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番外 胤祥

我是康熙二十五年十月初一日生的, 別人都說初一生的孩子命好,我卻不覺得。康熙三十八年以前,我和妹妹們在宮裡過的還算是好吧……雖然有時候哥哥們會欺負我, 但大多時候我常常能見到額娘, 有時也會看到皇阿瑪來額孃的宮裡小坐, 我總是喜歡滾在皇額娘懷裡撒嬌解悶, 兩個小妹妹有時和我一起玩耍, 我領着她們抓螞蟻,看知了,那時我總是很高興。

我額娘皇妃章佳氏, 在孃家的時候名叫錦茗,是滿洲鑲黃旗人。自從她死了, 宮裡就有人傳她是漢女, 是徐州宿遷普通人家的女兒, 她是被皇阿瑪帶回京裡硬加了個滿姓入的宮。從那時開始九哥他們常當着我的面總是小聲嘀咕一些入不得耳的話,我雖在意, 卻不能與他們計較。額娘臨死時,曾拉着我的手告訴我:宮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自己要好好讀書,將來平安長大。等我有了成就,才能保着兩個妹妹也平安!

皇阿瑪對我極好, 從我十三歲起, 只要皇阿瑪出巡必定帶着我。算算我跟着皇阿瑪南巡有四次吧?我記得四十一年第四次南巡的時候, 皇阿瑪命我單獨一個人祭拜泰山, 那年我只有十六歲, 當我一個人站在泰山山頂,遙想當年秦皇漢武, 心中何等氣魄?!我不禁心中氣勢如虹,大丈夫建功立業,多少英雄血遍紅江山!!我是愛新覺羅的子孫,定可以做出許多讓世人敬仰,令後世稱讚的大事情!

可惜世事難料,我的雄心壯志還沒有完全展開,六年之後,太子偷窺御帳,受到皇阿瑪的指責。而我因爲奸人陷害,被皇阿瑪誤會!我永遠也不能忘記,木蘭圍場裡,皇阿瑪氣的雙手發抖,指着我罵我是不忠不孝的東西,可是我從未給兵部寫過什麼條子,更不會指使人去害小十八!如今非我所爲,卻要強加我罪,任我如何解釋,皇上已經聽不進去。

其實事情過去沒多久,我就明白那不過是一場宮裡的老把戲!但皇上對我的看法卻已無法挽回,我常常想把事情和皇阿瑪說清楚,可是卻沒有機會。漸漸的,我總是想事情想到半夜,心鬱情寡,思緒不寧,有時還覺得心裡熱的發燙,身上卻涼如冰霜。太醫看了好幾年,也沒看出個所以來,我的身子也就時好時壞。

四十九年二月,在五臺山下侍聖駕時,因爲我腰腿痛疼難行,沒有及時地向皇阿瑪請安,老十便在皇阿瑪面前告我的狀,說我懶殆於聖前承歡,不孝之至!皇阿瑪一氣之下,回京把我圈在了養蜂夾道。半年之後,四哥說了情,皇上才放了我出來,卻對我不理不睬。

皇上放我出了養蜂夾道,我又每天回到戶部當值。其實我的職務不過是應個景,在部裡我說什麼話,從來沒有人肯聽。除了四哥對我一如既往的好,其它人沒有幾個不落井下石的!我在京郊莊子的地被老九佔了一大塊去,我有冤無處訴;在京裡的冰炭敬也比別人的少了許多。我這才明白,人不落難難得真情!

別人都說四哥是‘冷心冷面’,可是我卻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他淡然的態度背後,充滿了對我真心實意的關心。公事上。他向來只對事不對人,只要是真心爲朝庭的他都幫忙,反之亦然。也正因如此,他常常爲了朝庭的事情和太子爺、八哥他們翻臉,鬧得朝裡得了個‘最是無情’的名聲。私底下他自己常常替太子擔憂,卻不知道太子只顧自己,哪裡顧我們這些他手下的人?!其實四哥有點太實在了,在我看來他自己就是王候的材料!卻還替着別人打算?!我雖不敢明說,但心裡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他也引我爲知己。我們的情份,越發深長起來。

康熙五十年春天,四哥爲我討了一份回盛京的差事,讓我回盛京查點糧站積囤事宜。我心裡明白,他是看皇上出行塞外的名單中沒有我,怕我在京裡悶的難受,才幫我討了這樣的一份差事,也算讓我出京散心解悶了!

我性子極野,小時候淘氣不用說,就是現在我也不像個大人,好玩好樂好胡鬧!我最喜歡微服出行,交朋結友,暢飲聊天。那一次去盛京,路上認識了吳爾敦家裡的大少爺吳毓,相談甚歡。他心直口快,我口快心直,相識不過一天,他便帶着我們一行人去了他家裡小住,沒想到從此認識了敏敏。

那時我打發了人先進了吳府,自己有事晚了一點。剛走近吳府,就看見正門牆角上一個十多歲的小丫頭趴着牆邊上看我們停在門口的馬匹,開始我以爲她是偷馬賊,便湊上去偷偷看看她在那兒看什麼?!

卻沒想到她不報姓名,還言語刻薄,出口傷人!說我外表像孔雀,態度像公牛,行爲像種馬!這我何能忍得,便捂了她的嘴,想也罵她兩句,卻差點被她踢着我的命根子!最後幾番較量,還是被她一盒香粉迷了爺的眼睛。想我十三爺一身□□,兩眼流淚地走進吳府,吳毓看着我的樣子差點笑暈過去!當時我那個氣呀!支吾走了吳大公子,我一邊換衣服,一邊心裡罵這小蹄子:太他孃的潑辣!!這樣的丫頭誰娶了誰倒黴!

沒等我心裡的火撒出去,吃飯的時候,便又見着了她,她竟是府裡的大小姐!這不能怪我,誰讓她自己不說清楚?!這位叫敏慧的小姐,居然是個□□,吳大哥嘴裡誇自己妹妹誇的沒邊,我卻看出她認出了我嚇得直咽口水。我強忍住自己狂笑的慾望看她像店小二一樣表演了《吃飯經》。本想再開她幾句玩笑,小丫頭卻極是聰明,報完了菜名不多說一語,趁空就跑!等我再擡頭找她,她已沒了影子。我對吳大哥笑道:“吳大哥,誰娶你妹子也算是有福氣呀!”逗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那晚在她家的後園子,我又看到了她。月夜下的敏慧仰月而嘆,我忽然想起有一年宮裡八月十五,額娘帶着大妹妹,小妹妹拜月,也是這樣仰對月亮,默默無語,卻輕輕嘆息。摸摸腰裡帶着的玉笛,我輕輕的吹起了幾首曲子,等到她望向我的時候,我只是對她一笑。我想問問她那麼小的女孩,有什麼可長吁短嘆的呢?又想起今天上午,我也出手毛糙,便想真心向她陪個不是——再怎麼樣,我也是她家的客人!幾句言語之間,她卻認出了我真身?!俏語鶯聲,讓我不禁想起小妹,要是她不被嫁到蒙古,還在京城,這樣的月夜,我們也可以這樣的聊天吧?!

在四哥莊子上再遇到敏慧,讓我極是高興。整個夏天,我就去四哥的府上和鄔先生說事情,或是偶爾聽到敏慧的新“事故”,或是李衛講起當日與敏慧在一起的插科打諢,都讓我們笑得不行,這樣平淡的快樂讓我平靜無波的日子,倒還不至於無聊。

八月的時候,我偶然看着我的福晉兆佳氏進了九哥的酒樓,八哥親自在二樓相迎。她見了他們,還是平時一樣的溫言笑語,難道她竟然也是八哥的奸細!可無論我心裡怎麼難過,卻沒有一點勇氣親自去問她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兆佳氏與我的感情極好,若我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定然只娶她一人相伴一生。當年我被誣陷圈禁府中,她只不過才進府兩年多,卻膽大包天地四處求人爲我買回府中許多玩藝兒,天天陪着我書畫解興,還總說我只是一時龍困淺灘,終有一日,我當龍飛九天!那時若沒有她,我只怕早已荒廢了自己。她這一份情誼,我一生難忘。可是越是在意的人,越是容易傷人傷到最深。

從八月初,我每天買醉求仙,撫酒爲歌,偏偏又讓敏慧在酒樓揀着我,把我送到四哥家裡。因我一行,敏慧偶然救了四哥家的鈕祜祿小嫂子和我的侄兒弘曆,她便被四哥留在雍王府裡。我卻依舊每天醉生夢死,不願回家。

直到九月下旬,一日四哥忽然遞了一打卷子給我,說是他花了重金從八哥的侍從手裡買回來的!我心下疑奇,打開一看,裡面寫的竟是兆佳氏與八哥交談的內容:兆佳氏爲了我腿不好,四處找藥被九哥遇着,騙到酒樓見了八哥。八哥讓她勸我不要一味跟着四哥,她雖沒拒絕,卻口風一點也不弱的避開了,之後酒菜未動一口,轉身回了家裡。

我只恨自己那時爲何不在酒樓下多等一刻,只見了她與八哥見面,就轉身逃跑!四哥看着我的樣子笑道:“看了這些心裡便有了底吧?不可再這樣每天喝的濫醉!敏慧說‘有事情不要怕,老老實實的解決就好’,鼓搗着我給你查了這事情,如今你已知事情始末,快快回府去吧,別天天躲在我府裡當醉貓!也不要自責,當知關心則亂,平日裡我的十三弟,可是有大將之風呀!”

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到這一陣子我天天醉了纔回府,回了府裡也不見兆佳氏,真是對她不起,打馬便回了府中。

等我見到兆佳氏,我便抱着她不肯鬆手,她奇怪地問我:“爺今兒是怎麼了?這一陣子總是喝的醉了纔回府,今天又遇着啥事情了?!”

我看着她那樣子,突然明白什麼叫真心實意,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她聽,怪她不把和老八見面的事情告訴我,又講我如何天天灌自己喝到爛醉。她卻笑我連敏慧那女娃還不如,她心裡沒鬼幹嘛事無具細都講給我聽?朝裡面我不順心的事情就夠多的了!這樣的小事說不說沒有什麼!倒說得我臉紅,她躺在我懷裡,嘴裡卻念道着,一定要請敏慧來府裡玩!好好當面謝她。我卻笑道:“你要請敏慧來玩,還不如送點子錢給她,她能樂的叫你一聲親姐姐!”說得兆佳氏笑了。

沒有過多久,敏慧就跟着一大幫子人來我家喝酒玩耍,兆佳氏如願以償的見到了敏慧。她倆個倒是一見一故,還一唱一和的把我好一通數落,敏慧直言說‘可惜了!’。說的我很沒有面子,看看一旁的笑得沒有了眼睛的李衛,我只好長嘆一聲,請着男賓都入席了!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然,後來敏慧來我府裡演了一出什麼《千手觀音》後,一張收費票子讓兆佳氏看着也嘆氣!

我沒有想到,敏慧真的有魄力去“走四方,吃天下”。五十二年一別之後,我好幾年沒有見到她。雖說也有信寄回到了京裡,可是見不到她的人,還是讓我覺得少了點什麼。她回京裡來我府上借錢的時候,我都已認不出這個又瘦又黑又高的假小子竟是敏慧!一開始她只說是借錢,並沒說是做什麼用,等我知道她借錢還是爲了出遊時,氣得我又讓人把錢要了回來!

因爲這事,兆佳氏總是說我小家子氣,可是我卻沒法明說,她哪裡知道這幾年四哥想着敏慧那丫頭,卻不說出來?每次敏慧寫了信回來,我就拿着信去四哥府裡給他念,信裡面風土人情,衣食住行無所不包。四哥聽着我念了一遍自己還要看一遍,鄔先生更是要看上好幾遍。我看着四哥發呆的樣子心痛,卻又敢多說,只是每次得着敏慧的信,立馬拿到四哥府上便是。

小丫頭又要走,我是不會幫她的!沒想到聽李衛說,四哥竟讓鄔先生親自給她送去五百兩銀票!這兩個人,倒底怎麼回事呀?我向着四哥打聽,才知道四哥已命李衛四處派人跟着敏慧行走天下,還聽說因爲有一次少了敏慧的消息,四哥差點把李衛打發出京去找敏慧。

我問四哥,爲何不讓我來看着敏慧,他嘆着氣說道:“老十三,如今你這樣的情形,只要你身子好,不讓皇阿瑪找出你的毛病來,我就燒香拜佛了!如何還能讓你出頭辦這些無用之事!你是我的一員大將,終有一日,你定還要衝天而起,鯤鵬展翅!”我這才知道,四哥還是護全着我!

呵呵,飛的再遠!小鳥也得回家!不論你是讓人抓回來的,還是自己飛回來的!六十年的春天,敏慧讓年庚堯抓回來了!看着回了京裡已換成女裝的敏慧,想想她被當成反賊抓回來的可憐相,我不禁哈哈大笑,虧她還在那邊拍着胸脯子喊自己是‘一世英名’?

我笑着看她和四哥甜蜜的樣子,心裡很是替四哥高興。只是不知道這段日子他們倆個出了什麼樣的故事?問李衛,李衛卻說他夫人小桔知道的比較多。我能去問小桔嗎?真是吊足了爺的味口!過了一段日子,我發現敏慧每天都在爲四哥打算,她不像我敢想不敢言,基本上她已經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甚至爲了拉攏自己的阿瑪,非讓我娶她妹妹敏玉。怪不得鄔先生說好在敏慧是四哥的紅顏知己,要是她成了八嫂九嫂,定然是一個紅顏禍水!

六十一年的冬天極冷,我坐在豐臺大營裡,還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半月之前,我還是天天躲在府裡玩鳥逗鷹的無事阿哥;半月之後,我卻已成了輔王伴駕治理國家的怡親王,不僅總理戶部三庫,還要視察京師兵營。

十一月十三,四哥來傳旨,說皇阿瑪身子不好,傳我去暢春園待駕,我見他的神情,想起前天敏慧來時的話頭兒,我就知道大事來了!起身和四哥往外走時,他低聲的說道:“敏慧剛纔扮了小太監在暢春園裡,說皇上已傳位於我,只是老八他們說是傳位於十四弟,現在形勢不明,你一會進了園子,萬事都要小心!”

我點頭不語,只匆匆地和他一起進了暢春園,園子裡已經被隆科多把了個賊死,出入之人必須要有皇上的旨意,不然任何人不得進出。等進了春溪書屋,皇阿瑪已經昏不能言,我看着牀上躺着的皇阿瑪,想想自己這些年來的遭遇,不由得放聲大哭,引得小十七他們也跟着哭了起來。

沒等我們這邊哭聲落下去,老三和老十已經吵了起來,老三說剛纔阿瑪說傳位四哥,老十叫着是傳位給十四弟,一時房裡亂成一團,馬齊等大臣勸了這個,勸不了那個,愁眉苦臉的哀聲嘆氣。還是方苞先生氣着沉穩,沉聲叫道:“難道三阿哥和十阿哥真要像皇上說的那樣‘停屍不顧,束甲相爭’?”

這才平息了他們二人的話頭,漸漸皇阿瑪醒過來,卻不能言語,只是顫抖着手伸出四指來,眼睛裡問詢着四下看着。四哥在南間裡和太醫們商量用藥,我要去叫他時,老九卻一步衝到牀邊上,哭道:“皇阿瑪,兒子知道你要找的是十四弟,你且等等,他就要回京了!你點一點頭,我們就知道傳位給十四弟!”皇阿瑪被他一撲嚇得一跳,又急又怒,張口要說話卻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熬到戍時,皇上龍馭歸天。我們一羣人哭成一團,四哥更是撲倒在地,哭的動彈不得。

方苞走上幾步,扶起四哥,說道:“如今先皇已去,四皇子節哀,請速速商量皇上身後之事!”

我也忙上前幾步,扶着他站起來,叫道:“四哥,請節哀!剛纔萬歲已經指定,你就是新皇,請你速登大寶上位執政!”老十聽了,卻一步跳起來,叫道:“什麼新皇!皇上明明就是傳位給十四弟!老十三別在那胡沁,剛纔皇阿瑪那是要找十四弟,你難道要皇阿瑪長出十四個手指頭來?!現在誰也不是新皇!就得等十四弟回京再作安排!張廷玉,你馬上起一份詔書來!請十四爺火速進京!”

張廷玉不敢言語,眼睛看着一羣皇子發愣,正在這時,隆科多一步上前,說道:“先皇有遺詔,藏於乾清宮正大光明!只要現在取出遺旨,一切便可分曉。”

四哥聽了說道:“若如此,隆大人與馬齊大人,方苞先生即刻進宮請了先皇聖旨回來!暢春園內消禁,任何人不得無旨進出!有違者殺!請十三阿哥和十七阿哥回京裡,查看四防之事!”

八哥聽了叫道:“京城安全事大,只讓十三和十七去查京城的四防只怕不穩妥,讓老十也跟着去吧!”四哥皺着眉沒有說話。十哥卻急應了一聲,就想往外走,沒等走到門口,隆科多帶來的侍衛,早攔了他的去路。十哥氣道:“這算什麼?竟把我們也禁在了這園子裡?!隆科多,你什麼意思?!你的人也敢攔你十爺的駕?!”

隆科多也不言語,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四哥看,四哥只是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應了一聲,馬上拉着小十七,出了暢春園直奔京城。

剛到西直門,遠遠地我就看見城門緊鎖。等我們到城門前,城上已跑下一個守軍,打開小門出來給我打了個千行禮。我仔細一看,正是敏慧的大哥,叫他起來回話,他站起身來說道:“十三爺,近日京郊治安甚是不好,下官奉了隆大人的令,封西直門以備不測之災。”說完了,挑着眼睛看我。我聽了他的話心裡明白,封了西直門,正是最好也是最快防止暢春園與京裡消息交通的辦法,便點頭說好打馬進城,此處有了吳大哥把守,當真不用我再操心!心裡佩服敏慧和鄔先生想的周道,真奔京裡四九城裡走了一遍。到了其它地方,也都下旨封門,纔打馬去了豐臺大營。

豐臺大營裡大都是我的舊部,事情辦理極順利,雖有幾個想反翅的,很容易就被壓了下去,我看看這羣造反的人,大都是八哥九哥的門人故舊。事情平息之後,本來我打算着帶點人回暢春園,忽然前鋒營的吳爾敦派人來,讓我防着點東北角駐的一支鑲藍步軍營,我忙讓十七弟帶去看看,果然有人意在直入暢春園“護駕”,只是主謀被發現,立刻當場服毒,我不能知道他要護的這個駕是誰?甚是可惜!

提心吊膽地熬到十四日晚上,四哥的旨意到了營裡:四哥讓小十七坐陣,我回京勤王。等到了京裡,我才知道隆科多在乾清宮取出遺旨,由張廷玉宣旨,‘雍正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三十一個字,卻明白的告知天下——四哥成了真真正正的皇上,不日即可準備登極大典。看着暮色漸重,紫禁城內外寂然,只偶爾傳來幾聲巡宮的士兵腳步聲,我才長出了一口氣。

正月十五,因爲全國重孝之中,不得任何嬉鬧耍戲,皇上命人請了我和福晉兆佳氏進了宮,給皇太后請了安,便來到皇上住的養心殿,本來就是家宴,沒想到另一個人竟是敏慧,她已換了宮中服飾,卻只是一個答應。我偷偷問她,如何只當一個小小答應?她極得意的說道:“縣官不如現管,我這天天管着四爺,不比那些個“縣官”強?”

我沒聽懂,看向兆佳氏,她竟極激動地點着頭。女人,爺有時候真是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