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起事前, 司馬家在秦的產業就陸陸續續開始關閉或秘密轉入地下,我們此次進入秦地前,孫嘯霄以安全爲由提出入秦後我們不該再入住司馬家所屬的客棧, 建議我們入秦後吃、住、行一切都由逸軒門負責。並說逸軒門的大當家是他的至交好朋, 絕對可以信任。
逸軒門是這些年在四地商界脫穎而出的新秀, 在司馬家從商界漸漸淡出走向政壇的同時, 它憑藉自己優質的服務、雄厚的實力迅速崛起, 如今的逸軒門在四地的商界已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尤其在秦,已經完全取代了原行由司馬家領銜的龍頭地位。
孫嘯霄的這個建議一提出, 立即獲得義父的贊同,雷鳴對秦地本就沒有孫嘯霄熟悉, 見我沒吱聲, 雖然滿臉的疑問最終還是沒反對。因此入秦後, 我們所有的吃、住、行都由孫嘯霄全權負責。
經過近半個月的路程,我們總算到了清流鎮, 在孫嘯霄的刻意安排下,我們趕到清流鎮時天色以晚,我帶着一個孩子自然不能趕夜路上山,因此義父乾孃先回山上,孫嘯霄跟雷鳴陪我在清流鎮逗留一晚, 明天再上山。哄瀧兒睡下後, 我閉眼斜靠在牀背上想迷瞪會兒, 梅兒低聲道:“少夫人, 卸了妝再睡吧!”
入秦後孫嘯霄一直爲我易容, 他的易容術十分精湛,不僅讓我外貌上徹底改頭換面, 就連姿態也完全改變。除了瀧兒,沒人認得出我。至今我還記得那天早晨孫嘯霄第一次爲我易容的情形,那天孫嘯霄說要替我易容,義父乾孃跟梅兒他們抱着瀧兒先去樓下大廳用早膳,孫嘯霄在我臉上這樣、那樣擺弄了許久,又一件一件衣裳地讓我試穿。幾乎到我完全失去耐心,差點要發火,他才終於結束,我火大地白他一眼,對自己易容後的相貌看都沒看,就咚咚咚地走下樓,坐到義父身旁端起桌上的粥就吃了起來,義父跟雷鳴皺眉先是看了看我沒言語,粗線條的我根本沒注意到他們的異樣,邊吃東西邊還伸手去逗梅兒懷裡的瀧兒,瀧兒咿咿呀呀地咧嘴朝我撲過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義父的劍已經指到我的頸下,雷鳴一指掐住我的命門,兩人異口同聲說道:“離他遠點!”
我嚇得動也不敢動,結結巴巴地嘟噥:“爲……爲什麼?他可……可是我……我兒子。”
“妙兒?”
“少夫人?”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們:“有這麼誇張嗎?連你們都認不出我來了?”
身後的孫嘯霄得意的笑了。我趕忙讓小二拿鏡子來,鏡中出現的是一個三十歲上下、容顏清秀的普通少婦,這,這,這孫嘯霄也太神了吧!自那以後我一直以這副模樣示人,開始幾天每天清晨還是孫嘯霄爲我易容,後來我自己也學會,就由我自己畫。
我懶得睜眼,繼續閉眼說道:“不必了,我就眯瞪會兒,待會兒不是還要跟金蟾侯出去嘛!卸了妝還得再畫,多麻煩啊!”
“您真要跟金蟾侯出去啊,這,這…….”梅兒支吾道。
我奇怪地擡眸,見梅兒欲言又止地望着我,問:“怎麼啦?不是跟雷鳴說好,待會兒你跟他留下保護小世子,我跟侯爺去鎮上辦點事嗎?你們還有什麼問題?”
支吾半晌她纔開口道:“問題倒是沒有,只是奴婢有一事想跟少夫人說,少夫人可別怪奴婢多嘴啊!”
我坐直身子,努努嘴示意她坐下,笑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什麼時候學會跟我客氣啦?”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奴婢聽說這逸軒門可古怪啦,它從成立至今也不過短短十年時間,可擴張得及快,所涉及的行業從客棧、酒樓、米行、銀樓到地下錢莊、賭場、青樓各行各業都有,不管哪個行當,它要麼不做,只要做一上來就是大手筆,如今它在商界的地位幾乎不輸於司馬家,聽人私下議論,估計逸軒門的實際資產已經超過司馬家。更奇怪的是這十年來大家只知道他們的門主是個女人,卻從沒人見過她,據說就連他們逸軒門自己的各大掌櫃都沒見過這個所謂的門主。還有他們那個叫成駑的大當家也是神秘兮兮的,跟他談過生意的人,每個人形容他的面貌居然都不相同,可見他也從不以真面目視人。您說,他們大當家這麼神秘的人,怎麼會跟金蟾侯關係這麼好,少夫人就不覺得奇怪嗎?奴婢認爲少夫人還是跟侯爺保持點距離的好!”
梅兒說話時我一直面帶微笑地聽着,這一番有理有據的話顯然不可能出自她的分析。見我不說話,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她低頭訕笑道:“奴婢也就這麼一說,少夫人就當奴婢沒說過吧!”
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輕聲道:“怎麼?不放心我,怕我逃?你們放心,我不會做讓你們爲難的事!再說了,我不是都把瀧兒交給你們了嘛,你以爲天下有那個做孃的能放下自己的孩子自己走?”
沒想到我會直截了當地說出這一番話,她震驚地瞪着我,旋即低下了頭,吶吶地開口道:“奴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不打算聽她的辯解,我淺笑着繼續說道:“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我希望你們對侯爺的事不要干涉太多,替我告訴雷鳴,好奇心太重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對自己不該知道的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倒認爲逸軒門的那些事沒什麼可奇怪的。俗話說,民不與官鬥。逸軒門生意做得再大,也需要官場上的支持吧,侯爺在秦爲官多年,根基極深,逸軒門依仗他的地方想必更多,更勿論以侯爺的交際面,理當有幾個生意場上的知交好友了!逸軒門會如此待他很正常啊。”
說到這兒我淡笑地望着梅兒,見她尷尬地不知該走還是留,柔聲道:“對不起,剛纔我的話說得有些重,我知道你們也是擔心我的安危,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的。經過這些時日,想必你跟雷鳴也應該看得出來,侯爺決不會做不利於我跟瀧兒的事,既然如此,侯爺跟逸軒門到底是關係,他既然不願意說,我們又何必追問呢!你先下去休息會兒,到了時辰再來吧!”
望着她如獲重釋逃離的背影,我陷入沉思:我相信逸軒門的背景司馬祺肯定是知道的,雷鳴作爲他的左右手,又是雷火堂堂主怎麼可能一點也不知情呢,他這是真不知道還是裝模作樣?看梅兒剛纔那疑惑的樣子好像也不像裝模作樣,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什麼時候司馬家內部情報互不相通了?難道是司馬祺爲了保護我有意隱瞞逸軒門的事?逸軒,逸軒,取憶煊的諧音,喻意爲思憶陳博煊也!對,逸軒門就是孫嘯霄跟我合辦的產業。憑孫嘯霄的商業頭腦,加上我們得天獨厚的雄厚財力,這一切的成績根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事。如沒這番業績那才叫奇怪呢!
逸軒門的大當家自然不叫成駑,而是一直自稱“陳家奴才”的孫嘯霄,至於那個從未與人謀面過的神秘門主自然就是不才陳紫柔我啦!三天前孫嘯霄讓我跟門內的各大掌門正式見個面。在此之前,各大掌櫃只知道憑紫魄玉跟門主相認,至於紫魄玉的圖案標誌也是孫嘯霄親手畫給他們的,那天我跟孫嘯霄都沒有易容,我沒想到的是,逸軒門的各大掌門居然都這麼年輕,年紀最大的也不過三十上下,最小的不過二十左右。
孫嘯霄把我介紹給大家並讓我展示了紫魄玉後,開始時大家很詫異地望着我,旋即所有人給我跪下,爲首的一個清秀男子開口道:“門主勿怪,吾等剛纔失禮了,吾等只是沒想到門主這麼年輕,其實吾等一直想當面感激門主。今日總算有機會了。”
“謝我?我有什麼地方值得大家謝的?”我淡笑着問。
“謝謝門主設立義育堂收留吾等,還讓大當家替吾等請先生,讓吾等斷文識字。若不是門主仁義,吾等早餓死街頭、就算僥倖得活,頂多也就是個街頭乞丐或小混混!”他繼續說道。
原來他們都是義育堂裡出來的!十年前孫嘯霄一定要將金銀島還給我時,我是跟孫嘯霄講過,“如你一定要將這筆錢還給我,不如替我辦兩件事,一是設立個義育堂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兒,讓他們受到良好的教育;二是替我辦客棧、酒樓之類的商家,讓錢生錢。”沒想到他真的嚴格執行了。我回頭笑望着孫嘯霄,開口道:“那時我還是個孩子,只不過是這麼隨口一說,真正幫助你們的是你們大當家的,你們該感激的人是他!”
“大當家和門主都是屬下的大恩人,吾等誓死效忠門主、大當家!”大家異口同聲道。
孫嘯霄擺擺手示意大家坐下,望着其中一個男子問道:“秦路,你的飛鴿傳書我收到了,燕公子再來找過你嗎?”
燕公子?是瑾楓嗎?
“嗯,來過!他約屬下三日後子時在清流鎮逸軒門下屬的宵金閣見面。請大當家的示下,那天屬下還是那樣回答他嗎?”秦路低首回道。
孫嘯霄轉頭望了望我:“三日後我親自去會會他!”
私下裡孫嘯霄告訴我,那個燕公子的確就是燕瑾楓,他一直在爲糧食的事跟逸軒門接洽,孫嘯霄讓我儘快決定到底要不要救那些流民,要不要跟燕家提那個條件。
猶豫半晌,我長嘆一口氣:“把決定權交給老天吧!那天我跟你一起去,如果瑾楓能認出易容後的我,我們就跟他合作;反之,此事以後你不必再提了。”
孫嘯霄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可當我知道宵金閣是什麼地方後,我就後悔跟孫嘯霄的約定了!明明不想也不該在乎的,可一聽到他跟人約在那種地方見面,我心裡就不舒服,這人永遠改不了風流的本性!
離子時還有許多時辰,孫嘯霄易容後早早地帶我到宵金閣,二話不說,宵金閣的老鴉帶我們進入一個秘道。從秘道里能看見每個房內的一切舉動。當聽說瑾楓早來了,如今正在宵金閣頭牌小鳳仙的房內。我反感地正想轉頭。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我的耳內:“看來孟公子是宵金閣的常客了,孟公子還真會享受啊!”
不,不可能是他!一定是我聽錯了!我不敢置信地從秘道的小孔裡朝房內張望。
房內有三個人,瑾楓淺笑着端坐在八仙桌旁,看着身旁的那個俊逸的男子摟着一個絕色女子喝花酒,微微皺眉開口道:“二公子新婚燕爾就來這種場所,被嫂夫人知道了只怕要跟你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