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在藍田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匆匆告別司馬興,啓程前往咸陽。
一路上。
白衍騎着戰馬,率領鐵騎將士在官道上飛奔,沿途行人遠遠聽到馬蹄聲,便退到官道兩旁。
越發靠西,沿途景色,越是突顯深秋之景。
看着路邊景色,騎在馬背上的白衍都忍不住感慨,當初離開之時,萬物花開,這歸來之日,轉眼已是即將入冬的深秋,萬物凋謝,秋葉飄落。
咸陽城。
由於疾行,白衍在即將落日前,率領珪等人,抵達咸陽。
不過正當白衍準備入城之時,突然發現前面一輛讓路的馬車,本想是來往商賈、或者是士族的馬車,白衍沒有理會。
誰知道在騎馬路過之後,突然聽到叫自己的聲音。
勒住戰馬的白衍,騎在戰馬上,順着聲音看去,隨後就看到馬車的車窗處,有過數面之緣的呂生,正不斷的對他招手。
“衍!”
馬車的車簾掀開,一臉殷切的呂生急匆匆的從馬車內走出來。
白衍見狀,舉手示意將士們停下,隨後翻身下馬。
“衍!”
呂生不等馬伕拿着木凳,直接跳下馬車,隨後快步來到白衍面前,拱手輯禮。
白衍也拱手回禮。
“少掌櫃這是?”
白衍禮畢後,好奇的看着呂生,這呂生顯然也是從外面返回咸陽。
對於呂生,白衍說不上特別有好感,但也沒有惡意,雖說呂生急攻心切,有些貪,卻也在人性之中,更沒有像那呂廬,使手段偷竹簡,行卑鄙之舉。
更何況若非呂生,白衍與徐師便沒有機會相識,白裕的毒都不一定有機會解。
這個人情白衍始終記得。
“此前去潁川一趟!”
呂生聽到白衍的詢問,看了看自己的馬車,笑着說道。
望着眼前年紀輕輕的衍,雖說衍身穿布衣,看不出什麼,但其身後如此之多的鐵騎將士,以及方纔衍的舉動,呂生哪裡看不出,面前少年定是又獲戰功。
想到這裡,呂生心中感慨之餘,更是激動,畢竟他自認爲待衍,頗爲不錯。
而衍的地位與權利,顯然可能已經超過在上郡榆中擔任主吏掾的甘泗。
衍,在呂生眼中,可是人脈啊!
“潁川?”
白衍聽到呂生的話,有些好奇。
呂氏商鋪在潁川的店鋪,基本全都被呂奇把持,呂生去潁川應當不會是對付呂奇,呂奇說過呂氏族規森嚴,有些事情說不能碰就是不能碰,呂生沒必要放棄現在的地位,去潁川呂奇的地盤去爭商鋪。
“與此前衍你參與之事有關!可有閒暇,我命人去府邸或者酒樓備酒,你我二人詳談!”
呂生看向白衍,拱手問道。
或許擔心白衍不答應,呂生眉頭微皺,沉思幾息,隨後下定主意。
“呂生在咸陽,因緣結識姜敬侍郎,想必此番衍定有立功,在這秦國,若是認識姜敬侍郎,日後對仕途,定有幫助。”
呂生對着白衍說道。
在呂生眼裡,這是他再一次給白衍好處,畢竟侍郎那可是王上出行,陪在身邊的屬官,歲俸四百石。
雖無實權,卻也是能見到王上,歲俸比肩公乘的官員。
不過此刻呂生不知道的是。
在他的話音落下之後,白衍身後的那些鐵騎將士,不少人都一臉古怪。
四百石?侍郎?
若是在以前,鐵騎將士聽到這個消息,定會感覺侍郎是個高高在上的大官,若能高攀,定是大好之事。
但眼下看着將軍,聽着那年輕商賈的話,就感覺怪怪的。
侍郎雖是王上出行屬官,但也並無實權,比不上議郎、中郎,讓一個左庶長去巴結侍郎?
整個秦國侍郎、議朗、中朗加起來數百人,甚至是上千人,只要是公卿官員之子,想要入仕,都可以從‘朗’先開始。
但左庶長,將爵,縱觀整個秦國,又有多少人!
想到這裡。
別說封年與珪,就是其他鐵騎將士都隱約猜到,這年輕商賈應當還不知曉將軍的身份。
不少將士都在惡趣味的想到,若非昨日將軍路過藍田城內,去城內不歸樓時不想引起騷亂而卸下秦甲、爵弁,否則今日在此,這商賈見到將軍戴着的爵弁,恐怕是說不出方纔的那一番話。
馬車旁。
白衍聽到呂生的話,眉頭微皺,看了看身後的鐵騎將士,隨後望着天色。
“擇日如何,今日衍有要事在身,不好耽擱,擇日衍在酒樓,備酒等候少掌櫃!”
白衍轉頭看向呂生,拱手輯禮道。
這倒不是白衍擺譜,而是在回到咸陽後,哪怕現在天色已晚,但仍舊要先去王宮通報,看看王上召不召見,而後不管王上召不召見,白衍都要去見白裕。
白衍需要知道他不在咸陽,昌平君以及楚系這段時日有沒有什麼舉動。
而且司馬興都說過,很多事情都要他見白裕,到時候白裕會有很多事情囑咐他。
今日他根本走不開!
“擇日?”
呂生聽到白衍的話,隨後看了白衍身後那些鐵騎將士一眼,點點頭。
“好!那過兩日呂生在酒樓備宴,到時候,你我再飲酒暢談!”
呂生沒有爲難白衍,點頭說道,隨後緩緩行禮。
白衍也見狀,也擡手回禮。
交談幾句,白衍便轉身騎上戰馬,在呂生的注視下,朝着咸陽城內趕去。
白衍的府邸門前。
府邸的僕人正在拿着掃帚打掃着落葉。
府邸的書房內,一身秦服的暴氏,纖手正在覈對府邸的賬目,此前秋收,一年的收成,一大堆的賬目都需要暴氏覈對。
白衍是將爵,單是良田,便比當初五大夫時,多出四十九頃,一共有七十四頃良田。
這些都是一筆巨大的收成,更別說白衍除去田頃與歲俸之外,還有六百戶食邑。
這六百戶的稅收,也需要統計。
“夫人,秦國大臣的財稅好多啊!”
溪在一旁伺候着暴氏,看着一卷卷統計好的竹簡,忍不住輕聲說道。
即便是在將軍府的溪,看到這些,都忍不住感慨秦國當真是家大業大,以前還不覺得,如今將軍的爵位到左庶長後,突然府邸收入就翻了好幾倍。
這完全超過昔日韓國的那些大臣,在韓國,溪就知道,韓國朝堂內的很多大臣,不管是土地與收入,根本比不上如今府內的收入。
“這要將爵與卿位纔有!伱以爲其他大臣能有那麼多!”
暴氏聽到溪的話,忍不住笑着說道。
在白衍沒有到將爵之前,還是五大夫之時,府邸內的收入根本沒有那麼多,一步之遙,天差地別。
就是在秦國,無數人終其一生都到走不到這一步。
要麼有士族的背景以及能力,要麼就要有機緣,二者必要有其一。
“夫人,夫人!”
房門外一名僕人突然急匆匆的跑進書房,氣喘吁吁的來到暴氏面前。
見狀,暴氏有些疑惑。
就連溪也看向那名僕人,不知有什麼事那麼着急。
“夫人,將軍回府了!”
僕人吞了吞口水,喘息着對着暴氏說道。
聽到僕人的話,暴氏一臉意外,隨後連忙放下手中的竹簡,溪也連忙跟在身後。
院子內。
暴氏與溪方纔出書房,來到院子,就看到一身布衣的少年,帶着幾個鐵騎將士來到院子內。
望着那個熟悉的面孔,暴氏有些失神。
當那看似瘦弱的少年目光看過來時,暴氏美眸與其對視,這纔回過神,連忙上前。
“將軍!”
暴氏對着白衍行禮道。
白衍看着一身秦服的暴氏,臉上浮現笑意,隨後擡手還禮。
“夫人!”
白衍輕輕一句話,心裡五味繁雜,此前入趙交戰,而後雁門尚未穩定,故而他一直不敢讓暴氏去雁門。
此行回來,除去王召之外,便是也準備接暴氏去雁門。
咸陽雖然奢靡,但日後他可能都會少有回來。
更何況上次姚賈的事情也讓白衍意識到,咸陽之中的權貴、士族,終究是有不少人見過暴氏。
暴氏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這不大的府邸內。
“去給將軍備好膳食!”
暴氏起身後,轉頭對着身旁輯完禮的溪,輕聲囑咐到。
溪連忙點頭,不過尚未離開,就聽到白衍叫住她。
“且慢!”
白衍叫住溪,隨後看向暴氏,想了想:“夫人!白衍奉王召歸來,等會還要去王宮覆命!隨後還有要事去見叔父。”
這回來的第一頓晚膳,白衍清楚自己是不能在府邸與暴氏一起吃。
王命不能耽擱,而去見白裕,也是未免夜長夢多。
“好!憂好去爲將軍準備官服!”
暴氏聽到白衍的話,俏臉輕笑,善解人意的說道。
這一刻。
看着暴氏行禮,望着暴氏那雍容華貴、卻又美豔動人的臉頰,本就有些許愧疚的白衍,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天下女子成千上萬,各有不同,白衍也見過例如趙秋那般的人間絕色。
但暴氏之美,不輸任何人。
而且暴氏最動人心的,不僅僅是美貌。
“有勞夫人!”
白衍擡起雙手,拱手打禮。
看着暴氏離去不見之後,白衍方纔轉過頭,囑咐其他將士先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