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往下想了,也許此刻她需要用一種極端冷靜的方法來打消這些念頭,逼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出房間,獨自一人來到船尾,此時雨已經小了許多,但若一個人站的久了,必然還是會淋的溼透全身。
淋吧,這就是一種極端的冷靜方法,讓冰冷的雨水剋制住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讓自己儘快平靜,儘快走出煎熬的困境。
她站了很久,心越來越冷,不是因爲風吹雨打,而是因爲葉北城還在楊芊雪那裡,如果他不在那裡,就一定會發現她不見了,那麼,他肯定會出來找她,她就不用站在這裡這麼久。
雙腿早已經麻木,身體也慢慢僵硬,這時,一把雨傘擋在她的頭頂,她驚詫又驚喜的回過頭,卻在看到身後的人時,再次掉進了冰冷的世界。
“少城,你怎麼還沒睡?”
她沙啞的問了聲,又把身上轉了回去,繼續面朝大海。
“你站在這裡,我怎麼睡得着?”
他隨口說,見靜雅疑惑的睨向他,又換了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說:“開玩笑的。”
“跟北哥吵架了?”
費少城站到她身旁,明知故問了一句。
“沒有。”
“其實……我都看到了。”
靜雅咬了咬脣:“看到什麼了?”
“你爲什麼難過,我都看到了。”
“這麼說,歐陽楓也看到了?”她嘴脣咬的快要出血。
“恩,本來我是想去看看芊雪的,只是……”
費少城頗爲難的開不了口,其實他不說,靜雅也知道。
“沒關係,我早就料到了,你們的房間都離她的近,可是隻有葉北城一個人跑去了,這隻能說明,你們不是沒聽到,只是不肯去。”
“不是我不肯去,靜雅你別誤會,我真沒想過要傷害你!”
這是費少城第一次沒有喊嫂子,而是叫她靜雅。
“沒事,我明白,不怪你,也不怪歐陽。”
她淡淡的凝視着遠處的海面:“如果他要去,誰也攔不住,如果他不留,誰留也沒用。”
“你別生氣,歐陽沒有壞心,他就是太執拗,總覺得你嫁給北哥是有目地的,他這個人……”
費少城替歐陽楓解釋,可靜雅卻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所以我說不怪歐陽,他的有意之舉,只是讓我們都看清一些事實,愛情如果夠堅貞,誰也摧毀不了。”
靜雅用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身體忍不住凍的有些顫抖,費少城趕緊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關切的說:“你身上衣服都溼了,快回房間吧。”
“沒事,我想好好靜靜,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費少城並沒有因爲她的話而離開,他撐着一把傘,替她擋着零星小雨,時不時的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身邊這個女人。
她低着頭,看着眼皮底下的海水,即使沒有月光的陪襯,也沒有燈光的照耀,可是那清淡的容顏依然可以令人砰然心動,費少城凝視着她,漸漸有些失神。
“你不用這樣盯着我,我又不會想不開。”
靜雅一扭頭,就看到他在打量自己,頓時彆扭的把披在身上的衣服遞給他。
“你穿着,太冷了。”
費少城固執的把衣服又重新披在她身上,隨意說:“你表面上看似聰明,其實笨的要死,以爲這樣糟蹋自己是對的嗎?人首先要學會愛自己,纔會被別人愛,如果連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又怎麼能奢望別人珍惜?”
他這一番話說的靜雅差點落淚,她鼻子一酸,哽咽道:“少城,謝謝你,很少會有人跟我說這樣的話。”
費少城笑笑,意味深長的說:“我可不會隨便跟女人說這些至理名言,所以既然跟你說了,你就得好好記着。”
靜雅點點頭,吸了吸鼻子,淡淡的問:“歐陽楓很討厭我,你難道不討厭嗎?”
在她的印象裡,討厭她的人遠比喜歡她的人要多的多……
“我爲什麼要討厭你?你這麼好的女人,討厭你就是傻瓜。”
“你覺得我好?”她挺詫異。
“恩,是我見過最好的女人……”
靜雅尷尬的笑笑:“你別開玩笑了,你怎麼知道我好?只有兩個生活在一起的人,纔會知道對方好。”
“一個人的好很多方面可以體現,不一定非要生活在一起才能發覺,有些人生活了一輩子,也不見得就能看到對方的好,我覺得你好,是因爲你有主見,有個性,有自己獨特的愛情觀,你雖然貧窮,可你的精神富有,你面對別人的挑釁或偏見,總是能給自己找到退路,驕傲的轉身,這種驕傲,不是每個女人都有,也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像你一樣,明白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能將就什麼,不能將就什麼……”
“夠了。”靜雅驚慌的打斷,她突然覺得,費少城對她瞭解的太多了。
“你敢愛敢恨,你在愛情面前不虛僞不做作,對你好的人你加倍對他好,對你不好的人,你也從不刻意去討好……”
“不要說了!”
靜雅趕緊從他的傘下躲了出來,她冷冷的凝視着費少城,輕聲說:“你不需要把我分析的那麼透徹,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沒你說的那麼與衆不同。”
“是,你很平凡,可我就喜歡你這種平凡的女人。”
這一句話像一記炸雷騰空響起,靜雅被炸的愣住了,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會聽到這麼不該聽到的話。
爲了證明這只是幻覺,她趕緊轉身準備離開甲板,費少城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說的是真的。”
“你別再說這些混帳話!”靜雅憤怒的甩開他的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我可是你哥們的妻子,你怎麼能對我說這樣的話,朋友妻不可欺,你懂不懂!”
她說完不等費少城回答就逃回了房間,這個時候,她該讓他好好的清醒一下,也許明天太陽一出來,所有不愉快的事都會隨風而去……
天漸漸的亮了,東方露出魚肚白,靜雅蜷在沙發上一夜,這一夜葉北城沒有回來,她多想去看看他們在幹什麼,可又怕看到令她崩潰的一幕。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接着聽到一陣疲憊的腳步聲,她低着頭,看着拖鞋向她越走越近。
冰冷的身體被一雙結實的手臂攬進了懷裡,很溫暖的感覺,可是那種溫暖,暖得了身體卻暖不了心,剛剛一個女人才離開這個懷抱,他懷裡的餘熱像是一種施捨,彌補她一夜被冷落的孤單。
“一夜沒睡?還是剛剛起來?”葉北城緊緊的抱着她,心疼的問。
“你說呢?”靜雅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機械的回答。
“身體這麼涼,應該是一夜沒睡吧。”
“即使知道爲什麼還要問。”
葉北城擡起她的下巴,在她脣上輕琢了琢,說:“你別生氣,我和她之間什麼也沒有。”
“我說你們有什麼了嗎?”
“一夜沒睡,不就是擔心我們會有什麼嗎……”
靜雅自嘲的笑笑:“什麼才叫有什麼?發生關係才叫有什麼嗎?擁抱都不算?”
“我擁抱她只是因爲她太沒有安全感,你也看到了,她怕成那樣,我也不是冷血動物。”
“是啊,她沒有安全感,她需要你,你不是冷血動物,你應該陪她一夜,因爲她怎麼說都是你愛的女人。”
葉北城眉頭輕憋:“靜雅,你別這樣說行不行,你這話說的我好像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一樣。”
“那我要怎樣說?要我說沒關係,我不介意你陪着誰,即使那個女人曾經是你的愛人也沒關係是嗎?”
靜雅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雖然那個懷抱很溫暖,可是她也不稀罕。
“如果我昨晚陪着芊雪讓你不高興,我跟你道歉,我只是以爲你對我足夠有信心,即使你不擔心我,我也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
葉北城凝視着她,表情有一絲絲心痛。
“你以爲?你以爲愛情是什麼?在愛情面前沒有所謂的偉大,我如果不介意那隻能說明我不在乎你,我不管你跟什麼人在一起,不管你們做什麼,我統統不介意,只要我不在乎你!”
可是她不在乎嗎?答案是否定的,她很在乎葉北城,因爲她是那麼愛他。
“靜雅,對不起,如果我沒考慮到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
葉北城上前抱住她,拉起她的一隻手放在胸前,篤定的說:“你感覺到沒有,那個地方只爲你而跳動。”
“我能感覺,可是我能感覺到的,別人也一樣可以感覺,你敢說,抱着芊雪的時候,你的心跳是停止的嗎?”
“沒有停止,但最起碼沒有抱着你的時候,跳動如此的強烈。”
靜雅是個不笨的女人,她懂得適可而止,不管心裡多麼的不舒服,昨晚能平靜大度的離開,現在鬧就沒必要了。
其實很多時候,她是願意相信葉北城的,跟他說前面那些話,也只是想讓他明白,不管他對芊雪如何的割捨不下,都要顧慮到她的感受。
“北城,不是隻有芊雪一個人沒有安全感,我也會沒有,我再怎麼堅強,也不過是一個渴望被你擁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