起。
允賢進了球,歡呼聲更甚,唐糖又進了球,現場沸騰,直到允賢不小心被唐糖絆倒,這才結束了這場備受矚目的單挑。
衆人湊近,一些女生更是關切。
“你沒事吧?”唐糖蹲下,觀察着他的傷口。
“沒事,小傷。”他還是保持溫和的神態。
唐糖拿過一瓶礦泉水,幫他衝了一下,用紙小心翼翼幫他擦拭,然後隨手掏出一個帶這卡通圖案的創可貼。
“這個,帶圖案,你不介意吧?”她把創可貼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到她腿上也有同款,“很可愛,來吧。”他笑。
於是她便小心翼翼幫他貼上,而他看着她額頭和髮梢上掛着汗滴,眼睛大大的炯炯有神,一點也不像剛纔的霸道,甚至有些可愛。
“剛纔不好意思。”
“不要道歉,你又不是故意的。”
她把他用力拉起,對視而笑,擊掌爲和。
相安無事,看戲的大夥也便散了。1班的男生們看唐糖幫忙出了口氣,興致高昂,而18班的男生也收斂起來。
唐糖和幾個女生跑步去,而允賢的眼光隨着她遠去的背影,瀟灑的短髮,多了一份心動。
從此兩人課間見面,都會對對方投來甜甜的微笑。
在唐糖心裡,算是不打不相識,而在他心裡,已經埋下了喜歡的種子。學生時代,面無表情的擦肩而過都是裝的吧,她以爲的偶遇,其實浪費了他好幾個課間。
閱覽課上,唐糖總是會選一本書,《尼羅河畔的夕陽》,她已經看了三節閱覽課還是沒有看完,只要有機會,允賢喜歡收藏瞭解關於她的一點一滴。
這節課,她仔仔細細在書架上尋找着這本書,卻在伸手那刻恰好碰到了也準備拿起這本書的蘇允賢的手。
霎時,安靜的圖書館裡,無視衆人的來來回回,兩人眼光的交匯彷彿電閃雷鳴。
允賢拿出那本書,遞給她,還塞了一張紙條。
回到座位上,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紙條,清秀的字映入眼簾。
“唐糖:
人世間百媚千紅,唯有你是我的情有獨鍾。蘇允賢”
看到他手寫的名字,怦然心動。她合上書,難掩心跳,左右看看,看到不遠處的他正在認真閱讀手上的書。
再次打開,又細細品讀一番,雖然只有一句話,但這也太讓人震驚了。
這種表白,她是見過的,但是這麼優秀的男生,還是頭一個。
其實對於唐糖本身,她是深有自知之明的,這次月考全班50人,她考了第47,而蘇允賢妥妥級部第1,甩了第2名40多分。
她看到成績單上自己的成績時是很淡定的,算是穩定發揮了,但沒想到那個人竟是頂級學霸,她感覺自己毫無資格喜歡這樣的人。至於被他喜歡,那更是做夢。
唐糖冷靜了,仔細分析,或許他的本質是個花花公子呢,他在北京什麼女孩沒見過,在一中美女和學霸也大有人在,憑什麼喜歡自己,或許是因爲和自己打了一場球要報復自己呢,等愛上他後再被他狠狠甩掉,大概是這樣。
客觀分析下來的唐糖就像是個苦情戲的編劇,腦補了一百集戲碼,所以她決定好好收藏這個紙條,但是不予迴應。
終於看完了這本書的結尾,簡直佩服作者的腦洞,正打算伸個懶腰,一擡頭就看到允賢託着腮看着她,她的眼神瞬間遊走起來,不敢直視。
下課時,碰到他也不敢和他打招呼了,而是快速跑開。允賢有些失落,但是不打算放棄。他確定自己真的很喜歡她,把她的缺點都能當成優點。畢竟看到她倒數的成績,竟然覺得這個女孩原來傻傻的這麼可愛。
唐糖值日那天,晚自習下起了雨,下課後同學們紛紛離開,只剩下四個打掃的同學,擦着黑板的,整理座位的,還有她苦悶地掃着地,掃了兩下就跑到窗邊看黑夜的雨淅淅瀝瀝,靜謐又涼爽。
咚咚咚,敲門聲,她一轉頭,是蘇允賢,其他三個值日生看向蘇允賢又看向唐糖,好像篤定他就是一定來找她的一樣。
唐糖趕緊慌張地拿起拖把繼續掃起來,假裝沒看見沒聽見。
蘇允賢走進教室,走到她面前,“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唐糖心跳不止,擔心他又有什麼驚人舉動嚇到同學,只好推着他出去,留下三對猜測的眼神。
“你幹嘛,有什麼事。”
“我給你的紙條,你看到了,爲什麼不迴應我,答應或者拒絕都可以,爲什麼總是躲着我。”
唐糖不想回答,想逃,被他側身擋住。
“回答我,唐糖同學。”
“我們,沒可能。”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不合適。”
“我覺得咱倆絕配,我喜歡你,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允賢自信。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可不是那些普通女生。”
“那你就明確拒絕我,不要讓我對你存有幻想。”
“好,那我拒絕你,再見。”轉身要走,被他抓住胳膊,他的手涼涼的,她猜他看起來鎮定自若,實際很緊張,心裡突然想笑。
“拒絕無效。”
“你很無賴啊。”
“唐糖,我是真的喜歡你,想你在一起。”
“喜歡不一定要在一起,遠遠看着不好嗎?你知道在一中談戀愛什麼後果嗎?我不想被勸退。”
“沒事,老師不會拿我怎樣,更不會拿你怎樣。”
也是,人家是北京學霸,後臺硬得很,而自己學渣一個,多一個少一個都無所謂。
“你喜歡我什麼啊,我是學渣,我和你們學霸通常沒有什麼共同語言的。”
“沒有爲什麼,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你很特別,我不想看別人對你好,我想擁有你。”
“害,你是天蠍座吧。”
“你怎麼知道。”
“佔有慾真有夠強的。”
“我只想佔有你。”
“拜託別這麼肉麻,你讓我考慮考慮吧。”
“你都考慮那麼多天了,我這幾天嚴重分神,我要你現在就給我同意的答案。”
“哪有你這樣追女生的?害,好吧,那保密,不許告訴任何人,我真的不想被老師叫爸媽,好嗎?”
“啊?你答應了?”允賢瞬間興奮。
唐糖點點頭,忍不住笑起來,其實她怎麼能拒絕這麼傻傻可愛的人呢。
兩人下了樓,允賢牽着她的手,軟軟的。等到一樓時,已經十指相扣。
“你應該見過很多優秀的女生吧,爲什麼選擇我。”
“你應該也見過不少優秀的男生,那你又爲什麼從了我?”
“我哪有見過你這樣優秀的男生呀?”
“你也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女生,不要質疑我,更不要質疑你自己,我會對你永遠專一。”
“那我看你表現咯。”
“好的,女王大人。”
躲過一個個水窪,允賢把她送到女生宿舍,“你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唐糖脫離了他雨傘的覆蓋,走進了熄滅一半廊燈的宿舍。
唐糖看看手錶回頭和他小聲喊着,“你快點啊,別遲到了。”
他揮了揮手,唐糖就快速跑了上去,回味剛纔那驚心動魄的十分鐘,難掩心中喜悅。沒想到這種小概率事件,落到了自己頭上。
小小的宿舍,擠滿了八個學生,回去時舍友門都躺在宿舍牀上,有的在看書,有的在聽MP3,有的偷偷拿出藏着的手機,而她,快速洗漱後,只想躲在被窩裡傻笑。
雖然答應了唐糖,絕對要低調,可是他從來不放棄與她相處的機會。
實驗課上,老師要兩個班的同學搭檔做實驗,最好是男女搭配。
穿過一大把求搭檔的女孩,允賢徑直走到唐糖面前,看到她面露驚色,只好補充道,“抱歉,我還是要幫助成績差一點的同學。”
這個理由令大家心服口服,唐糖的確是倒數的女生沒錯,只是其他的女生,多麼恨自己成績太好。
動手能力超強的唐糖還是很喜歡實驗課的,老師講完流程,便開始忙碌起來手上的工具,允賢搭着手,看着她認真且錯誤百出的樣子總是忍俊不禁。
是個人也看出了兩個人的曖昧,也漸漸傳出了唐糖配不上蘇允賢的閒話,還有唐糖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怎麼配得上頂級男神的話此起彼伏。可又有什麼辦法,蘇允賢總是順手幫她帶早餐、帶零食、帶她喝了一次就說不錯的奶茶,還有一些自己細心整理的複習本。
辦公室裡,送作業的允賢看到老師在訓唐糖和另外兩個女生,也就是滕西子和孫淼淼,他便在辦公室門口等她。
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便心疼的摸摸她的頭,“沒關係,我會幫你的。”
“我覺得我和你沒有未來了。”
“怎麼會,我養你啊。”
“切,不用,到時候你考上大學,我去你們學校當保安吧。”
“也不錯,那沒人敢欺負我了。”
唐糖這才笑起來,何必想那麼多關於未來的痛苦,兩人還是決定互相扶持,開心度過高中時光。
十月底,天涼起來,流感在學校裡傳播,班裡的同學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唐糖被同桌傳染,可她天生愛逞能,仍然堅持着跑操,直到一陣眩暈,暈倒在了操場上。
後邊所有的隊伍都停了下來,允賢看着跑在最前的,遠遠的1班圍成了一團,擔心唐糖發生什麼事,立即穿過17個班級的目光,跑到1班,果然是唐糖暈倒了,他用手試一下她的額頭,巨燙。
允賢不管衆人目光和議論,抱起唐糖就跑向了醫務室,從此,他倆的事在學校也算是公開的秘密了。
唐糖打着點滴,允賢就緊緊握着她另一隻手。
等她迷迷糊糊醒來時,看到牀邊的允賢,感動不已。
“蘇允賢,你…太明顯了。”她看看周邊的打點滴的同學,都在看着他們,趕緊抽離他的手,他卻緊緊握着。
“都什麼時候了,你趕緊躺好,我就要向全天下宣佈,你是我的人。”
“拜託。真拿你沒辦法。”唐糖只好閉上眼睛,無奈中感覺暖暖的。
“那你給我去買薯片和辣條吧,我餓了。”
“你現在不可以吃垃圾食品,我給你去買包子、粥還有小菜,我去看看餐廳還有什麼吧。”允賢看看手錶,下午6點半,過了吃飯點了。
跑去餐廳,只剩下一點蔬菜,只好跑到校外的餐館,打包了三道菜,兩杯奶茶,順便回教室拿了今晚的作業,這是打算一整晚都陪她了。
回來時,整個醫務室香噴噴的,唐糖美美的吃着,其他的同學都在瘋狂咽口水,允賢則學起習來。
看他認真驗算的樣子看出了神,半個小時的時間,一整張試卷做完,一對答案全對,唐糖震驚。
“你是天生的腦子好用嗎?”
“應該是吧。”他擡頭看她笑笑,摺好試卷,喝了口奶茶。
“那你平時會去補習班嗎?”唐糖想努力挖掘一下兩人在學習上有這麼大差距的原因。
“我去過很多補習班,學國畫、國標舞、鋼琴、小提琴、架子鼓……還去過學過機器人。”
“你爸媽對你還真是下血本啊。”
“爸媽就我這一個孩子,那必然是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我身上。”
“那你好好的北京不呆,幹嘛來長沙呢?”
“因爲我媽媽是長沙人,一中也是他的母校,她當年是一中高考的狀元,讓她的孩子來讀他的母校是她一直的心願。”
“所以你爲了她的心願,就輾轉過來,北京那麼好的教學資源,肯定比我們這裡好,而且你在這裡已經是頂尖了,在北京或許會遇到更好的對手。”
“我媽媽比較強勢,我也沒有辦法,本來我是有些抱怨的,但是遇到了你,我就覺得這個決定也還可以。”剛纔有些凝重的表情,舒展開了,只要提到她。
“你媽媽有多強勢啊,你這麼說,我怎麼有點害怕。”
“不用怕,她在北京工作很忙,不會過來的,放心吧。”
“嗯。”她點點頭,內心還是有些不安的,畢竟那個他口中強勢的女人,有可能成爲自己未來的婆婆……唉,又想多了。
“你幫我補習好不好,我擔心要是將來連個大學也考不上,估計連見面的機會也沒有。”
“好啊,沒問題,只要你想,我隨時有時間。”允賢十分寵溺。
從小到大,追他的女孩不勝其數,在母親的管理下,他一直將全部經歷都投身於學習和完善自身上,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在這樣一個特別的地方,愛上如此一個特別的人,短短不到兩個月,已無法自拔,簡直癡迷,心甘情願爲她做任何。
連續打點滴四天,身體本身就不錯的唐糖終於痊癒,滿滿鬥志。
週末放假時,教室裡學生已寥寥無幾,於是他拿着書本來到她身邊,數學、物理、化學,一點點教着,到了中午只剩下她兩人了。
唐糖則邊吃着果凍薯片、喝着牛奶邊聽着,津津有味,完全不覺得枯燥了,所以她覺得,一定老師不夠帥,所以導致自己成績不佳。
允賢出了張簡單試卷,唐糖也基本都能答對。
“嗯,還不錯,看來也不是天生笨啊。”
“我很聰明的,我成績不好,就是因爲老師不夠帥而已。”
“這樣啊,那是不是吳彥祖來講課,你就能考上北大啊?”
“差不多,嘿嘿。”他傻笑。
他握着她的手,她掙扎,反過來撓他癢癢,邊玩邊打鬧。下午允賢帶她去吃好吃的,慶祝她痊癒,卻恰好碰到了唐糖班主任張老師,上次批評她的那一位。
自然,張老師是沒給她什麼好眼色的,對允賢則是喜笑顏開。
允賢上前,“張老師您好。”
“允賢啊,吃飯呢?”
“對,和我女朋友。”
張老師有些尷尬,沒想到他那麼直白,雖然學校明令禁止談戀愛,但是面對後臺這麼硬的級部第一,沒必要得罪他,更不好當面打臉,只能諷刺幾句。“哦,唐糖,學習不行,其他方面還真厲害。”
“張老師,唐糖是我女朋友,大學畢業後我必然是要娶她的,我希望您不要總是批評她,要多多鼓勵她,她沒您想像中的那麼差。”他微笑着、溫和着說出最凌厲的話,嚇得唐糖緊緊抓住他的衣袖。
“哦,好,那唐糖也要加油學習才行,晚自習看小說的習慣最好改掉。”張老師笑着看着唐糖。
唐糖感覺笑裡藏刀,一身冷汗,“好的老師,我會努力的。”她鞠了一躬。
老師離開,允賢抱抱唐糖,“走吧,我們去別處吃。”
完全體諒她的感受,拉着她離開。
“你的承諾,不要說得這麼早,萬一以後你娶了別人,我豈不是要被張老師笑死了。”
“我說到做到,以後我會是你的靠山。”
從來沒有人,能夠這麼堅定地選擇她、承諾她,這份幸運太過難得,只是他越好,她越覺得自卑。
他生日的時候,請她吃龍蝦大餐,唐糖吃得衣服上都是油點子,允賢哈哈大笑。
看電影時,唐糖又哭得稀里嘩啦,躺在允賢肩上肆無忌憚流着眼淚,他則輕輕拍拍她的腦袋,摟着她的肩膀,任他釋放感情。
走到KTV門口,唐糖駐足張望,好奇裡邊的樣子,允賢則直接拉着她進去。那是她第一次去KTV,此前一直認爲是不良場所的。
只不過,在幾首歌後,在那樣暗暗的又閃爍着霓虹的小房間裡,情緒渲染下,兩人也無心繼續歡唱,越靠越近,隨後他們把初吻獻給了彼此,那時是允賢和唐糖最幸福的一天。
當一個桀驁不馴的男生,眼裡全是溫柔時,一定是深深愛上了那個女生。
期末考試結束,轉眼要放寒假了,唐糖知道他要回北京過年了,心裡很不捨。
兩人加了QQ,沒事就偷偷上網聊天,在QQ情侶空間種下了愛情樹,每天澆水等着它成長的一百天、一千天、一萬天。
好不容易熬過了寒假,再次見到她時,他胖了七八斤,穿着高領毛衣,頭髮也長了些,讓她聯想到了民國時期的貴公子。唐糖便給允賢起外號“小豬豬”,於是小豬豬、小豬豬地叫着,允賢毫不反抗,拼命減肥。
爲了慶祝給唐糖即將到來的生日,允賢更是想破了腦袋,聯合唐糖的兩個好閨蜜滕西子和孫淼淼一起爲她打造驚喜。
生日當天,下了第一節晚自習,唐糖被拉到的天台,看到允賢端着一個點燃蠟燭的小蛋糕,西子和淼淼拿着氣球唱着生日歌,天台上全是她喜歡吃的零食還有一隻小豬豬玩偶。
那一刻,她眼睛溼潤了。
5月31號周杰倫要來長沙開演唱會,那是唐糖夢寐以求的,允賢便託朋友幫忙搶了兩張周杰倫演唱會的票。
雖然承諾過老師要好好學習,但是還是被允賢拉着逃課了。
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兩人穿着T恤和校服褲子,年輕又稚嫩的臉龐,微風輕拂,那是最好的時光。每每回憶起來,都還記得那天的黃昏,美得透明。
允賢給她買了一對兔子耳朵帶在腦袋上,顯得更可愛了。
走到哪裡都要牽着,如果可以,好想長在一起。他喜歡看她在衆人面前大聲唱歌、手舞足蹈的樣子,被她帶動着,他也大聲唱着,那一晚的全場大合唱,粉紅色的花海,最喜歡的偶像,最優美的《晴天》,她在他臉頰的輕吻,深深印刻在16歲的春天。
在她眼裡,他是那麼全能,是被無數女生仰望的校草;在他眼裡,她是那麼與衆不同,渾身散發着絕無僅有的魅力,一個女孩怎麼能做到如此帥美?
他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貪玩成績差,也不在乎她是老師口中的差生,而是緊緊握着她的手,確定自己這份真心。
看過操場上最靜謐的夜,約好下個十年的依舊不離不棄,在傾盆大雨的那晚許過願,未來這樣的天氣要在兩人的家裡吃熱氣騰騰的火鍋。
他曾經很愛她,她也是。
她被無數女生羨慕過,而他,搶走了多少人心中的女神。
如此美輪美奐、天造地設的一對,在最無能爲力的年紀想要一夜到白頭。
直到暑假,一同參加夏令營的兩人,被蘇允賢的媽媽活捉了現形,看到他們手牽手,允賢媽媽瞬間勃然大怒。唐糖永遠都忘不了那天,那麼狼狽,那麼無助,那麼期待他的廝守,但僅僅一句“壞孩子”就否定了她的全部。
她也終於明白了他口中母親的強勢,是不由任何分說的,是不聽所有解釋的,任何要阻擋他兒子前進步伐的障礙,通通掃除。
就這樣,在一切平靜後,她度過了一個渾渾噩噩的暑假,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發呆,儘管爸爸媽媽哥哥再怎麼勸,她也無動於衷,傷口還要自己慢慢療。
她從來都不是壞孩子那一類的,反而有一種俠義,可他們都根本不聽自己的辯解,匆匆把她劃分到正義的對立面去。
再次開學時,已和他相隔南方和北方的距離,從此失去了音訊。真的好像做了一場夢,半年的時間,恍惚了一世。
在不開心中掙扎了一段時間後,她毅然退了學,離開那個曾給她那麼多快樂的地方,從此開啓了自己全新的人生,那時並不知道前路是險峻還是荊棘,她只想離開,只想從頭再來。
明明有那麼多時間和機會可以來找她,他高考後,他大學畢業後,她算着時間點,可是都沒有,沒有任何聯絡。她覺得以他那樣的個性,又怎會這麼決絕,除非真的放棄了。
她吃苦了,他不知道,她夜裡心痛偷偷哭泣,他也不知道。
當學徒時,她的雙手經常被頭髮扎的千瘡百孔,傷痕累累,咬咬牙只能自己熬過,她也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他手心裡捧着的小公主。她必須獨立,必須堅強。
所以他如今幾何幾何,她也不想知道。
醒來時,頭上沾滿了汗滴,那些故事總是會以噩夢的形式重演。慶幸自己已經二十多歲,彷彿經歷了別人很久很久的時光。
因此她決定,堅決堅決不要再和他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