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一聲怒吼後，整個教堂瞬間安靜下來，循向教堂中央，只見顧楚北眉頭緊皺、鐵青着臉色站在那裡，手指倏爾握緊，手背上青筋暴起一片，竟然生生的把手裡握着的玻璃杯給捏碎了，透明的玻璃碴子刺進皮肉，鮮血溢出指縫。
顧楚北闔上眼皮，很疲憊的樣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楚念不會有事兒的，婚禮也不會取消，我去找她！”
話音剛落，教堂大門被推開。
似乎是在暖薰的燈光下待久了，太陽光照進來時，竟然明媚的刺眼。
衆人紛紛擡手遮住眼睛，卻見匿在金黃色光圈裡的人一步一步走了進來，極其的優雅、極致的耀眼。
等楚念走進了，纔有人發現，她身上那件S·King·In的最新款白婚紗上沾了一大灘血跡，宛若皚皚覆蓋的雪地上盛開一片血紅色的曼珠沙華，妖嬈、豔麗、詭譎……代表着死亡！
有膽小的女孩子開始尖叫起來，“啊，血，是血，婚紗上有血！”
楚念微微皺眉，瞥向那個女孩子時咧嘴嗤笑一聲，“俗氣，一點兒藝術細胞都沒有！”
話落，提着蓬鬆的婚紗裙襬在顧楚北面前轉了一個圈，楚念笑得很燦爛，“顧楚北，你看好不好看啊？”
顧楚北緊抿着脣，目光陰鷙漆黑，半晌，開口，聲音已經暗啞的仿若被血堵住了喉嚨，“你真的去醫院了？”
“是啊！”低頭擺弄婚紗腰間的兩根束腰帶，楚念回答的漫不經心，忽然又擡起頭來，衝顧楚北嘻嘻一笑，伸手摟住顧楚北的胳膊，問道：“生氣了？我不是故意要遲到了，爲了給你準備這個驚喜嘛！顧楚北，驚喜嗎？”
仔細看，楚念眼底裡藏着眸中失了理智的癲狂。
顧楚北幾乎紅了眼眶，伸手抱住楚念，俯在她耳邊時、幾乎泣不成聲，“沒關係的，小東西，我們結婚之後還可以再生，生很多個，沒關係的……”
“不是的，”聞言，楚念嘟嘴，掙扎着推開顧楚北往後退開一步，看着他的眼睛時、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醫生大叔說，我是極難受孕體質，這次能懷孕簡直是奇蹟，手術流產、會對身體造成一定傷害，以後想要生孩子就是奇蹟中的奇蹟了！”
楚念話落，全場譁然，安靜的教堂再次議論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然後，教堂大門外、安晨晨凌亂無比的跑進來，在人羣裡隨便逡巡了一眼，撲過來就抱住楚念，嚎啕大哭，“楚念，你這個死
丫頭，你竟然偷我的身份證！”
楚念咧嘴笑，“閨蜜嘛，就是用來兩肋插刀的！”
“誰是你閨蜜？你還把我當閨蜜嘛？還有，什麼狗屁的兩肋插刀？！”嗔怪楚念一聲，安晨晨擡手抹乾眼淚，忍不住被逗笑，扶着楚唸的肩膀將人從頭到腳的仔細打量了一邊。
觸及婚紗上妖嬈鮮豔的血跡時，忽然的又從眼眶裡溢出淚，“死丫頭，疼不疼？”
楚念搖搖頭，“不疼。當時，心都死了。”
此話，莫名的揪緊了顧楚北的心，一慌亂，他下意識地就伸手握住了楚唸的手腕，目光裡帶着幾分祈求，“小東西，我們不要孩子，只有我們兩個人就夠了！”
“不可能！”顧家的男人還未表態，何素秋已經黑着一張臉站出來，“我們顧家九代單傳，到你這一代，更是隻出了一個男丁，你要是不要孩子，難道要讓我們顧家斷子絕孫嗎？老祖宗有話——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暮北，你要當我們顧家的不孝子嗎？！”
字裡行間，嚴厲色荏，楚念低頭愣了幾秒鐘，忽然笑起來。
仰天長笑，尖銳刺耳，決絕如女鬼。
幾乎笑到上氣不接下氣，楚念扭頭衝何素秋道：“你放心吧，你們顧家不會斷子絕孫的，你們家顧楚北這樣要身份有身份、要背景有背景、要權勢有權勢的男人，肯定會有成千上萬的女人自己撲上來的，市場資源有限，要合理配置……呶，這是我表姐的孕檢單。”
“過來，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哦！”衝何素秋招了招手，楚念湊過去，捂着脣角笑道：“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呢！”
話落，她脣邊的笑容倏爾轉爲陰獰，“我表姐說，她懷的是你們顧家的孩子！”
這一聲，詭異異常，差點兒震聾了何素秋的耳朵，更是再次推動了氣氛走向高|潮。
有人驀然反應過來，“亂……亂倫？”
顧楚北的臉色黑成一片，扯住楚唸的手腕往自己懷裡帶，“小東西，你胡說些什麼？”
楚念一邊冷笑，一邊掙扎，終於還是哭了起來，“顧楚北，我真真的艹你二大爺了！我胡說？錄像帶都到了我手裡了，你還說我胡說？”
教堂前方的大屏幕裡，突然出現了顧楚北和林蓮在一起糾纏的畫面。很激情的樣子。
滿堂譁然，秩序失控。
教堂門外，黎邵慵懶的倚在門邊看好戲，幽幽來了一句，“掃|黃小組來了……艾瑪，還有紀|檢|委！”
楚念姑娘深深的感覺到，就算是被狗尿泡過的人生，都不該這樣悲劇的。
甩手將林蓮的孕檢單摔到顧楚北臉上時，楚唸的心情竟然驀而釋然了，擡手擦乾眼淚，勾脣一笑，“顧楚北，恭喜你，你要當爸爸了！”
頓住，垂眉，長長的睫毛堪堪遮住下眼瞼，她所有的情緒都被收入眼底，旁人無所企及。
安晨晨眉宇間的擔憂濃重，輕輕拽了拽楚唸的衣袖，“念念，你沒事兒吧？”
楚念笑，擡起臉來，“我能有什麼事情？老子可是經歷過大風大雨見過大世面的人，這裡……”挺胸，很痞氣的拍了拍胸口，“早就沒有感覺了！”
被傷害這種東西，初者非死即傷，再者了無痕跡。
推開安晨晨，楚念揚頭衝何素秋身後的沈戰晴招了招手，“從美國療養院跑出來的神經病，今天由牧師給我們作證，我把顧楚北送給你了！”
瞬間，衆賓客們的目光轉移到了沈戰晴身上。
“……”沈戰晴一陣無語，低頭皺眉，腹誹：這個該死的楚念、都死到臨頭了還要拉自己墊個背。
隨即，一陣心裡發冷。
一個女人，到底要心狠手辣到什麼地步，才能做到這般地步。親手毀了自己的婚禮，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不留一絲情面、不留一點兒轉圜的餘地。
決絕到了盡頭，然後，置之死地而後生！
至此時，沈戰晴對楚念，已經不再完全是情敵之間的嫉妒和仇恨，夾雜了一些別的情感，莫名的英雄相惜？
這場黑狗血沸騰噴了所有人的鬧劇，差不多該收官，大抵是以楚念負氣出走而告終，卻、再度殺出了一個“程咬金”！
——許翊軒！
一貫的白襯衣、卡其色長褲，將許翊軒修飾的溫文爾雅、溫潤清澈。
他和前幾天有些不一樣，楚念從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前幾天的許翊軒，瞳孔清澈而乾淨，像個不染塵世的小孩子，而此時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許翊軒，眼渦雖清淺卻透着一股虛離的不確定感。
極致的涼薄之後、便是看不透的深邃。
“念念……”笑容乾淨，溫潤如玉，淺淺的勾脣間，盡是淡然的勾魂攝魄。
看着許翊軒衝她伸出來的手，楚念愣了愣。
“念念，過來。”溫柔的嗓音，帶着某種妖冶迷惑，許翊軒的笑容，幾乎明豔了整個頹靡落敗的流年。
有一霎那的時間，楚念以爲是天使來拯救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