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澤銘完全地震驚,他以一種複雜的眼神望着蘇墨瞳。
她恬淡地笑着,視線對上他的。
四目相對,他的眼角也軟了下來。他的墨墨是聰明的,他怎麼忽略了呢?墨墨這種性格的孩子,心細,敏感,他知道一些事,他的確再有心,都欺騙不了她。
曹澤銘笑了笑,他笑聲很低,隱約可以聽到隱忍的情感,是如此的清晰。
“墨墨,你是如何發現的呢?”
“我只是不相信你會如此對我!”她幽聲嘆息:“那天晚上,坦白說,我的心真的冷極了,甚至動過了那個最不願意動的念頭,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顧默宸,或許那晚,她真的不存在了。
曹澤銘心中一痛,說不出的心酸懊惱。
“墨墨”他的聲音沙啞了下來,“我還是傷了你的心,害你差一點就如果不是顧默宸,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曹澤銘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緊緊地。所以,有一剎那,他有真的想過放手,把墨墨還給顧默宸。可是現在,他還是放手不了。
蘇墨瞳卻是給了他一個寬心的笑容,淚水輕輕地盈滿了眼眶,“我們都該感謝他!”
曹澤銘點了點頭。
“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真正的明白一點,我跟他錯過了一次,就再也不可能了!他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問題是我們自己,我一直這樣認爲!澤銘,事到如今,我真心地希望顧默宸幸福,也包括我們。希望我們都忘記過去,我們都劫後餘生,珍惜現在的生活好嗎?”她說的很誠懇。
曹澤銘知道,她是真的下了決心,他的那些小心眼,那些吃醋,那些小心思,都真的太小氣了。
曹澤銘心痛的看着臉色憔悴蒼白的蘇墨瞳,手緊了緊。
蘇墨瞳也輕輕地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纏,緊緊地。
曹澤銘的語氣裡有點無可奈何的意味:“墨墨,是不是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跟我在一起?”
“是的!”
“如果我不幸早一步宸去呢?”
“我陪你!”他們就是人生的伴兒了,一起做個伴兒,走完一生,她願意跟他同生共死。她想,這是對他和自己以及他們婚姻的負責。
“墨墨!”曹澤銘心疼地低喊。
她沉吟了下,很不情願地輕聲道:“我會好好活着!”
只是,很多時候,她真心希望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出現在顧默宸跟曹澤銘的生命裡,那樣,或許,都不傷!
他似乎鬆了口氣。
可是,她知道,倘若他真的出了事,她無法苟活。從結婚的那一刻,他們兩個就榮辱與共了。
“澤銘,如果我先一步宸去呢?”她忽然在沉靜裡反問。
他一愣,手,緊緊地握住她的,以一種堅定而又決絕地態度告訴她:“如果不能讓你好好幸福的生活,我會毀了所有一切!墨墨,你永遠記住一點,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爲你掃平一切,讓我們在一起好好的生活!”
“澤銘,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墨墨,我不會讓你有事!”他說:“如果你有事,都是我的責任!”
“意思是說,如果我有事,你陪着我去,如果你有事,我卻要活着是嗎?”她輕聲反問。
曹澤銘閉了閉眼。“是的!”
“澤銘,你知道,死比活着簡單!”
“所以我希望你做最難的事,我做最簡單的!墨墨,我沒有你那麼強大!”
“澤銘,這不公平!”
曹澤銘顫抖的伸過手撫摸上眼前蒼白的容顏,清淡的聲音帶着愧疚和後悔,“墨墨,原諒我一次。”
“我沒有怪你!”她輕聲說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凡事公平。”
“我們都會沒事,不要再說這個了好嗎?”他發現他根本沒有辦法說服她。
“好!”她點點頭。
他還是很心疼她。
“墨墨,如果”他忽然欲言又止。
“如果什麼呢?”她等待着。
“如果,車希言的死,因爲我的姑媽,如果那場車禍,是一場陰謀,而不是單純的車禍,而我,跟我她有血緣關係,你還能接受嗎?”
蘇墨瞳一下震驚,直接問道:“你說希言的死是意外?”
曹澤銘搖頭:“目前我不能確定!我想知道,我想調查,我也想知道她到底壞到何種地步!我怕失去你,我怕她可能用那種手段對付你!”
“可是,你愛着我,她總是要顧及的不是嗎?她也很愛你,她會考慮你的感受!”
“如果她有考慮我的感受的話,當年,就不會讓我一個人出國,把你留在這裡了!墨墨,如果我骨子裡有她的血液,我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對自己很沒有信心的。
顧凱悅那樣的人品,遲雲那樣的一再孜孜不倦的報復,用那麼多年去謀劃一些事情,雖然只是端倪,可是他已經看出了不少的名堂。他真的怕墨墨因爲跟自己在一起,而受到傷害。而他身體裡流着的如果是那兩個人的血,他也不是什麼好人!
“那麼,你這車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也要對付你,對不對?”她也一直沒有問,但是她知道,這不是一場意外。
其實警察來過了,因爲曹澤銘剛做完手術,林銳擋住了警察,讓他們三天後再過來,而顧默宸的事,大家都沒有告訴曹澤銘,或者不想現在告訴他。
“車禍的事我好了以後會去調查處理!”曹澤銘其實心裡已經有了懷疑,但是還不想說,因爲沒有證據,一切都無從談起。“這的確不是意外,是蓄意!”
蘇墨瞳倒抽一口氣。
“不用怕,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他就算拼了自己,也要保護他的女人周全,這纔是身爲男人的責任。
可是,會是誰呢?
蘇墨瞳覺得很可怕,遲雲是不會動澤銘的,她對曹澤銘那樣疼愛,寄予很高希望的,這點假不了,所以蘇墨瞳決定不會是遲雲的!
但是,會是誰呢?會是顧媽媽鄭瑤光嗎?
“那天,鄭阿姨跟你說了什麼?讓你一回去非要跟我宸婚?”
曹澤銘一聽這個,立刻掩飾:“墨墨,我有點累了!”
很明顯,他不想說。
蘇墨瞳也不再勉強。
手術之後恢復的不錯,因爲胃做了手術,所以幾天內都不能吃飯,一直靠點滴給養。
有一天,護士來給拔導尿管,是個女護士,進門後,跟他笑呵呵地道:“先生,要拔掉導尿管了!”
曹澤銘一聽,頓時喊了起來:“不行!”
這一喊,蘇墨瞳也驚了一下。
曹澤銘的手緊緊地抓着被子,彷彿是怕了護士給他突然掀開被子一樣。
蘇墨瞳立刻明白了什麼,很是尷尬,他怎麼可能讓女護士碰他呢!
只是這好像沒有男護士吧?!
蘇墨瞳一下有點爲難了。
“找個男護士來!”曹澤銘很囧地說。
似乎人家女護士也很有預見性,很抱歉地說:“先生,我們科裡真的沒有!”
“我不管,沒有就不拔了!”曹澤銘來了氣了,這是什麼醫院,哪家醫院沒有幾個男護士啊?
“先生,你插導尿管的時候也是女護士給插的,你這矯情什麼勁兒啊?”
曹澤銘臉色紅紅的,臭臭的,冷聲道:“我那時候要是知道,我絕對讓你們下不了手!”
他一定把人踹一邊去!
可是,那個時候他是昏迷的,疼的暈過去了,哪裡知道她們居然動了他!
“澤銘!”蘇墨瞳喊他。“你不要這樣!”
“不行,原則問題我絕對不退讓,叫你們院長過來,我有意見,需要當面跟他提!”曹澤銘十分正色地跟護士交代。
小護士也很尷尬,以往遇到類似情況,有男病號很不好意思的,也有備皮時候突然就站起來的,什麼情況都有的,但是第一次見這種十分堅決要男護士的病號,一時間還真的不太好說。
“先生,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們是爲了你的健康,一直不去除導尿管會容易感染的,要是你實在不好意思,我找個年齡大的護士過來,可好?”
“八十的也是女的,不行!”曹澤銘很正色的拒絕。
“先生,真的沒有男護士!”
“別的科室有嗎?”他跟着話倒是很利索。
蘇墨瞳很無語,她都沒有發現他有這麼可愛的地方,上次穿褲子也是,不讓別人看。
現在雙手緊緊地抓着被子,好像人家真的把他怎麼着了似的。
蘇墨瞳試圖勸解,結果遭到他的白眼。“墨墨,你不護着我,讓我給別人看,我會生氣的!”
蘇墨瞳真是受不了了,有想翻白眼的衝動:“你打算一直這麼下去嗎?”
“那就叫醫生來,叫個男醫生過來!”曹澤銘退了一步。
“好吧!”護士很是無奈,這種病號是奇葩:“我去找醫生過來,讓醫生幫你拔掉!”
護士很無奈地走了!
蘇墨瞳回頭看他,他很委屈地瞪着蘇墨瞳,說:“墨墨,你的一畝三分地你都不看好,我對你太失望了!”
“這是什麼情況啊?人家護士幫你祛除病痛,你這倒好,弄的人家像色情狂!”蘇墨瞳忍不住嗔怪。
“這本來就不合理,我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就得尊重,我是病號!花錢了,就得把我伺候好,不然花這麼多錢白伺候了!這不合理!”
“你都幾天沒吃飯了,還這麼大聲,留點體力恢復身體,不要鬧了!”
“反正要不是男人幫我拔掉導尿管,我就不拔了!”他很固執。
這時候,來了個年輕的實習醫生,笑着道:“先生,我是個男的,我來總行吧?”
後面還跟着個女護士,曹澤銘看看這個男醫生身後,然後道:“讓她出去!”
“呃!”那女護士很是無語,立刻走了。
蘇墨瞳去關門,聽到男醫生說:“其實先生,對於我們來說病患躺在病牀上是很神聖的事,這是我們的工作,沒有男女區別的!”
曹澤銘沒說話。
醫生幫他推掉褲子,拔下了導尿管。
曹澤銘才說:“對我來說是有區別的,不好意思,我不想添麻煩,但是我接受不了!我好了會親自向你們院長提意見,招聘幾個男護士,以便以後之需!”
男醫生笑笑,“需要準備個尿壺,不過可以試着下牀走一下了,不要劇烈活動,先坐下來再說!活動的越早,越利於恢復!”
蘇墨瞳送走醫生,對人家道出感謝,回來幫曹澤銘穿好衣服,柔聲問他:“要坐下來試試嗎?”
曹澤銘點了點頭。
蘇墨瞳把牀搖了起來,緩慢地立起,讓他試着感覺。“這樣疼嗎?”
怎麼能不疼?
只是還可以的!
他搖搖頭,疼,是可以忍住的。
蘇墨瞳心疼他,照顧的無微不至。
顧默宸靜養了兩天,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
他此刻就在廣場,深秋的風已經很涼,在外面站一會兒就會瑟瑟發抖,他身單影薄,安靜地立在廣場上,手裡一支菸,白色的煙霧在俊臉邊不斷的繚繞,吞吐之間,都是寂寞。
他垂下眼簾的剎那,整個世界都彷彿爲之心酸。
廣場邊走過來一單薄的身影,同樣的孤寂,寥落。
“大嫂!”終於看到了要等的人,顧默宸也迎了過去。
“小四,你真是傻到家了!”魏靜寧凝望着他,凌厲而孤寂的眼中,多了一抹屬於同時孤獨者的惺惺相惜。“爲曹澤銘輸血不值得!”
顧默宸沒有回答,卻是直接問道:“大嫂,你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我只想問你一句,這場車禍,可是你指使的?”
魏靜寧微微一怔,視線在顧默宸的臉上掃過,輕聲反問:“他是遲雲過繼的兒子,母債子還,不應該嗎?”
“真的是你?”顧默宸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