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散了吧,您看您兒子難得回來一次……況且他再叫我呢。”
最後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江母絕對是懂的。
“那好吧,我們改天再玩!”推倒面前的牌,她伸了個懶腰。
“哎,正玩的有勁,掃興……”穿火紅長裙的貴婦一臉的意猶未盡,而另一位披白色小坎肩的貴婦更是說了句讓我差點昏倒的話:“好久沒這麼盡興了,跟這位季小姐打牌真是過癮,把我精堪的牌技發揮的淋漓盡致,以後我們再打牌看來是少不了她了。”
以後……是的,我沒聽錯,她說的是以後,意思以後我會經常這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上樓前,我在心裡惱火的嘀咕:鬼才跟你們有以後,別再讓我瞧見你們了,贏我錢的壞人!
咚咚的跑到樓上,我決定要江銘晟好好安慰我一下。
他房間的門半敞着,我敲都沒敲就推門走了進去,見他慵懶的斜靠在沙發上看雜誌,我滿腹委屈的走了過去。
“江銘晟,我輸了好多錢啊……”
“知道。”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就說了句知道,我一愣:“你怎麼知道?”
“猜的。”仍然輕描淡寫,我卻更加疑惑了。
“你怎麼猜的?我輸錢的時候你又不再場?!”
“就你那出牌的技術,還需要等到你輸錢才知道嗎?
“……”真是太打擊我了,太打擊我了。
原本想着來他這求安慰的,結果他竟然再我傷口上撒鹽,我終於明白什麼叫雪上加霜了。
“別把自己說的多厲害一樣,別忘了你的五子棋誰教你的!”
我驕傲的擡高下巴,就算不會打麻將,可我也有拿手的啊……
“當然沒忘是你教的,可我怎麼還記得,自從你教會我以後就再沒贏過?”
又開始撒鹽了,心裡各種的痛啊,痛完了又是各種的悔啊,我是吃飽了撐的去教他五子棋是不是?現在落了個被徒弟取笑的下場,顏面掃地不說,還憋了一肚子的屈!
“你少得瑟,我是不屑贏你!”鬱悶的搶過他手裡的雜誌,放在地板一屁股坐了下去,拿他的雜誌當坐墊我很安慰。
他見我生悶氣不說話,掐了掐我的臉頰,恨鐵不成鋼的說:“你還好意思跟我說你輸錢了?早上大義凜然的說要請我吃飯,地點竟然是我家,好,我家就我家吧,想着你是不是想親自下廚給我個驚喜,結果驚喜談不上,驚詫倒是不小,下廚下到麻將桌上去了。”
真是莫大的冤屈啊,天知道我是真想親自下廚露兩手的,不然我也不會提早來他家,可誰知道會遇上這種事?硬是被三名貴婦拉上了麻將桌,輸了錢不說還剝奪了我下廚的機會,用老話來形容完全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問你媽去啊!以爲我想啊,我要想我能發短信向你求救嘛?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個小時過的多麼的艱辛,你一點都不體諒我,你根本就是不關心我,其實你完全就是不愛我……”
女人無理起來就可以到達這種地步。
“好吧,是我不對。”瞧瞧,對方馬上認錯。
江母對於我和江銘晟一起過來吃晚飯,表現的很開心,飯間她對我說:“來茴,你以後常往我這跑跑行嗎?”
我大驚,以爲她又要讓我過來打麻將,忙說:“我不喜歡打麻將。”
“什麼打麻將啊?誰跟你說打麻將了?我的意思你一來銘晟就會跟着來,我這個做媽的都召不回他幾次,所以只好把希望寄託你身上了。”
呃,原來是這個意思,看來我的思維真是被她們下午一直糊給糊暈了。
“好,沒問題的!”我答應的很利索,頓時有一種‘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感覺。
江銘晟做爲當事人,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至始至終都是沉默不語的用餐。
吃了晚飯,我坳不過江母的再三挽留,終於答應留宿一晚,可誰知江銘晟竟說他晚上還有事,不能留在家裡過夜。
我當然明白江母留我就是間接留他兒子,這大任剛剛纔降到我身上,我要是沒完成任務,豈不是愧對了江母的良苦寄望?!
江銘晟剛從車庫把車開出來,我像個土匪一樣攔住了他。
他按了按喇叭,我不肯讓路,雙手環胸等着他下車。
“怎麼了?”他下了車,走到我面前探究的問。
“想走從我身體上碾過去!”我指了指自己,要麼不開口,開口就是一語驚人。
“你這裡是不是壞掉了?”他戳了戳我的額頭。
“你才壞掉了。”
“我真有事。”他摟住我的肩膀,商量說:“要不你跟着?”
“不跟,半夜三更的我纔不跟你出去晃悠,我要睡覺。”
“那你去睡吧,我要走了。”他轉身欲走,我衝過去用身體擋住車門,威脅道:“你要是走了,我今晚非把你房間整的變形不可!”
這麼一提醒,他想起了上次我說過要折騰他房間的話,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他笑了笑:“只要你高興怎麼折騰都行。”
“好啊!那我就先把你牆上掛的那幅畫用毛筆添上幾筆,然後把你家的貓抓到你的浴缸裡洗個澡,再……”
“行了,我不走了。”
只是寥寥數語就能擊中他的要害,並非是我太有才,而是威脅別人的時候一定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江母跟我說過,牆上那幅山水畫江銘晟很寶貴,我仔細瞧過上面署姓一個李,自然就明白一定是他的恩師也就是李昱的父親李民鴻教授所贈。
他那麼尊敬他的恩師,又怎麼能容忍我毀了他恩師的作品。
威脅他就要找些不能用金錢去彌補的要害,衣服被子毛巾這些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不堪一提,所以我纔不會犯傻的拿這些來當籌碼。
另外跟了江銘晟這麼長時間,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有多潔癖,特別是洗澡的地方要求是一塵不染,若是讓他跟貓共浴,簡直是要他的命。
因此我隨便說了兩句,就讓他無奈的妥協了。
江母看到我把江銘晟拉了回來,一臉欣喜一臉失望的說:“哎,到底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我讓你晚上住家裡,你連考慮都不考慮就說不行,來茴纔出去多大會,你就乖乖的跟回來了,真是讓爲孃的寒心。”
我被江母說的很難爲情,什麼娶了媳婦忘了娘啊,這都哪跟哪呢,扯的未免也太遠了些。
“媽,你最後一句話說了快二十年了,累嗎?”江銘晟有些受不住的問。
我回想江母剛纔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真是讓爲孃的寒心啊。”對。就是這一句!天哪,二十年了……
我開始計算二十年前的江銘晟才幾歲,沒想到江母二十年前就對他說出這麼深奧的話,難怪把他培養的這麼沉穩內斂,桀驁冷峻。
“你是想說你聽累了嗎?我說都沒說累,你怎麼好意思說你聽累的?”江母委屈的只差沒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瞧着這對母子說話真是幽默的緊,想想江銘晟難得回來,江母一定有很多話想跟兒子說,於是自覺的上了樓,把空間留給了他們母子倆。
到了江銘晟的房間,我打開牆壁上懸掛的50寸大液晶,調了個電視劇頻道,然後帶着完成任務的輕鬆心情,躺在了真皮的黑色軟沙發上。
感覺口有點渴,又不方便下樓喝水,想到揹包裡還有一個蘋果,便拿到衛生間洗了洗,折回沙發旁一邊啃一邊看起了電視劇。
我吃蘋果一向不吃皮,又找不到水果刀,只好找來一張紙墊在沙發旁的茶几上,把啃了的皮都丟在上面。
結果江銘晟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副畫面:原本乾淨的茶几上堆着一坨蘋果皮外加一個果核、寬大的沙發上斜躺着一個人,還把腳搭在了他的靠枕上……
他一言不發的走到我面前,看了看面前的蘋果皮,又看了看他的靠枕:“季來茴,你還真把這當你家了是吧?”
我坐正身體,解釋道:“我可沒這麼認爲,你別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身上。”
“沒這麼認爲?你看看你把這弄成什麼樣了。”他指了指那坨蘋果皮。
“哎,你這屋裡沒有垃圾筒,我又怕打擾你和你母親回憶往事,所以就只好暫時寄放這了,如果你覺得不舒坦,你就換個茶几唄,你不是說反正你有的是錢,看不順眼你就都換了得了……”
他聽了我的話,不懷好意的笑了笑,腦子一轉,我馬上補充一句:“別看我不順眼就行!”
終於按捺不住笑出了聲,笑完後他竟把茶几上的蘋果皮摞起來,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待他重新上樓後,我滿懷感激的說:“讓你替我扔果皮,我很愧疚的。”
“是嗎?”他打量着我的表情,很疑惑的問:“我怎麼沒覺得?”
“我的愧疚是發自於內心,如果你沒覺得,不能代表我不愧疚,只能說明你和我心靈不相通,我就知道,你其實……”
又來了,我話還沒說完,江銘晟趕緊打住:“我感覺到了,還不是一丁點。”
強忍着笑,我滿意的重新倒回沙發上繼續看電視,江銘晟則頭痛的進了浴室。
恰巧這時候電視劇裡說了句臺詞:“命運的相交,到底是我的不幸,還是你的劫數?看來還需要重新恆定。”
甚得我心呀甚得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