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顧南安的書房外種的蘭花像是聽見了顧南安的嘆息,也悄悄的往裡散着香。
書房內,燭光昏暗,燈芯搖搖曳曳,下一秒彷彿就要結束自己的生命,昏暗裡的男人棱角分明,五官精緻,只是一雙瞳孔無神,拿着手中的玉佩,像是要將它看透了,透過玉佩去看......
三年前......
暗林內,顧南安交代着自己親舅舅的後事,顧峰謀逆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當天,他親口下令斬殺了自己的舅舅。
“若沒有變故便照着如此去辦,退下吧。”
“是。”暗衛應到,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暗林。
顧南安一人坐在林中石凳上,他向來只穿玄衣,也並非愛這黑色,只是手上沾染的血太多,算是時時刻刻祭奠他們吧。
“咔嚓~”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將他從失去舅舅的悲傷里拉回來。
“誰!”他坐着未動,倒着酒的手也沒停,暗林少有人能來,既然來了,不過兩種可能。
顧家暗衛和武功高強者。
顧南安一聲吼下也不見有人前來跪拜,看來,定是第二種了。
“來者武功不凡,又何必畏畏縮縮?”
“......”
沒有人回答他。
“閣下若真是喜歡玩這種遊戲,顧某便陪着玩玩也罷。”顧南安起身來,突然一白影“咻”的從東往西躥了過去。
不過是頃刻之間,顧南安便拎着白衣掩面者的衣領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唉唉唉,你這人懂不懂禮貌!”
一道女聲傳來,倒是讓顧南安些許震驚。
“竟是個小妮子。”顧南安收了手,“你一小小女子竟有如此高的武功能進得來暗林?”
“你不要貶低我們女子好不好。”
“快些離開吧。這兒不是你這小妮子該來的地方。”
“怎的就不是了?”海棠雙手撐着石桌,託着自己的腦袋在顧南安的眼前晃個不停。
“你若不聽勸便罷了。”顧南安一向不喜與人交談,更何況是個素不相識的小丫頭。
“我看你剛纔神色黯然,可是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不開心?”顧南安好久沒聽見這般煙火氣的詞兒了,他的世界,向來只有權力金錢利益,不開心這種事兒不知排到多遠去了,想了許久,他點點頭仰下一杯酒,“是啊,不開心。”
“不開心就做點讓自己開心的事啊!”
“怎樣讓自己開心?”
“怎樣都行,比如,做無厘頭的事最能讓人開心。”
“怎的無厘頭?”
“我教你啊!”海棠將顧南安牽牽扯扯到暗林懸崖邊,“吼吧!”
“吼?”顧南安從來沒一次用過這樣多的問句,他實在搞不懂眼前這個還不到自己肩頭的丫頭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吼啊!”海棠撒開他的手卯足了勁向懸崖天邊吼道,“去你的大娘子!去你的權力金錢地位!”
見顧南安沒反應,海棠忍不住嫌棄起來,“你個大男人幹什麼婆婆媽媽,叫你吼你便吼,肯定能讓你開心起來!”
“去你的權力金錢地位!”顧南安不敢像海棠那般卯足了勁,他怕有暗衛還在,也怕這暗林進得來這妮子也進得來其他耳目。
“你這算個什麼!”海棠跳起來使勁拍了顧南安的後腦勺,“你吼大點兒!”
“去你的權力金錢地位!”海棠又一次大吼道。
“去你的權力金錢地位!”也不知是被海棠感染了,還是顧南安內心壓抑了太久,他竟也吼了出來,聲音還比海棠要響得多。
“怎麼樣?”
“果真要好些了。”顧南安發現吼出來心裡暢通了不少。
“你一江湖人士,竟有這那些朝中大臣般的愁苦臉,着實是不容易。”
“江湖人士?”
“對啊。”海棠看着他這一身玄衣打扮,自然將他帶入了江湖人士的身份裡。
“你還真是好眼力。”顧南安笑到,“那姑娘又是什麼人。”
“與你一般。亦是江湖兒女。”花昭灑脫喧道,“大俠尊姓大名?”
“顧南安。”
“海棠。”
兩人相視一笑,刺楠竹發出“沙沙”的響聲迴盪在兩人耳邊,花昭笑得開懷,盤坐在石凳上,細風吹散了她的碎髮她也不理,無拘無束,這是顧南安十四年來沒做過的事,而海棠是他十四年來沒見識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