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派你們來的,”她的聲線瞬間變化,如同墜入凜冬的三尺寒冰般令人戰慄不已。
“不說又如何?”刀疤臉剛從生不如死的疼痛中緩過勁來,此時卻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老子到要看看你能怎樣!”
蘇玖怒極反笑,抿了抿薄如蟬翼的脣,三分薄涼七分狂,她的雙瞳剎那間釋放出如鷹隼般的光,彷彿站在窮極天峰的頂端睥睨面前的區區螻蟻。
出手狠辣,一個盈盈玉手一個翻轉,“咔嚓”一聲,接踵而來的便是不絕於耳的慘叫聲,振聾發聵。
“我說,我說,”像一隻硬生生被拔光了毛的刺蝟,刀疤臉頓時泄了氣。
“是……是……連城……”
“欺軟怕硬啊,”蘇玖撇了撇嘴。
待她一轉身,看到眼前的景象,頓時心疼得無以復加。
只見徐琛正虛弱地趴在地上,蒼白的面容上沾滿了塵土,嘴角邊還殘留着絲絲的血跡。看到蘇玖回頭,便一直手強撐着起來,對蘇玖艱難地咧嘴一笑,“玖爺……真……厲害……”然而這一說話,他腹部強嚥下去的血又翻江倒海似地洶涌流入喉間,徐琛不禁“哇”地向前吐出一大口鮮血。
無形之中,像是有一把銳利的尖刀,攜着飛卷而來的悔恨的碎片剎那間沒入蘇玖的心臟,血流如注。但她仍忍着鑽心剜骨般的疼痛狂奔向徐琛。“小可愛,對不起,姐姐來晚了,沒能救你。”一股酸澀泛了上來,蘇玖雙眼通紅,那一刻,她卸下了所有的堅硬的鎧甲,眉間滿是寒冰初化開後的初春般的煦陽暖意,眸光中氤氳着似水般的憐惜。她將眼前柔弱的少年溫柔地攬入自己單薄但充滿安全感的懷中,伸出纖纖玉手輕拂去他面頰上的塵埃,而後像是哄自家孩子般一下一下拍着少年的後背。
似有羽毛輕輕略過少年平靜無波的心底寒潭,又像是有一股酥而麻的輕微電流沿着少女撫在他後背上的手蜿蜿蜒蜒地順着毛孔流入他的四肢百骸。自眉眼間流露出的情感潤溼了少年的雙眼。望着明眸皓齒而又滿眼疼惜自己的少女,徐琛眸底的淚水再也止不住般地傾瀉出眼眶,這一世,他從未遇見過一個如此關心自己的人,從未。
在少女的懷中,他彷彿擁有了一種奇妙的安全感。這種感覺讓他好像擁有了一座港灣,無論外界如何悽風苦雨,都總有一個人會挺身而出,爲自己擋住一切困厄和苦難,即使自己深陷泥濘,也要爲他撐起一片風雨無阻的晴空。
“小可愛,別哭,姐姐在這裡。別怕,”一低頭看見徐琛淚眼朦朧,哭得跟小娃娃似的,蘇玖就止不住地心疼,她恨自己沒能保護住他。在蘇玖的眼裡,徐琛就像是一塊未被塵世的骯髒沾染的璞玉,擁有着這世間最清澈的眼眸,最透亮的心靈,而他的靈魂匯聚着這世間所有的美好純粹,她不願也不會讓這不諳世事的少年受到來自外界的任何傷害。
正當她要抱起少年往蘇宅的方向走去時,卻突然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然而仍強撐着抱住了自己懷裡的少年。
蘇玖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正是因爲自己不想惹上大事而未對彪形大漢使用出全力,纔會使他們有機可乘。
方纔被打倒在地的刀疤臉,此刻正站在蘇玖的身後。蘇玖回頭,便看到了那把沒入自己腰際的尖刀,殷紅色的熱流順着剛裂開的傷口慢慢地滲了出來,染紅了少女雪白的衣裳,染紅了天際邊最後一抹血色夕陽,也染紅了她即使身負重傷也義無反顧護住的少年的眼眸。
蘇玖拼了命想要守護的最後那一抹純淨之色,就這樣跌入了塵世間的大染缸,由無暇的白轉變爲了如墨般濃稠的暗黑色。
咬碎一口雪白的牙,徐琛強忍着內心的苦痛扶着蘇玖仰倒在地上,而後麻利地撕扯下 身上的一片布料,明明是眉眼間戾氣幽深 ,而在觸及蘇玖的那一瞬間化作了柔情似水,好在刀身的深度不深,徐琛緩慢地握住刀柄,如履薄冰般地將其緩緩地抽出,而後立刻蘇玖包紮傷口。他的手覆上了蘇玖的頭,輕輕柔柔地順了順她的髮絲,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玖爺,在這裡等我。”
而後少年轉身,雙瞳間如暴戾的野獸般佈滿了猩紅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