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安晨晨打來電話。
楚念姑娘剛“喂”了一聲,對方就劈頭蓋臉嚎了一嗓子,“楚念,你丫又裝死!”
“老子裝死還擋着你裝死了嗎?”嘴巴里嚼着薯片,楚念不疾不徐的回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什麼,身子往後一仰,笑起來,“哎,前天晚上在夜宴碰見方翌晨,那妖孽對你還念念不忘的呢,難得這麼一個花花公子突然就轉性了,要不然你就甩了陳寧、和方翌晨在一塊得了!”
“楚念,你二大爺!”嬉笑一聲,突然就沉默起來,似乎是猶豫了很久,安晨晨才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你昨天……和許翊軒沒事兒吧?”
笑容霎時間凝滯於嘴角,半晌之後,楚念扯着嘴角乾笑,“都過去三年了,還能有什麼事兒,不用擔心。”
說着這話時,楚念不禁有些心虛起來,若是昨晚許翊軒沒有停下來,她真的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起身,下牀,楚念光着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
深夏初秋,半山腰上連綿的綠色微微泛黃,就好似她現在的心情,乍現幾分蕭瑟和淒涼。
腦中不期然的閃過昨晚在夜宴,最後許翊軒看着她時、那苦澀的笑臉,她又自嘲起來,楚念你丫的是腦子裡長了炮麼,當時,竟會產生那種奇怪又可笑的想法!
大抵是不甘心,可是,就算知道了結果又能怎樣。
I love you for my life past。
我愛了你整個曾經,卻終究抵不住一個“情”字頹靡,最後便只剩下了再也回不去的“past”。
有時候,失去真的是比得不到要痛上千倍萬倍……
即便是有戰神阿瑞斯庇護的特洛伊城,一旦染上了感情的氣息後,也只能淪陷。
顧楚北一天未歸,楚念便在陽臺上等了一天。暮夏陽光明媚,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落進來,留下成片的明影,楚念抱着一本書靠在窗邊,浸潤在那片明影中,心、卻無
論如何都溫暖不起來。
偌大的空間裡,空曠寂寥,安靜的只剩下她清淺到幾乎無聲的呼吸和牆上石英鐘指針走動的聲音。
陽光溫暖,顯得楚唸的臉色更加蒼白,她仰着身子,眼睛緊閉,長長的睫毛覆蓋下眼瞼,恍若是錯覺般,倏地、就有淚水從眼角滑落。
今天下午,掛了安晨晨的電話後,楚念又接了一個電話,沒有來電顯示,只是一串長長的號碼,看到那個號碼,楚唸的臉色霎時間就慘淡起來。
“喂!”語氣冷漠而涼薄。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楚念都沉默着,只是、臉色越來越難看。
掛斷電話之後,她就一直待在落地窗邊,以從未有過的安靜、無聲之姿態。
人有時候會突然變得脆弱,突然地就不快樂,突然被回憶裡某個細節揪住,突然陷入深深的沉默,不想說話。
此時的楚念姑娘,陷入了這種無妄的境遇裡,等待着一個人來解救她!
北京時間20:45,顧楚北推門而入時,客廳裡一片漆黑,只有清冷的月光隱隱散落。他邁了一步,才發現,落地窗邊,一抹小小的身影蜷縮在那裡。
那小東西似乎已經睡着,兩條腿屈起,小腦袋枕在上面、然後斜歪在一邊,打開了的書折了一個角,丟在地上。
逆着月光,顧楚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放輕腳步走過去。
彎腰,一手橫穿過楚念姑娘的腿彎,將小人兒抱了起來。
楚念姑娘沒有睜眼,只是哼唧着、在顧楚北懷裡磨蹭了幾下,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後,又睡了過去。
月光皎潔,照在楚念右半邊側臉上,她長長的睫毛垂落,在臉上投下一方淺淡的陰影,幾乎遮蓋下眼瞼。
不知做了什麼夢,眉頭皺起,晃而又嘟起嘴巴,似索吻似的。顧楚北失笑,俯下臉去,本想親親她的,卻在眼角不經意的一瞥間,眼渦深處的笑意倏爾消斂,鷹眸微眯,薄脣緊抿,周身融聚了一分暗沉的氣息。
她哭過!
脣線緊抿成一條直線,顧楚北的心情很不好……他不喜歡,她有事情是他不知道的,這種不受掌控的感覺,莫名的亂了他的情緒。
眼眸微眯間,他終於還是抱着她、拔腿走進了臥室。
輕輕將小東西放在牀上,給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然後扯過被子蓋上,整套動作下來,一氣呵成,溫柔寵溺的不成樣子。
顧楚北坐在牀邊,半張臉隱在暗處,表情明滅不定。
大牀旁邊的桌子上,還放着一個肯德基外賣全家桶的盒子,顧楚北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小東西,總是這麼叫人不省心!
起身,拎了那盒子丟進垃圾桶裡。
楚念姑娘是被家裡那條薩摩耶給撓醒的,睜開眼,頭頂上、原道瞪着一雙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睛瞅着她,嘴角邊是萬年不變的笑弧,很可愛、又很滑稽。
擡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它便嗷嗚哼唧着湊過來,溼溼的嘴巴在楚念脖子裡拱了拱。
楚念被它蹭的渾身發癢,翻了個身從牀上蹦下來,撒丫子就往廚房跑,話說,她餓了,可是她的肯德基外賣全家桶卻不見了。
廚房裡,顧楚北正在熬粥,一襲黑襯衣,下身一條窄臀卡其色長褲,整個人以極其慵懶的姿態立在那裡,背對着楚念。
沉默孑然!
看着他的背影,楚念突然想起一句話——周國平說的,真正打動人的感情總是樸實無華的,它不出聲,不張揚,埋的很深。沉默有一種特別的力量,當一切喧囂靜息下來之後,它仍然在工作着,穿透可見或不可見的間隔,直達人的最深處。
於是,就在這樣一個安靜暗沉的夜晚,溫暖以一種居心叵測的姿態,漫天鋪地襲來,直叫楚念姑娘不得不彎下腰來承受。
經年之後,楚念會發現,她記憶中、顧楚北的身影總是這般涼薄。沉默到發不出聲音來,卻終至她逐漸深陷。
因爲,沉默和涼薄的背後,有她這一生都在追求的——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