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過來扶起了我,那個沙啞聲音的人,果然是那個自稱是我家表親的馮永銘。此時他正和周進尺還有周的兩個隨從打成一團。
打架的事我不懂,但我看得出來,馮永銘雖然和三個男人打在一起,但卻絲毫沒有寡不敵衆的樣子,相反周進尺和他的兩個手下頻頻中招。
阿芳這時卻想起了旁邊還站着葉晴,她忽然向葉晴撲了過去,“爛貨,我們沒有招惹你,你爲什麼要坑害我家太太?”
阿芳是傭人,手大腳粗的,平時乾的都是體力活,對付葉晴那當然不在話下,葉晴被她一陣亂打,明顯招架不過來。
“阿芳,住手,她肚子裡有孩子,不要傷了他的孩子,她惡人自有天報,咱們可不能背上害人的惡名。”我叫住了阿芳。
“太太,我們明明就沒動她,這個爛女人卻要誣陷我們,我非教訓她不可。”阿芳罵道。
“阿芳你住手!不要動她。”我再次喝道。
我還真不是憐憫葉晴,我只是憐憫她肚子裡的孩子,不管大人如何壞,孩子是無辜的,如果阿芳真的把葉晴給打得流產了,我也會內疚。
惡人確實要有惡報,葉晴是惡人,但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惡,不能連累到孩子。
阿芳這才住了手,葉晴被阿芳一番撕打,樣子非常的狼狽。
這邊馮永銘和周進尺他們也是打得難分難解,但很明顯馮永銘已經佔了上風,這時又來人了,來的是鄒興。
鄒興是一直在山下等我們的,之所以不讓他和我們一起上山,主要還是擔心有人在車上做手腳,所以讓他在山下等,沒想到他等不及就上山來了。
鄒興一看幾個男人打成一團,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因爲我打起來了,趕緊跑過來問我有沒有事。
“我沒事,去幫忙。”我對鄒興說。
“他是誰?怎麼看起來身形這麼熟悉?”鄒興問。
“他是我表哥,去幫他打周進尺那個混蛋!周進尺打了我!”我說。
“王八蛋,他竟然敢打你!我這就幫忙。”鄒興說着就加入了戰團。
本來周進尺和他的手下就已經落於下風,現在鄒興再加入,形勢立馬明朗,鄒興和馮永銘三下五除二就把周進尺的兩個手下打得躺地上起不來了。只剩下了周進尺一個人頑抗。
“你退下,我自己來。”馮永銘說。
鄒興見他要和周進尺單挑,也真的退下了。
馮永銘黯淡的眼神忽然暴射冷芒,這種眼神只有一個人會有,那就是凌雋!我心裡又一次大叫,這個人就是凌雋!
“王八蛋,欺負女人算什麼男人!”說着撲向了周進尺。
馮永銘對周進尺展開凌厲的進攻,之前周進尺他們三個打馮永銘一個還勉強能夠支持得住,現在一對一,周進尺哪裡會是對手,幾下之後,周進尺已經被馮永銘打倒在地。
馮永銘先是對着周進尺的臉一陣暴打,然後一把拿住周進尺的右腳,像拖死狗一樣的將周進尺拖到了我的面前。
“踩他!他怎麼踩的你,你就怎麼踩他!”馮永銘沙啞着聲音說。
其實我非常不喜歡他的聲音,他如果不說話,我完全可以將他假想成凌雋,因爲他偶爾凌厲起來的眼光像極了凌雋,除了面容之外,身材也幾乎和凌雋一模一樣,但只要他一說話,我就會被拉回到現實之中,他不是凌雋,他是馮永銘。
“太太饒命,我錯了,我錯了。”周進尺開始求饒。
周進尺真是那種所有無恥的特質都集中體現在他身上的男人,他見我阻止阿芳打葉晴,所以他認爲我也會放過他,女人容易心軟,他覺得只要求我一下,他就可以沒事了。
這一次他錯了,他忘了剛纔把我踩在腳底的事了,他忘了,我可沒忘,我的臉和頭還生疼着。
我舉起右腳,向周進尺的臉上跺去,他伸手來擋,我的腳踩在他的手上,不但沒踩到他的臉,反而差點被他的手彈得摔倒。
馮永銘不幹了。他彎下腰,拉住周進尺的右手,做了一個很怪異的旋轉,然後我就聽到周進尺殺豬般的嚎叫聲。他的手應該是被馮永銘生生地扭斷了。
“繼續踩。”馮永銘說。
周進尺的的慘叫並沒有讓我對他有丁點的同情,我心裡滿滿的是剛纔被他踩在腳底的恨,那種恨意如此強烈,像火一樣的焚燒着我。
我又舉起腳狠狠向周進尺臉上跺去,這一次他不敢用手來擋,只是慘叫。
我連續地踩在他的臉上,把心裡的恨意拼命的往外發泄,自從凌雋被人害得失蹤以後,那些恨意不斷在我心裡堆積,此時終於找到了一個出口。
我把腳跺在周進尺的臉上的時候,我應該是面止猙獰的,因爲阿芳看我的眼神都有些發慌,她肯定想不到我也有這麼狠毒的時候。
其實如果她也連遭遇我那樣的不幸,她恐怕變得比我還狠毒。
我受夠了,我要踩死這個混蛋!我在心裡大叫。
開始的時候周進尺還慘叫,然後就不叫了,等我停下時,發現他竟然暈了過去,也不知道是痛暈了過去,還是覺得當衆被我一個女子如此的凌辱氣得暈了過去,我想應該是前者,因爲周進尺這樣的人,是不會被氣得暈過去的,他是那種可以隨時學狗叫的人渣,又怎麼可能會被氣暈。
“我們走吧。我保護你們下山,以後不要單獨一個人出來,不安全。”馮永銘沙啞的聲音聽起來真的讓人極不舒服。
雖然他說這話的聲音不像,但語氣卻像極了凌雋。
“馮先生……”
“你應該叫我表哥,雖然我身份和外貌都和你有差距,但我畢竟叫你媽媽叫姑姑。”馮永銘說。
“表哥。”我只好叫了一聲。
我心裡奇怪,他爲什麼喜歡我叫他表哥呢?人家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我這是天上掉下個醜表哥了。
下山的路上,馮永銘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不斷地對他說謝謝,但他什麼也沒有說,他和我們走路也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完全沒有了剛纔在山上幫忙時的熱心樣子。
“表哥,你其實很像我的丈夫……”
這話一說出來我就覺得不妥,於是趕緊更正:“從背影看,你的身材和我丈夫真的很像。”
“是啊,我也覺得他像雋哥,簡直像極了。”鄒興也在旁邊說。
“你也覺得像?”我問鄒興。
“我還沒有走近的時候,看到他和周進尺他們交手,我還以爲就是雋哥呢。”鄒興說。
“你們說的雋哥是誰?是表妹夫嗎?”馮永銘問。
“是的,他是我丈夫,他叫凌雋。”我說。
“那他現在去哪裡了?”馮永銘問。
我頓時黯然,“他……失蹤了,被人害得失蹤了,剛纔在山上的那個混蛋就是參與害他的人之一。”
“失蹤了還是死了?”馮永銘問。
“是失蹤了,我相信他沒死。”我說。
“你憑什麼認爲他沒死呢?”馮永銘又問。
“感覺,我覺得他就在我的身邊。”我說。
“感覺是最靠不住的東西,要是感覺都靠得住,那還需要科學幹什麼?我還感覺自己是美國總統呢,但我事實上並不是。”馮永銘說。
他這話說得真不客氣,我聽了也有些不爽,心想也只是說你身材像而已,就你那相貌,和凌雋相比,相差的又豈止是十萬八千里,說你像凌雋,那是擡舉你了。
雖然心裡不爽,但人家今天畢竟是幫了我的忙,我也不好說什麼難聽的話,只是笑了笑,大家又都沉默起來。
到了山腳,馮永銘徑直走向他的車,一輛老式的破舊吉普,是那種已經停產的舊款,我都懷疑他就是從車輛報廢廠收購來的破銅爛鐵,這樣的車,能開麼?
“表哥,要不我們一起吃個飯?”我說。
“不了,我還有事。”馮永銘說。
“你今天到這裡來,是……來燒香的?”我問。
“我媽生病了,我替她來還願,怎麼?難道你懷疑你我是專門來幫你打架的?”他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有些尷尬。
“以後出門小心一點,這個社會壞人那麼多,像這樣離市區遠的地方,還是少來爲妙了。”他說。
我點了點頭:“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他沒有回答,徑直上車,然後關上了車門。
他那破玩意兒發動機的聲音很大,雖然外形看起來破,但似乎提速卻並不慢,眨眼功夫,他的車已不見影了。
“太太,這真是你表哥?他長得比我還醜。”鄒興說話是真沒水平,直接就說人家醜了,要是馮永銘聽見,怕又引得一番鬥毆了。
“人家幫了大忙,你怎麼這樣說話呢,今天要不是他,我要被周進尺那個混蛋打死了。”我說。
鄒興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太太你長得這麼漂亮,怎麼可能會有長得這麼醜陋的表哥。”
“你還說!他就是我表哥怎麼了?不過我之前確實沒見過他,我第一次見他,是在我媽的葬禮上,當時我看他的身形,還以爲他是凌雋呢。”我說。
“他的身材真是像極了雋哥,有時候說話的口氣也像,但雋哥不可能像他這麼醜。”鄒興說。
“都說了不要說人家醜了!”我罵道。
鄒興趕緊閉嘴,打開車門,讓我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