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謙到陽臺上後,就趴在欄杆上,眼睛眺望着前方,我正想着該怎麼開口時,餘謙就率先開口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還是想勸我回去對嗎?”
回去自然指的是回自己的家鄉,說這話的時候餘謙的臉色是淡然的模樣,那表露出的神色也好似是看透了什麼一般,就連口吻也是篤定的。
我有些微微吃驚了,不過心下也瞭然了許多,沒有猶豫,我否定道:“不是,我知道你不會走。”
如果你會走的話就不會還堅持到現在。
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而是在心裡、默默的唸了一句,確實,如今的我已經敗給了餘謙的執着,對於她的堅持我已無心再試圖去改變什麼。
餘謙沒有接話,神色如常,我從她那平靜的模樣中根本看不出來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從大致的表情來看應該也是在思考。
在這一刻裡,周遭的氣氛都因我和餘謙的無言而有了一種莫名的尷尬,我默聲想着該怎麼勸餘謙回自己的住處,想了一會兒,我開口說道:“小謙,你也看到了,我是和別人合租的。”
我的本意並不是如此,只是話一出口卻不知爲何變成了這麼一句類似於驅趕的言語,果不其然,餘謙有些誤會了。
只聽餘謙輕輕笑了一聲,聲音小到讓我聽了都覺得好像是自己的聽覺出了差錯,隨後在我想要解釋的時候,餘謙的聲音就幽幽的傳來。
“我知道,我會走。”
極其無奈的一句話裡又摻雜了些許的苦澀,我不禁側頭看了一下餘謙,就看見她的左半邊側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彎曲弧度,並且我還看見她的眼睛是空洞的目視着前方。
沒來由的,我突然覺得自己很過分,想也沒想我解釋道:“小謙,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想說……”
說什麼還沒來得及完全說出口就被餘謙立馬打斷,只見餘謙突然側過身來正面面對我,臉上帶着硬拗後的認真。
“你說我變了,我知道我變了,變得不再像當初的那個自己,爲了愛你,我努力的想把自己變成你喜歡的女孩,可是你還是不愛我。”
“你知道嗎?你不在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找你,即便是隻有那麼一丁點希望我都不敢放棄,可是這茫茫人海中我要想找一個突然離去的人哪有那麼容易。”
話說到這裡,餘謙就有些哽咽了,她擡頭仰望着天空,並努力的眨着眼睛,試圖想以此舉來將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憋回去。
我有一種自責的感覺,並且也想勸阻餘謙不要再說了,可是當我喊出她的名字後我卻發現我自己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餘謙用着手扇了一下眼睛,然後才繼續說道:“思文,我找你了快三年了,這幾年裡我沒日沒夜的找你,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能不能讓我就這麼陪伴在你的身邊?”
我有些無奈了,用着沉默來表示自己的回答,其實在這件事上,我做不到答應,也做不到拒
絕,所以只能沉默着。
餘謙沒得到我的回答也沒執着的追問一個結果,但是我卻看見她苦笑了一聲,然後靠近了我半步,“思文,我真的不奢求太多,我只希望在我想看到你的時候能看見你就已經很知足了,所以求你別再趕我走可以嗎?”
我有些糾結了,在面對餘謙這一份真摯的感情時,我每說出一句拒絕的話就讓自己更加的愧疚,可是我相比於這些,我更加明白自己的感情。
默了幾秒,我道:“小謙,感情的事強求不得,你應該比我更加明白。”
我這話一出,餘謙就有些激動了,“不,我不明白,我愛你愛了那麼久,你爲什麼還要丟下我一個人?難道我真的是一個包袱嗎?你寧可丟下我,也不想面對我?”
應該是剛纔反應太過激烈,餘謙的呼吸聲有些大,她的目光緊緊的看着我,那強烈的注視感讓我有些難以適從。
我其實也是有些無奈了,心裡也因此而有點毛燥,“小謙,你冷靜點,我沒有……”
後面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整,餘謙就捂住耳朵,“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你走的時候那麼悄無聲息,我花了一年的時間才從譚月穎那裡得到一點關於你的消息,可是當我想來的時候,卻遇上了非典。”
“那年全國戒嚴你知道我是怎麼挺過來的嗎?你懂我那時候的心情嗎?不,你不懂,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有些驚訝了,從餘謙的這隻言片語中我完全能夠體會到其中的艱辛,並且我還記得我在離開深圳那座城市時,譚月穎是我唯一一個告訴去向的人。
不過另我好奇的是,譚月穎後來有告訴過我她考取了北京的一所知名大學,那麼譚月穎去了北京的話餘謙又是怎麼找到她的?
想到這裡,我愈發的自責了起來,如果當時的我沒有告訴過譚月穎我的去向,那麼餘謙可能在失望的累計下已經放棄了這段感情吧。
正當我思考在這裡時,餘謙又繼續說話了,我因着聲音的突然傳出而下意識的擡頭,一擡頭我就看見餘謙的臉色有些泛紅,似乎是因剛纔的太激動而造成的。
“後來好不容易終於來到了這座城市,但我卻發現我連你的具體位置都不知道又怎麼找你?”
“楊思文,你體會過我快要絕望的心情嗎?我白天找你,晚上打工,晝夜跌倒就是爲了找到你,可是希望寥寥無幾,找你那麼困難,而現在天意又讓我們再次相遇,你卻用一句感情的事來打發我,你叫我怎麼能甘心的結束這一切?”
餘謙越說越激動,眼眶也不禁氤氳了些淚水,我有些不敢直視她,其實也是怕自己狠不下心來。
我明白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性格,對於餘謙,我從來就沒有過除友情以外的感覺,或許有些話說出來很矯情很做作,可事實就是如此。
我這個人很注重眼緣,如果第一眼沒什麼看上對方,那麼我可能在以後也對她再也多不出任何其他的感覺。
必竟也在職場上幹了這麼久,我心智也不會再那麼不成熟,我很清楚自己給不了餘謙想要的那種感情,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不耽誤她。
可是我的不耽誤卻造成了餘謙更深的執念,一直以來我都在狠心拒絕餘謙,因爲我怕我的妥協會造成更加不可挽回的後果。
很多戀人在分手時都做不成朋友,所以我不想因爲我一時間的不忍心而造成這段友情的破裂,並且以至於在以後連個朋友都做不成。
或許是我太自私,自顧着想着自己,可是我卻真心的能希望餘謙有一個好的未來,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不可能的結果上。
想着想着,我最後沉重的嘆出了一口氣息,餘謙固執的看着我,眼神毫不退讓,那眼裡的神采似乎是在說如果你不給我一個答應,我就不會放棄。
希望是我自己的感官出了差錯,所以沉吟了片刻,我便斂下了眉眼,“小謙,很抱歉,我真的接受不了你。”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強烈的感受到了內心的譴責,明明我很不願意傷害餘謙,可是最後我卻不得不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餘謙聽後踉蹌了幾步,眼神發愣,略顯空洞的眸子裡充滿了悲傷,“思文,爲什麼你每次都這樣?爲什麼?爲什麼你偏偏不喜歡我,是我哪裡不好嗎?你告訴我,我可以改的。”
餘謙喃喃呢嚶着,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可是我卻知道她是在跟我說話。
我有些於心不忍,但是我最後還是撇開了臉沒看餘謙,“小謙,並不是你不夠好,而是我心裡已經有人了。”
因爲心裡有人,所以再也容不下他人的位置。
因爲心裡有人,所以連一絲一毫的感情也割捨不出來。
因爲心裡有人,所以纔會一而再的想到她。
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而是心裡懷念着杜含的模樣,我在猜測着如果杜含也知道我這麼喜歡她,會不會想過嘗試着接受我。
無解的答案,卻用力了我所有的力氣思考。
不過這話一出,餘謙便立即道:“你是說譚月穎嗎?她告訴我你和她之間是假的,是騙我的。”
我愣了一下!隨即搖頭,“不,不是她。”
“王娜姐嗎?”
我無奈了,“小謙,你不要再胡亂猜測了,我喜歡的她你還不知道是誰。”
餘謙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但也正因此,纔會如此割捨不了過去。
其實,在感情中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我已經走出了這個世界,而你卻還執着於過往。
現在的餘謙,或許大致就是這樣。
聞言,餘謙的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她淚眼汪汪的,固執的想從我臉上看出些什麼來,“你又在騙我?我知道你是在騙我,你又想騙我。”
餘謙絮絮叨叨着,大意都是重複着一句話,其實我猜的到她應該也明白了什麼,只是她不想接受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