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殿外,錦旗飄舞,綵球懸掛,馬上就是皇城書院一年一度的才子大賽,無數文人墨客慕名而來,當然,因爲名額有限,多數人只是來湊個熱鬧。
“哇,不愧是皇帝建造的書院,果然氣派非凡。”諸葛龍飛跳下馬車,站立在人羣洶涌之中,不禁舉目感嘆,而隨着鑽出的趙秀榮同樣也是幾分驚歎之色,但更多的是滿面愁容。
就在今天一大早,小少爺就敲開了諸葛龍飛房間的破門,來給師傅請安,並提前通知才子大會之事。
諸葛龍飛昨天睡的並不太多,雙眼迷糊,不過聽小少爺這麼一說,就聯想起衙辦處之事,而今天正是絕好的良機,馬上就跳了起來,簡單梳洗了一下,就和小少爺坐着馬車來到了這裡。
“喂,我說小少爺,從路上你就一直愁眉苦臉到現在。”
“師傅不是說過,做什麼事情,不管成敗,自信都是最重要,這也是讓你取勝的最關鍵因素。好了,現在不要給自己太多的心理負擔,來笑一個……”諸葛龍飛沒大沒小的拍着趙秀榮的肩頭,用手肆無忌憚地扯着他的臉,希望他能夠保持鎮定。
小少爺根本就沒有什麼真才實學,一看到這樣壯觀的情景,心裡就莫名其妙的害怕了起來,身子上下更是顫抖不已。
“師傅,我看我還是不要參加了,免得到時候丟臉。反正今天爹爹有事,他沒有跟來……”趙秀榮十分沒自信道。
“那怎麼行?如果讓你爹知道了,還不打死你。一會你姐姐會來給你打氣的……”諸葛龍飛搖着頭,這次才子大賽的名額可是趙馮遠費盡心思弄來的,豈不說其他,只要能在這大賽上露個頭臉,展現一下真才實學,要是能一鳴驚人,日後的前途那算是一片光明,若是能弄個什麼文魁回來,那就相當於一個名義上的皇城書院狀元爺,就會被破格引薦給當今的文院,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見到皇帝老子,這官途可是大大的無量了。
“師傅,我真的很怕……”
“我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小少爺趙秀榮心慌的說道。
“怕什麼?不是有師傅在嗎?這幾天不都讓你不要出門,好好準備了……”諸葛龍飛胸有成竹的說道,要真是比賽作詩,他就有萬分把握,他大腦裡的詩句可是集齊了天下古人的經典名句,不朽之作。
“可是我也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啊!”趙秀榮心知自己有幾斤幾兩,他爹讓他來參加這個什麼才子大賽,根本就是強人所難,不過在師傅諸葛龍飛的慫恿下,他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信心,今天又看到這樣來自五湖四海的學子,這樣人潮洶涌的情形,令他難以平靜。
“這麼沒信心?別忘了我可是你的師傅,只要你把我教給你的東西好好背熟了,就算不能過關斬將,起碼也能矇混過關,說不定還能初露頭腳。”諸葛龍飛不斷的給趙秀榮打氣道,雖然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就憑趙秀榮這塊料,別說奪魁了,能不在第一輪被刷下來就好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沒有任何信心,我很怕,很怕……”小少爺有點焦躁的說道。
“你現在這樣的心理也算正常,其實除了一些心理素質較好的人,大家都會有一點程度不同上的怯場,這可是你第一次參加這麼大型的才子之會,這也與你將來的狀元之路打好一定的基礎,這可是不可多得的鍛鍊機會,可要好好珍惜,等你以後身經百戰,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了……”諸葛龍飛解釋道。
“別可是了,快走吧,一會我們還要去拜會那個柳大人了。”
“對了,衙門辦的時候今天一定要幫師傅解決下,這可是你答應師傅的…千萬不要忘了……”諸葛龍飛不忘提醒下,硬將趙秀榮推進了馬車,自己跟着跳了上去,讓車伕帶着他們進入皇城書院。
皇城書院內一處十分雅緻的別院,庭院內四處擺放着爭奇鬥豔的花卉,絢麗綻放,散發着迷人的芳香,中間一張精緻的石桌,幾張石凳,正有兩人聚精會神的對弈,其中一人鬚髮半白,老臉褶皺,但雙目卻炯炯有神,面色紅潤,似乎保養的十分好。
而這另外一人,卻是一個女子,確切的說,是個淡雅靈動,猶如白蓮仙子般的美女。
一頭長髮猶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沒有刻意的髻起,如水似的順滑無比,額前一縷青絲下,竟是一雙清澈無淨的鳳眼,時而眯起,時而輕眨,水澤盪漾,說不上嫵媚,卻有着別樣致命的吸引力。
女子的臉蛋白皙無比,冰雪一般的白,與櫻紅的嘴脣相襯而起,加上淡笑的神情以及睿智的眼眸,似乎就是一種完美的化身,找不到絲毫的瑕疵,靈動的猶如落入凡間的精靈,淡雅的卻猶如池中的白蓮,不妖不嬈,卻萬般誘人。
“柳伯伯,這盤你又輸了。”女子淡淡地笑着,神情自若,白色的棋子在玉指間輕輕落於棋盤之上,乾淨利落。
柳軒琅夾着黑子,目光專注在棋盤之上,微微蹙眉,思索着破解之道,片刻之後,才笑嘆着放下手中的黑子,搖着頭道:“老了,老了,不服老都不行了,居然被你這個丫頭片子殺的片甲不留,我這老臉都快掛不住了。”說着,呵呵直笑,似乎並不在意。
“柳伯伯謙虛了,語嫣只是一時僥倖而已。”女子微點下頜,面露謙容,她正是當今丞相姬伯遠之女,姬語嫣。
關於姬語嫣的傳聞,在乾隆國已經不算是什麼新鮮事了,她從小就文思敏捷,非同常人,七歲能便能十步成詩,十歲時一次隨姬伯遠入宮替當今聖上祝壽,當着文武百臣之面,以一首《壽詞闕》博得聖顏大歡,親自御封她爲公主侍讀,相當於當朝的三品文官,令百臣驚異不已。此事後來成爲乾隆國的一段佳話,一直被人稱稱直道。
如今的姬語嫣才十七歲,但她的博學程度卻已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簡單的說,她就是一個天才,不,應該說是奇才,而在這個男權爲上的帝皇世界裡,她算是一個另類。
柳軒琅用渾濁的目光看了姬語鄢一眼,露出幾分慈祥的疼愛道:“語鄢啊,你總是這麼謙卑,其實阿諛我詐的官場世界並不適合你,因爲你的個性會讓你吃虧。我常跟你爹說,讓他不要太計較那些虛名,你畢竟是個女兒家,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
“我以前向來認爲人生如夢,夢醒之時,纔是最清醒的時候……”
“柳伯伯,語鄢明白,官場就好比一潭渾水,一旦陷進入了,就難以再幹淨的出來。但白蓮不就是因爲生長在淤泥之中,才顯得的那般清淨不染嗎?”姬語鄢柔聲說着,但字字鏗鏘,彷彿一字一句地烙着,讓柳軒琅都有些爲之動容。
“說的好,出淤泥而不染,哎,你的個性和你爹一樣倔,不服輸,總是認爲天底下沒有辦不到的事,但有時候人總難勝天,這就是命運。”柳軒琅嘆道。
“柳伯伯的意思我懂,但我的命運一出生不就已經註定了,不是嗎?我現在已經認命……”姬語鄢淡笑如花,但語氣間竟露出看透世間紛雜之意,如此成熟的心態,很難想象居然是從年華豆蔻的女孩身上所展現的。
柳軒琅輕嘆一聲,看了幾眼姬語嫣,不置可否地點着頭,似乎有些無奈。
“柳伯伯,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語鄢還是有分寸的,每一個人出生到現在都有自己的使命,雖然一切都是那麼的被動,但是盡力完成自己的使命就是人生的任務……”
“其實每一個人都很無奈……就像我一樣,只是現在已經習慣,甚至已經麻木……”
“希望如此。”柳軒琅點點頭,忽地笑道:“哎,你瞧我這老頭子都說了些什麼?來來來,再陪我下一盤。”
“好。”姬語嫣輕笑應道,但眼底卻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就在此時,一個侍衛從外邊跑了進來,稟報道:“啓稟柳大人,外頭有人求見。”
“誰啊?”柳軒琅皺皺眉頭,似乎不喜歡被打擾了雅興。
“是以前的邯城督統,現在趙府的當家——趙馮遠大人的兒子。”侍衛目光炯炯,大聲應道。
“哦,我差點就忘了……今天可是才子大會……”
“他們還來的真早,快請他們進來吧。”柳軒琅揮了揮手道,侍衛領命,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柳伯伯,趙馮遠是誰?”姬語嫣不禁問道。
“是我一個老友,以前也在文翰院當院士,後來因病告老了,在邯城掛了一個閒職,做起了生意,在邯城也算是有名望的人。他的家族當年在乾隆國赫赫有名,先皇還御賜了一面牌匾,不過現在已經沒有當時那麼風光,開始沒落了……”柳軒琅說着,忽地想起什麼,便道:“對了,前天我不是寫了一首詩給你鑑賞嗎?”
“柳伯伯指得是那首詠鵝的詩?”姬語嫣應着,嘴裡朗道:“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對,就是這首。”
“這首詩看似樸實無華,但卻寫意十足,活靈活現,意境非凡。”姬語嫣稱歎道,那天看到此詩後,她就有種驚爲天人之感,因爲這首詩與那些華美庸俗的詩相比起來,則顯得那般淡雅脫俗,卻又有一種出塵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