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個簡陋、骯髒的小巷子裡,那條巷子在高德地圖上甚至都找不到,周遭都是瀕臨危房的低矮建築。斑駁的牆壁和**的水泥,鄰居是赤着膀子刻着拙劣紋身的男人和整天下着一副象棋的摳腳大漢。
我知道,我一輩子的命運可能就是這樣了,和這裡所有的女人一樣,提着一個菜籃子,扎着一個雞窩一樣的丸子頭,穿過人來人往的菜市場,爲了兩毛錢和賣菜的人爭吵不休。到了一定的年齡,嫁給一個不思進取的懶漢,被他撕扯,然後再生個孩,住在擁擠矮小的毛坯房裡,然後還房貸、買奶粉、柴米油鹽醬醋茶,了此一生。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那個曾經驕傲一時的翻譯母親最後選擇離開了自己引以爲傲的崗位,甚至患上了抑鬱症。是什麼帶給她這麼沉重的打擊。
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爲一個男人,一個身在帝都的男人。
母親很愛那個男人,幾乎將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都奉獻給了那個男人,爲他工作,爲他做事,爲他,生兒育女。
這是愛情的模樣吧?
可是她還是落得個孑然一身,揹負上了小三的罵名,連同她的女兒都成了罪人,任人指摘。
我突然對愛情絕望了,這個被文人筆墨寫得如此美好又如此心酸的東西,我不想擁有也不敢擁有。我不喜歡自己最後的結局落得和母親一樣,明明可以擁有如此光明前途的未來,卻因爲一個男人的懦弱和不敢作爲變成現在落魄的模樣。
可我還是算不過老天爺。
我也同樣敗給了一個帝都的男人。
我曾問過自己,我到底爲什麼喜歡他?
我欽佩於他的敢作敢爲,欽佩於他身上的接地氣,不因
爲身份階級的差異而對誰有絲毫的看不起。這就是,我認識的陸沉。
他穿過狹隘的帝都衚衕,靈活的穿梭在破舊的單車之間,偶爾還會問候瓦礫間的一盆蘭草,買着街頭小販二塊五一根的烤香腸,吃着最普通的豆腐腦和油條。他不喜歡喝豆漿,也不喜歡吃葡萄乾,擁有所有平凡人的喜好,和所有人一模一樣。
他有他喜歡的人,也有他討厭的人。他不算計人心,不揣度人性,他遠遠沒有他那個好兄弟江志誠的精明和能幹,也不及自己哥哥在商業計算上的萬中之一。
他喜好外文,喜好翻譯,他享受兩種語言不同的文化魅力和互相轉換的時候碰撞出來的思想的火花。他的愛好那樣的純粹,不用與人周旋,不用勾心鬥角,那樣的簡單。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好的男孩啊?
可是這麼好的男孩,不喜歡我。
我感覺得到他的糾結和不安,即便是鬼屋之後答應了試試看在一起後依舊如此,甚至他的焦躁不安更加嚴重。
我知道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擁有回報的,即便我當着他的面,用一把刀剖開我的胸膛,把鮮活跳動的心臟掏出來給他開,他所有的也未必是感動,而是負擔。
也許是因爲在談戀愛,也許是因爲本身就是女人,我的感覺敏感得可怕。
他不願意辜負我的喜歡,也不忍心拒絕我,可他和我相處時候的不安是騙不了我的。
提出分手的那一天,我覺得老天爺很不配合我。天氣熱的讓人胸悶,空氣乾燥的我覺得我快要窒息。這種時候,不應該下一場雨來表達一下內心的苦悶嗎?
其實我已經決定放棄了。
心臟有那麼一瞬間突然空
落了一個地方,風呼嘯而過,捲起幾片落葉。然後蕭瑟地叫囂着你的生命自此之後都將和你所愛的人無關。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應該清楚地知道,我和這個男人本就不該有多大的干係。只是某一個瞬間,有點不甘心。
對,長這麼大了。我想要的東西都得不到,我只想得到這一次,卻還是不可以。
多麼不甘心啊。
遺忘其實沒那麼簡單,我強迫着自己忘記他。我想,只要他儘量少出現在我的生命裡,那麼我忘記他的概率應該還是很大的。
可是陸沉啊陸沉,簡直就是我的夢魘。
我好不容易決定要放棄了,他又出現了。
他突然就衝到我的面前,推開了和我說話的學弟,說着蠢呼呼的情話,明明句子都是那麼白癡,卻感動的我一塌糊塗。
他說,嫋嫋,他希望我可以任性,
他說,提什麼樣的要求也好,說什麼樣的話也好,他都不會生氣的。
他說,他希望我像其他所有平凡的女孩兒一樣,去談一段戀愛。我可以任性,可以無理取鬧,可以提過分的要求,可以玩兒出其不意。
原來他都知道。
在這段感情裡我活的小心翼翼,他都知道的。而現在,他要贈與我一段不再小心的愛情。我可以像所有正常的女孩一樣談一段肆無忌憚的愛情。
他在哥哥的婚禮上,對着全世界莊嚴宣告,四年後娶我。
其實沒關係,多久都沒關係。我不在乎從前有人做了些什麼,不在乎以後還會發生什麼。只要結局是你,過程怎樣艱辛都不要緊。
我以喜你爲疾,藥石無醫。
By:顧嫋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