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角”可能是這世上地理環境最詭異,社會環境最惡劣的地方,因爲無人管。所以很多別有用心的人都想在這裡生根發芽,當一方霸主。
當然,但凡有這種心思人,都被我以各種理由除掉了。有我在。還輪不到他人來作威作福。也所以,我被無數人憎恨着。尤其是近一兩年出貨少,給他們一種佔着茅坑不拉屎的感覺。
養病的這幾個月。正值罌粟豐收。索菲婭和塔納每天一大早就去收購村民們採摘的果子,然後進行篩選和稱重。再回來把數據遞交給我。
她喜歡這個世界,所以每次回來把單據遞給我的時候都滿懷希冀,以爲我會生產出無數美金,英鎊等貨幣。她並不是愛財,而是喜歡金錢的味道。
我接到了無數來自世界各地的電話,都是那些大佬打過來試探我的。一開始我還接,到最後就把電話關了。獨自把自己關在屋裡胡思亂想,就連吃飯都是塔納送來的。
販毒這條路是死路,這地方的每個人都知道。所以他們不喜歡外面的世界。就窩在這地方享受他們認爲的榮華富貴。
我從來就不安分。不甘於自己的命運被束縛在這裡,否則也不會把毒資全部拿去做慈善了。我還是喜歡頂着光環當一個大善人的感覺。
我閉門不出的時候,索菲婭來門口徘徊了很多次,每次都欲言又止,轉悠一下又走開了。如此反覆了三五天,她忍不住了,走進來坐在我面前眸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在看書,看一本《厚黑學》,其實也沒領悟到其中什麼精髓,都是過眼雲煙。
她拿掉了我的書,把一張怨氣十足的臉湊到了我面前,“jon,你到底怎麼了?你在想什麼?我們豐收了你不知道嗎?好多人等着你迴應呢。”
“又怎樣?”我瞄了她一眼,淡淡道。
“又怎樣?jon,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是做什麼的?忘記你的責任和義務了?你手裡不出貨怎麼滿足那些人?”她氣得怒目圓瞪,很有種想把我生吞了的衝動。
“滿足?我爲什麼要滿足他們?我不喜歡再禍害世人,我不想製毒販毒了行不行?”
索菲婭的話挑起了我心頭最不願意面對的現實:我他媽就是一個禍國殃民的人渣,滿足那些吸毒者反倒成了我的責任和義務,去他媽的。
所以我衝她發火了,一頓怒吼。她站起來怔怔地看着我,臉變得煞白煞白,彷彿一下子不認識我一樣。我別開頭走到了陽臺,朝她擺了擺手,“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jon,你是不是想當好人了?可是那邊的人會放過你嗎?你真以爲你想回頭就能夠回頭麼?呵呵,這幾十年從你手裡出去的毒品有多少你忘記了嗎?就算全世界的人原諒你,那蒼天會饒恕你嗎?”
她呲了聲,又道,“你去看看你寫在書房的幾個字,你們中國人的文字‘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這不是你的座右銘嗎?意思我都懂,做壞事的人是有報應的。”
“滾出去!”
她字字戳心,氣得我無言以對。我回頭怒視着她倔強的模樣,真想一巴掌呼上去。她怎麼能如此尖銳地剝開我的面具,讓我意識到自己原來是那樣的恐怖不堪。
是的,我本善良,奈何蒼天不許。若不然它就不會讓我自小受盡折磨,讓我無路可退。
索菲婭紅了眼圈,可倔強地杵在那裡不出去,她試圖說服我。其實我知道退出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那麼多的不可能,我如何一個個排除掉?
亦如她說,縱使全世界的人都原諒我,老天爺也不會放過我。
“jon,我們沒有回頭路,你別傻了好嗎?我們早就被這個世界遺棄了,你還指望着它來接納我們嗎?你看看我們這一雙沾滿血腥的手,看看這一身污穢,誰願意靠近我們?”
“我讓你滾出去沒聽到嗎?”
我再無法忍受索菲婭的字字句句,轉身拽着她的手把她推了出去,再“砰”地一聲關上了門。我氣得靠在門上直喘氣,但我明白,她講的何嘗不是事實。
我連當一隻鴕鳥都不行,他們在時時刻刻提醒我有多不堪。我怒急地衝到臥室裡,把手能觸及到的東西全部掃在了地上,見什麼砸什麼。
而這都沒辦法泄憤,我彷彿一顆被拉掉保險的高爆手雷,正在爆發。
我把滿屋子搞得一片狼藉,靜下來的時候聽到索菲婭還在門口哽咽,她沒有離開。我癱坐在沙發上,心頭燃起的那點希望之火在瞬間熄滅。
一閉上眼,我滿腦子都是毒品,t1-1,t2-1等等,還有那些吸毒的人。無數瘦骨嶙峋的吸毒者從我腦中迅速掠過,各種各樣膚色的人都有,詭異得令人發憷。
你無法回頭了,回不了頭了……
索菲婭的話就如魔音般在我耳邊環繞,揮之不去。於是她的哽咽聲就更令我煩躁,我站起身衝到門口打開門,拽過她就是一耳光打了上去。
“你哭什麼?我讓你哭了嗎?滾!”
索菲婭被我一耳光打得倒退了好幾步,正巧塔納從樓梯邊上來瞧見了這一幕,他頓時一個箭步衝來把她護在了身後,滿目陰鷙地死瞪着我。
他死死捏着拳頭,指節不斷髮出咯咯作響的聲音。
我冷冷盯着他,想看看他是否會因爲索菲婭而對我下手。若他真揍我,我未必能全身而退,畢竟我那三腳貓功夫在他面前就像小菜一碟。
“老闆,索菲婭是女人,你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他糾結了很久才咬着牙道,這話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把她帶走,別來煩我!”
我不能在他面前丟了份兒,冷冷瞥了索菲婭一眼道。她捂着臉倔強地看着我,眸光裡多了幾分冷漠和陰霾,我想我大概觸到她的底線。
而這是無可避免的事兒,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和他們總歸要分道揚鑣。就是不知道是各走各的,還是用非常手段肅清一切才能走。
塔納把索菲婭強行帶走了,我站在樓梯邊看着兩人的背影,忍不住重嘆了一聲。終於還是發生分歧了,即使我早就預料到這事兒很嚴重。
這下子恐怕不會太平了,我不應該那麼心急的,如果激起了他們逆反的心思,那真的得不償失。
夜裡我輾轉難眠,想到給索菲婭那一巴掌,心裡還是特別過意不去。她在沒有自主思想的時候就開始接觸毒品,所以她喜歡這個江湖也無可厚非,我強行要她退出也有些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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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用行動感化她了,現如今我身邊危機四伏,我必須要做個決定才能保全性命。他們不願意聽我的擺佈,我又能怎麼辦?
這不是正道,黑道處理事情的方式簡單直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是亙古不變的定理。我有種預感,如此下去的話,要麼我死在他們手裡,要麼他們死在我手裡,就這兩種結局。
但……我好不容易纔活下來,絕不能死!
於是我又下樓了,在花園的小灌木邊找到了發愣的索菲婭。她手裡還拿着兩個罌粟果把玩着,她真的很喜歡這東西,發自肺腑的喜歡。
我走過去的時候她瞄了我一眼,沒理我,又低頭玩她的罌粟果。我伸手撩了一下她額前幾根亂髮,她硬生生別開了頭不讓我碰她,一臉怒容。
我輕嘆了聲,揉了揉她髮絲道,“對不起索菲婭,我下午的情緒有些失控,不應該打你。可能是我大病初癒,所以纔有了一些跟現實相悖的想法。”
“那你發誓,永遠不離開這個地方。”她擡頭滿目殷切地看着我,還很渴望。
我怎麼能永遠不離開呢?呵呵,我說過,這地方絕不是我生命終結的墓園,我的餘生應該不會就這樣註定了。只是看着她眼底的希冀,我那個“不”字講不出口。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會在。”
我伸手把她攬在了懷中,指尖捋着她柔軟的髮絲,心緒難平。若非我當年介意她是白鯊的女兒,否則會給她安排一個好點的未來,其實是我害了她。
她伸手抱住了我,好像又哭了,雙肩在不斷抽搐着。我覺得身後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發現塔納就在屋檐下看着我們,眸光冷冷的,充滿了殺戮。
我裝着沒看到他的樣子,從懷裡捧起索菲婭的臉抹去了她一臉的淚痕,取笑她,“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愛哭。”
“誰叫你欺負我!”她破涕爲笑,站起來踮起腳尖在我臉上親吻了一口,“jon,明天我們去選罌粟果吧?今年有好多極品果子呢,成色很好。”
我點點頭,“嗯,好!去休息吧,已經不早了。”
“那你哄我睡,像小時候給我講故事一樣。”
索菲婭一開心就抱着我的手臂不鬆,淚痕未乾的臉頰泛起了一點點笑意,在暮色下美豔不可方物。我實在不忍心拒絕她,就準備跟着她到她的房間裡哄她睡覺。
在越過塔納身邊的時候,我十分清楚地感受到了來自他身上的一股殺氣,很濃很濃。我意味深長地瞄了他一眼,跟進了索菲婭的臥室裡。
她喜滋滋的斜靠在牀上,抱着我一隻手臂斜睨着我,“jon你給我講灰姑娘的故事好嗎?”
“怎麼還喜歡聽這麼老的故事?”這好像她四五歲的時候我講的。
她莞爾一笑,道,“因爲我就是灰姑娘啊,而你就是那個高貴的王子,我等着你來娶我呢。”
我沒好氣瞪了索菲婭一眼,開始慢慢講述這個我覺得十分不真實的故事。她聽得津津有味,聽着聽着就睡着了,是枕着我的胳膊睡着的。
待她深睡過後,我才輕輕抽回了手,給她拉上了被褥離開了臥室。剛出門就遇見了塔納,他站在走廊上滿臉陰霾地看着我,這個時候他一點兒也不掩飾。
我蹙了蹙眉,道,“有事嗎塔納?”
“老闆,你似乎想離開這個地方。”他冷冷道,這是之前從來不敢對我的態度。
“我如何做,還輪不到你來說教,沒事的話就早點休息。”
我暫時並不想跟塔納起衝突,所以也不會用更難聽的話激怒他。但他似乎有些不依不饒,沒準備讓開,就跟雕塑似得杵在我面前,一身戾氣。
我頓時眸光一寒,朝他靠了一步,“塔納,你這是幾個意思?想背叛我?”
他沒做聲,身體晃了一下卻堅持沒後退,想來是跟我槓上了。我心頭一股怒火瞬間就冒了出來,擡手便是一胳膊肘朝他狠狠撞了過去。
我沒有手軟,是用盡全力的,所以他被我撞得一個趔趄,身體晃了好幾下才穩住。
“塔納,我能縱橫在黑白兩道,靠的不僅僅是拳頭,你最好把自己幾斤幾兩掂量清楚一點。再有下次,我決不輕饒!”
說完我就走開了,昂首闊步一身威武霸氣,但剛走進臥室就不行了,胸口如撕裂般疼得錐心,一股腥甜的血氣在喉嚨盪漾,我死死忍着沒有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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