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小凡的出現,秦老爺子這壽辰總算有了點歡聲笑語。而我也母憑子貴被默許坐上了主位用餐,跟大姑他們一桌。算得上給我很大的面子了。
秦老爺子從開席就抱着小凡不撒手,還專門讓廚子給他蒸了雞蛋羹一點點喂他,很寵溺。他把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對其他人和物都很漠然。
我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明明有這麼多人來給他賀壽,卻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他也曉得這一點,纔會如此落寞。
而我還發現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明明是秦老爺子的壽辰,但那些平輩們抱的卻是秦漠飛的大腿。對他很是恭維。尤其是那個秦靈珍,誰跟她講話都愛理不理,獨獨對他卻諂媚得很。
這便是豪門,把勢利和自私表現得淋漓盡致,都不帶掩飾的。
我很不喜歡這樣的飯局,所以顯得特別拘束。倒是身邊的大姑一直在照顧我,不斷給我夾一些山珍海味。這些菜餚倒的確稀有。基本上平民飯店裡是看不到的。
我不太會應酬,所以就一直埋頭吃東西,偶爾偷瞥一眼另外一桌的秦漠飛。他正被那些堂兄堂妹包圍着。一臉的不耐。
我看這宴會一時半會兒是沒法結束的,可我已經快撐不下去了。非常不自在。我瞧着秦老爺子還沒怎麼吃東西,就提出我來帶小凡的想法,他冷冷瞥我眼,沒理會我。
不過小凡聽到我提到他,立即轉過頭來笑眯眯地喊了我一聲“媽媽!”。他還踮起腳尖要把手裡一小塊蛋糕遞給我,一個勁要往我嘴裡塞,萌萌的樣子把這一桌的人都逗笑了。
二伯秦天明放下筷子,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沈小姐啊,這孩子以後可是咱們秦家的繼承人啊,你一定要好好培養哦,對不對大哥?”
秦老爺子擰了下眉,道,“咱們秦家的家業從來都是能者居上,誰繼承得看本事,不是空口說了算。”
“大哥,若真要這樣的話,衛東的兒子也聰明伶俐,倒是可以培養培養。”
“天明啊,培養可不光是一句話,要付諸行動。反正咱們秦家家大業大,缺的就是人才,呵呵。”
我感覺秦老爺子這是話裡有話,他和秦天明之間似乎並不太和諧。
秦語方纔私底下跟我說,秦家五個兄妹中,秦天明是最有可能跟秦老爺子爭繼承權的,但他當初劍走偏鋒被秦老太爺發現,所以什麼也沒撈着。
他生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大學畢業就沒幹過正事,最愛的是賭場和歡場。而二兒子天資愚鈍,混到高中就沒讀下去,早早結婚了。至於他的女兒,據說畢業過後就混跡在娛樂圈,到現在也名不見經傳。
所以秦天明一家子現在就靠着手裡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分紅,日子過得倒也很滋潤,畢竟成業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分紅,絕非一星半點兒。
不過,我老覺得這秦天明身上有股詭異的氣息,給人感覺很不舒服。所以此時聽他意有所指那麼說,估計他對誰是繼承人一事很計較。
秦老爺子的話令秦天明有些尷尬,於是打了個哈哈就沒說話了。我看時間已晚,就跟老爺子說小凡可能要睡覺了,我準備帶他去睡覺。大姑聽罷自告奮勇要帶我去廂房,老爺子就答應了。
其實我沒想留在這宅子裡,但秦漠飛還在應酬,我也就不好說離去,就跟着大姑來到了已經整理好的廂房。這房間的擺設還是接近現代化,很方便。我看這些傢俱都是紅木,想來是很珍貴。
我給小凡洗了澡,把他放在了牀上讓他自由活動,他睡眠很準時,要不了一會就會呼呼大睡了。
大姑沒有離去,坐在一旁跟我寒暄,有意無意地打聽我的背景。我也沒隱瞞,說了我出身平凡,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並且父親已經病逝了。
我看她旁敲側擊想知道更多,就笑了笑道,“大姑,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就好了,沒事的。”
她臉一紅,訕訕道,“對不起歡顏,我沒有要打聽你隱私的意思,只是覺得很好奇,以漠飛的個性他應該不太容易遇到你這麼平凡的女生。”
“呃?”
她以爲我誤會什麼了,又解釋道,“我指的是他性格孤僻,不太喜歡熱鬧的活動,也不會主動去結識女生。”
“我懂,我跟他算是意外相遇吧。”
我當然不好跟大姑說我和他是因爲一次情,不,那不叫一次情,那叫……打炮。
她也沒細問,又道,“看得出漠飛應該挺喜歡你的。”
“應該是吧。”
我順着她的話回道,因爲我要說秦漠飛不喜歡我的話,那她肯定又要深究下去,問一些讓我無力招架的問題。
“挺好,有個喜歡的人挺好。”
她輕嘆一聲,有些言不由衷的樣子。我記得薛寶欣說她是老姑婆,奇怪她這一生就沒找個人結婚麼?不過我一個晚輩不好問這些問題,就笑了笑沒說話。
我們倆不熟,處得也挺尷尬,她就準備走了,“你早點休息吧,我出去看看,免得大哥喝多了。”
“嗯,那麻煩你了大姑。”
我把她送到門口就沒出去了,等她走出庭院正準備關門,卻被一隻忽然襲來的手給擋住了,緊接着閃出來一個人,是薛寶欣,滿臉的陰霾。
我心裡有點發憷,這女人三更半夜來找我晦氣,肯定是沒好事的。尤其是這是後廂房,離前面大廳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她要想對付我易如反掌。
不過我沒慫,微微挺了挺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薛夫人,這麼晚來找我有事嗎?”
“沈歡顏,我他媽的對付不了秦漠飛,難道還對付不了你麼?如果不是你今天莫名其妙出現,老孃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出那麼大的醜嗎?”
“所以你是在這裡伺機很久了吧?想對付我?你就不怕漠飛知道對你發難嗎?”
我故作鎮定地道,瞥了眼手機,卻遠遠在牀上,跑過去根本來不及喊秦漠飛。而我現在如果大喊的話,前廳不一定聽得到,反而會激怒薛寶欣。
我怎麼辦呢,小凡也在這裡,這女人來硬的我是沒辦法的。
“你真以爲秦漠飛他有三頭六臂麼?他現在被人纏着根本脫不了身,他會來救你?別做夢了,你們倆把她抓了。”
薛寶欣冷笑道,往身後打了個響指。黑暗中又走出來兩個保鏢,有一個是上次在我家樓下的停車場見到過的那個。這傢伙直接一招擒拿把我手腕給扭了,另一個跑到牀邊抱起了剛熟睡的小凡。
我慌了,“薛寶欣你要做什麼?你快放開我,否則漠飛不會放過你們的。”
“帶走!”
薛寶欣理也沒理我,直接昂首闊步地順着小徑往後院走了。這宅子太大了,他們拽着我轉了幾個彎,越走越昏暗,越安靜,只有夜風吹着樹葉兒莎莎的聲音。
我嚇得尖叫了起來,拽我的傢伙連忙捂住了我的嘴,擡手一耳光打在了我臉上。我看他眼裡冒着兇光也沒敢作死了,乖乖不吭聲了。因爲我腿纔剛癒合,萬一他們發狠又給我踹斷了就糟了。
他們帶着我和小凡從後門拐了出去,我看了眼四周,居然是西區的連龍大廈後面了,可見秦家這老宅是多寬。
馬路上停着一輛黑色桑塔納轎車,很不起眼。保鏢把我塞進去後,隨手把小凡給扔了過來,好在我手快接住了他,否則他就掉車座下去了。
“你他媽要死了啊!”我怒道,慌忙抱着被嚇醒的小凡哄了哄。他癟着嘴望了一下四周,又合上眸子睡了。
薛寶欣也坐了上來,忽然拿出一把手槍抵住了我的腰。“沈歡顏,老實點,否則老孃一定不會放過你和你兒子的。”
“薛夫人,秦老爺子很喜歡小凡,你就不怕他生氣嗎?”
我看她一時半會兒不會殺我,就大膽問道。我實在不明白她爲何要這樣做,明明知道秦漠飛是什麼人還要造次,她是瘋了麼?或者,她現在已經不在乎這個了,她在孤注一擲?
“阿羅,開車!”她命令前面的司機道,等車啓動過後才盯着我冷笑了下,“我怕他生氣?他算什麼?一個不把我放在心裡的男人,我憑什麼要怕他?”
“但你終歸是他的妻子。”
“哼,妻子,他現在防我像防賊似得,還他媽的妻子。”她不屑地哼了哼,又道,“沈歡顏,聰明的話就不要反抗,我心情好興許不要你們的命,但惹毛我就別怪我了。”
“上次漠飛被槍擊,是你們母子下的手吧?”
“是我們又怎樣?他秦漠飛憑什麼一個人掌控整個公司?你知不知道秦家的家財有多少,他居然牙縫裡那麼一點都捨不得擠出來給我們,他一個人花的完嗎?”
“……”
看她滿臉憤慨的樣子我無言以對,對於她這樣窮兇極惡的人來說,三觀是不存在的。
她可能覺得她是秦老爺子的夫人就可以隨便揮霍家財,所以在沒有得花的時候才那麼極端。她就沒想過那些錢是怎麼來的,都是無數工人辛辛苦苦賺的。
我沒有跟她再說什麼了,斜靠着椅背緊緊抱着小凡,很茫然。也不曉得他們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秦漠飛會發現我們被擄走了嗎?
我偷偷瞥了眼薛寶欣,她的側臉很可怕,蠻橫的臉孔下透着一股亡命之徒的戾氣,跟秦少歐身上的一模一樣。真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子,這話是真理。
“薛夫人,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我看車子越走越偏遠,感覺不對勁了。
她陰森森一笑,“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