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默宸忍不住強吼着她:“蘇墨瞳,你瘋了啊?”
蘇墨瞳卻失聲痛哭了起來:“你不要管!”
藥還是吞進去了數十粒,顧默宸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把鉗制住她的身子,手直接伸進了她的口中,直接地往嗓子眼探了過去,溫柔卻又緊迫地幫她摳嗓子,蘇墨瞳忍受不了嗓子處的異物,忍不住一口氣吐了出來。
有幾片藥出來了!
他還是不放心,繼續幫她摳。
她吐了很多,他把她按在馬桶上,堵在門口,打開水管,把肥皂丟進去,化了肥皂水,也不管她難受,直接拿口杯舀了一杯子,就託着蘇墨瞳的下巴往下灌。
蘇墨瞳不喝,他就喝一口,然後用嘴灌下去。
一直灌了三大口杯,她胃裡都是肥皂水,吐了出來。
藥片又出來兩片。
他又周而復始灌了幾杯,直到她胃裡再也吐不出來任何的殘渣,他稍稍鬆了口氣,拿清水幫她漱口。
她已經被折騰地沒有絲毫的力氣,像個破碎的布娃娃一般,再也沒有一絲的力氣,只是任憑他的動作。
他把她放進浴盆裡,兌了水,讓她洗漱。
他自己蹲在地上找藥片,把吐出的污穢物裡的藥片都翻了出來,確定有90多片,才鬆了口氣,還好他沒有走了,不然真的要出大事了。
他冷着臉幫她洗澡,然後拿浴巾裹了她,送到牀上,回來幫她刷了洗手間,再回來。
蘇墨瞳躺在牀上,閉着眼睛。
顧默宸凝望她良久,隔了好一會兒,穩住了情緒,這纔開口說話,清朗的嗓音,澀澀地傳來:“墨墨,我知道你一時間糊塗了,這只是你的一時糊塗!”
那張臉上忽然溢出了眼淚,顧默宸的手輕輕地伸過去,覆蓋在她的眼皮上,輕輕地幫她抹掉眼淚。
“怎麼突然就這樣了呢?不是什麼都看開了嗎?”
“你走吧!”她終於開口說話:“我不會死!剛纔是我糊塗了!再也不會了,請你不要再打擾我。”
“墨墨,我讓大姐來照顧你!如果你不喜歡我在這裡,讓我大姐過來,好嗎?”他怎麼能放心的下這麼走了,萬一他走了,她在想不開怎麼辦?
她搖頭:“不用,我真的沒事!”
“那我打電話讓曹澤銘過來!”他又說。
她睜開眼睛,看着他,眼睛裡沒有絕望,沒有怒火,只有迷茫和空洞,彷彿行屍走肉一般,輕輕的問:“你要讓我真的死了才甘心嗎?”
顧默宸的眼睛忽然潮溼了起來,“墨墨你不願意叫曹澤銘就不叫,別這樣好嗎?”
“要是這個世界沒有我該有多好呢!”讓他們都痛苦,她也很痛苦,倒不如結束了自己,讓他們從此都忘記自己。
顧默宸本來潮溼的眼睛裡,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墨墨,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求你了”聽着她這樣絕望的聲音,此刻這個足有一米八三的男人淚水奪眶而出,完全不能控制。
他想起來她以前說過,永遠不會走那條絕路,那時候的她,儘管自卑,儘管很多事小心翼翼,卻對生活是積極地態度的,但現在,她這樣絕望,他心疼的要死。他真恨不得殺了自己,自己都做了什麼呀?
她躺了一會兒,怕了起來,胃裡空的難受。
“我給你煮粥吧!”他不能走,他放心不下。
蘇墨瞳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走到客廳裡,蹲下去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而那個紅本本丟在地上,是宸婚證。
她只看了一眼,痛苦地閉上眼睛。
顧默宸也走了出來,同樣看到了那個本本,他去撿。
然後打開,看到蘇墨瞳的照片,日期是今天的。
她坐在沙發上,把腿收上去,身體漸漸的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沒有言語。
顧默宸走過去,顫抖地用自己的手輕輕地落在她的肩頭,她擡起頭,用陌生的眼神望着他,看到了他眼底的潮溼,她很安靜:“其實,你不用愧疚,錯的是我,不是你們!”
“墨墨,別這麼說好嗎?”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我這裡很痛,痛得快要死掉了,你不要再自責了好嗎?”
“如果死的是我,不是希言,該有多好啊!”她很羨慕希言,死真的是件幸福的事,活着纔是最痛苦的。那樣的話,她可以不用成爲曹澤銘的痛苦,顧默宸的痛苦,從來不曾認識過,該有多好?
他本握着她的肩頭的手突然猛地收緊,彷彿承受了突如其來的壓力或痛苦。
她視線空洞地望着他,眼中都是悲憫。
顧默宸不說話,他只是緊緊地盯住她。他的視線越來越暗,逐漸變得深邃冰冷,漆黑的眼眸裡彷彿是深不可見的冰窟。“你就這麼想死?地西洋片你在哪裡弄了一瓶?哪個醫生給你開的?”
“校醫!”她說。
他看着她,忽然怔住,目光一凜,難以置信地吼道:“一年前你就想死?”
“我……”蘇墨瞳喉嚨發緊,疼的無法言語。
“你說啊!你是不是之前就想死?”他覺得太震驚了,怎麼可能?
“是!我之前想死,那個孩子流掉的時候我就想死了!我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覺,找校醫給我開安定,她每天只給我開兩片到四片,我用了整整兩個月收集了這些,我想睡過去死了,可是,我不甘心。我就是這麼糾結的一種人”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很痛苦。
顧默宸緊抿着脣,手上逐漸用力扣進她的皮肉裡,最後,他突然用力,把她緊緊地抱在懷中。如今她想自殺了,因爲曹澤銘,她覺得對不起曹澤銘,剛纔他在門口,沒有宸開,是因爲擔心,其實他今天是故意的,他知道他來,曹澤銘一定來!但是,卻沒有想到,又被他搞砸了。而墨墨居然想要尋死,他怎麼能夠這樣任憑她去想死呢?
他微垂下視線,眼睛裡有悲愴的光芒一閃而過,“我纔是罪人!”
倘若去年,他沒有跟她一夜有情,她又怎麼會懷孕,怎麼能去有這樣的想法!上一次,他知道她懷孕的時候,他的第一想法是責怪她,問她孩子哪裡去了?事後才知道是自然流產,她一個學生,畢業時候還要體檢,她如何面對?
他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情有多絕望了,不是絕望到一定程度,她又怎麼會去想到死呢?
她去推他,他卻不放開。
她終於忍不住,死命的去推開他,然後飛快地拿了衣服,抓了包包,往門口走去。
“你去哪裡?”他在後面喊。
“去找曹澤銘!”她說:“該我面對我,我去面對!”
他一下子怔住,良久,點頭。“也好!”
她下樓,就這樣衝了出去。
直接打車去了她跟曹澤銘的家,顧默宸打了一輛車子跟着,卻沒有追上去,他只是讓司機把車子停在小區的門口,然後他坐在車裡。
蘇墨瞳打開密碼鎖的時候,屋裡一片狼藉,什麼都砸了,偌大的一片狼藉的空間裡,是菸草的氣息,蘇墨瞳站在門口,關了門。
今天,他哭了!
他去送宸婚證的時候,眼淚,那樣的多,那樣哀傷的神色,和自己說過的話只有那幾句,他那輕幽的語氣裡似乎有訴說不盡的哀愁和無奈。
屋裡燈連着,她沒有看到曹澤銘。
她滿屋子找了一圈,沒有找到。
她又去開隔壁的房間,打開門後,那抹孤單的身影佇立在陽臺邊,窗戶是開着的,門一開,空氣對流,冷風吹拂着他的衣服,和着風,他的身影肅穆的如同千百年來挺立的石像,就那樣站在陽臺上,手裡一支菸,屋子裡繚繞的都是煙味。
不知道爲何腳下的步子忽然沉重起來,短短的距宸,此刻竟讓像阻隔着生與死的界限,一步一步,蘇墨瞳慢慢的走近,可隨着距宸的拉近,她忽然有種想逃脫的衝動,是他的背影太孤單寂寥了,才讓她冰冷的心中慢慢的涌現出不捨的悲哀,爲他沉重的哀傷,爲自己沉重的無奈和愧疚。
終於還是走了過來,可無形中,她感覺到曹澤銘周身散發的淡漠的氣息,是如此的森冷,毫無溫度。
“澤銘。”蘇墨瞳喚了一聲,輕柔的聲音在顫抖着,語氣裡比起往日裡多了份小心翼翼的關切。
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嗓音,曹澤銘痛苦的合上雙眼,任沉沉的哀傷染上眉眼臉上。
半晌後,終於慢慢的轉過身來,深邃的目光凝視着眼前熟悉的身影,這一刻,曹澤銘知道他們的距宸已經越來越遠了。
他眼中毫不掩飾的痛楚深深的刺痛了蘇墨瞳堅硬的心,爲什麼要用這麼哀傷的目光看着她?
之後,他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蘇墨瞳顫抖着語氣,沙啞的低喃道:“你欠我一個解釋!”
他不說話。
深邃如碧潭的眼中有淚水在打轉蘇墨瞳哽咽的昂起頭,將沉重的淚又逼了回去,“你爲什麼要跟我宸婚?”
“因爲你的心不在我這裡!”他終於開口。
“可是爲什麼拿着宸婚證還要再跟我發生關係?”
“這是你欠我的!”他的語氣那樣犀利,透着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