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章 昨是今非望無盡,倚笑仙界乘風涼

司徒明空沉浸在往昔的點點滴滴之時,那骷髏妖靈也已然發出爆發式的一擊,無數的血紅色球體在她兩隻枯瘦嶙峋的白骨爪間生髮、燦爛,直至通紅。骷髏妖靈怒喝一聲“去”之後,便見得這血紅色球體如水泡一般疊疊地向司徒明空所在之處蔓延······

司徒明空閉上了眼睛,本以爲接下來是死亡的煉獄、岩漿血海的侵蝕,卻沒想到,就在這一瞬之間,時局怦然改變。此時,寧燁霖憤衝而上,橫在那血紅色火球和司徒明空身體之間,他凡人之軀,甫一接觸這詭異莫測的陰間法術,便聽得爆炸聲連連作響。司徒明空看清此人真容,當即駭然無比。他的眼前,一幅絕慘的畫面慢慢播映······

見得此時那寧燁霖身軀之上有如烈火焚燒,此時此刻,他本就稍顯羸弱的身子徹底倒落在地。寧燁霖看着司徒明空,苟延殘喘而道:“李······大哥,你沒事······吧?”

司徒明空聽得寧燁霖說話,不禁痛哭出聲,慌道:“你、你怎麼這麼傻?”司徒明空流下了眼淚,“夢涵還需要你,你爲何要······”司徒明空到此時再說不出任何話語。

寧燁霖突然神色熠熠,迴光返照一般,說道:“你們救了我,此等恩情,無以回報,我和夢涵無論如何都會保護你們,不讓恩公受分毫傷害!”寧燁霖跪倒在地,好似懷有無限的深情望着那遠方的紅彤彤的雲層,一時間竟呆了住。寧燁霖過了良久,不禁悠然吟道:

“繁星點點,

跨越銀河能否與你相見?

不怕遙遠,

只盼此刻飛奔到你身邊。

往事如煙,

魂縈夢牽,

增添我心中思念。

縱然追尋萬年,

今生的情緣不變!”

其實在此刻,那表面落淚的寧燁霖心中卻是欣慰無比,他的心,永遠停留在了那個四季爲春、鮮花爛漫、碧染芳香、桃花爲伴的昨天······那碧油油的草地之上,爛漫青春的少女如蝴蝶一般蹁躚而過,一陣芳香飄來,不知是花之味,還是閨中情!

寧燁霖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終於,在一片繽紛浪漫的氣氛之中,永遠地閉住了雙眼。他半空中的手,也轟然墜落,一張紙箋,在他手落的一剎那,也隨後飄搖,落入了司徒明空手中。司徒明空看去,正是剛纔寧燁霖所吟之詩,不知是他何時所作,又不知創作源頭謂何。這一切,伴隨着雙眼的閉合,手臂的墜落,都成了未解之謎······

司徒明空在此刻,不禁憤然而怒,站起身,不顧那臉上的淚水,怒道:“可惡,你這妖孽,今日就算我身死於此,也不會讓你再危害世人,危害我的親朋!”司徒明空挾着滿滿的怒氣,向那正自“笑語妍妍”的骷髏妖靈衝去。

在這一刻,原本那光色黯淡的七星寶劍,忽又金光煥發,一片生輝。司徒明空縱躍而起,如一道利箭一般劃過天際,只留下淡淡的一片雲塵之影。而此時,司徒明空沒有注意到他的這一法術恢復得奇蹟,而那骷髏妖靈,卻大大訝然。

骷髏妖靈驚呆在當地,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待那司徒明空身影將至之時,那骷髏妖靈方神歸,但是在此刻,她再想反抗,卻已成虛妄。司徒明空這一劍之中蘊含了空前強大的靈力,在這一瞬之間,無須觸及那妖靈的枯骨皮膚,便將這通徹的靈力一齊投向那妖靈的胸腹之中。

那妖怪沒想到,甚至司徒明空本人也未想到,就在這一剎那,便聽得一聲“啪”之後,白光一片,夾雜着粉碎的枯骨,散落在地,形成一塊塊單獨的“零件”。而那劍光璀璨的七星寶劍,在這之後,也沒了光芒,恢復成普通劍器之貌。司徒明空看着地上的散碎枯骨,不禁嘆道:

“自作自受,今日便是一終結了······”

雖然司徒明空如此說,但是對於那友人的逝世,卻仍是痛惜無比,這導致他仍然立在當地,不知做甚!

良久,聽得遠處傳來一聲哭泣之音,司徒明空這纔回過神來,轉頭望去,卻見正是那正自啜泣的虛夢涵。虛夢涵來到寧燁霖屍身之旁,望着地上的男子,說道:“燁霖,你······我······”原本滿腹心聲願對這生前戀訴說,在此刻,卻成了支支吾吾、結結巴巴的擬聲嘆詞,終無片語可談!

司徒明空見虛夢涵一面玉靨之上晶瑩淚光閃閃,眼神之中盡是流連,撫摸着那死亡之人生前溫暖的雙手,一滴滴晶瑩物事終於耐不知時光蹉跎、心神的婆娑,緩緩墜落,發出清亮的聲音。這聲音在這廣袤的天地之中傳播開來······這正是:

風聲蕭蕭此時盡,淚語連連止待時······

司徒明空出言安慰道:“夢涵,我······”司徒明空平素很好的口才,在此刻卻也是萎靡不堪,“我······怪我,都是他爲了救我,我的朋友竟然爲了我······”司徒明空想到此處,再次落下了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自古之言,在司徒明空身上一遍遍的被否定,先前曾爲兒女之情落下過淚,今次爲那親友之情再次落淚,淚水在他眼眶之中,早已匯聚成了一道道璀璨的銀河,就待閘門大開,隨後掩蓋住昔日的銀波微恙,如洪流一般瀉入人間大地······

虛夢涵將心愛之人的屍首放到地面,帶着淚珠展顏一笑,說道:“李大哥,這事跟你又有何關係呢,哪怕是我,我也會如此去做······”虛夢涵貌似漸漸平復了心情,但是司徒明空怎會不知,她在刻意掩蓋住她心中的悲慟······

司徒明空柔言勸道:“寧兄臨死之時滿懷笑容,相比他是懷念那段桃園夢境中的日子,縱使他身受重傷,但是卻能時時刻刻陪伴與你,這恐怕正是他的心中之夢!”司徒明空拭乾了眼淚,在手中將那張已然枯皺的紙箋拿出,遞給虛夢涵。

虛夢涵接過那紙箋,看到這熟悉的筆跡,與這格外親切的氣息之感,不禁綻放笑顏。而此時此刻,虛夢涵陶醉於那詩詞之中、往昔之中、夢幻之中······這正是:

昨是今非望無盡,

生死相隔兩茫茫。

解愁腸,

度思量,

人間如夢,

倚笑乘風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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