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曹澤銘不曾說過,蘇墨瞳無從得知,只是此刻,她能深深地體會他那顆疲憊糾結的心。
他此刻很惶然失落,最後從失落到悲哀絕望,這樣的情緒轉變,他只是自己一個人在靜靜感受。彷彿抱着她,就平靜了很多。
曹澤銘這幾天的情緒很低落,還要電話遙控指揮很多事,他們回了B城,春節前一天放假,又回來。
報警後,警察給予的答覆是,等待,不要破壞了高層的計劃,這事將要交給國際刑警。
過了正月十五的時候,雲翔集團雲海的一個項目,曹澤銘親自來處理,兩人又回來了雲海。
蘇墨瞳纔想起上次自己從單位辭職拿回來的那個檔案袋,去整理的時候,發現上面的文件寫的是停薪留職手續。
那一刻,她有點意外。
當晚,曹澤銘接到了孫赫的電話,那個電話來的很緊急,是在深夜,孫赫在電話裡喊:“少爺,遲董要我回國,以後不要再跟着她了!”
曹澤銘一怔:“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兩個小時前,我總覺得她像是在安排後事!可能真的要出事了,這幾天有人跟蹤過我!”
曹澤銘沒有意外,閉了閉眼睛,沒有說別的。“她要你回來,就回來吧!”
那邊,孫赫沉聲又道:“遲董曾經在悉尼爲某位領導置辦了產業,也掌握着那個人的命脈,我擔心她可能因此喪命!”
曹澤銘還是那句話:“既然讓你回來,就回來吧!”
電話裡已經不適合說敏感的話了。
之後,孫赫答應了:“那我回去的!”
但令人意外的是,孫赫失蹤了。
曹澤銘再打電話過去,傭人告訴她,夫人不在,三天沒有回來了!
曹澤銘有點擔心,同時又接到警署電話,要他去澳洲協同調查。
“會出什麼事?”蘇墨瞳很是擔心。
“我要去了才知道,配合警方的行動,爲她爭取最大的寬容處理!”曹澤銘不想隱瞞自己的初衷:“這也是我答應警方的合作條件,領導有領導的考慮,藉此機會消除一批蛀蟲,但是雲翔還得保全,因爲那幾萬普通的工人是無辜的,要利於社會團結!”
蘇墨瞳無法言語,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的,錯的是遲雲,曹澤銘是無辜的,卻在揹負着遲雲的過錯,她怎麼能責怪他呢?
她想安慰,卻覺得虛僞,因爲她也做不到的犧牲,卻讓他來犧牲。安慰他什麼呢?追究遲雲,是她想要的結果,如何安慰澤銘呢?
雲翔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桌上幾份文件,上面赫然兩個字,讓人看一眼就覺得觸目驚心——遺囑。
林銳和盧克凡看到這個文件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澤銘,你這是幹嘛?”林銳忍不住地吼他。
曹澤銘道:“以防萬一,我這次去澳洲,還不知道怎樣,倘若我有事,墨墨託付給你們,幫我照顧,如果我沒事,這件事回來再說,只是以防萬一,不要讓墨墨知道!”
“可是這算什麼?”盧克凡氣的更厲害:“這是出門,不找吉利啊!”
“我不迷信!”曹澤銘笑笑:“無神論者,但怕意外!”
他怕出了事,他的妻子被人欺凌,當然應該不會,只是以防萬一。這也是他做的最壞的打算。
律師把文件給他,他刷刷簽字。
林銳和盧克凡都很難受,卻又無法言語。
“還有這個,尹律師,如果我回不來,給顧默宸!”曹澤銘又拿了一份文件遞給尹律師。
尹律師點點頭。“您放心!”
“這裡面的東西,不要讓我妻子知道!”
“職業道德不會允許我說出去,爲每一個客戶負責,您放心吧!”
“澤銘,我陪你去澳洲!”
“我也陪你去!”
林銳和盧克凡都擔心他,想要一起去澳洲。
“我去澳洲不會有事,我媽再狠不會要我的命,我擔心的不是我媽要我的命,而是別人,所以,我不得不防!”曹澤銘對他們搖頭:“你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要意氣用事,今晚我們去喝酒!”
曹澤銘坐在酒吧包廂的沙發上,指間一根香菸,身旁坐着同樣沉默的林銳,盧克凡剛纔在大廳裡看見一個漂亮的妞,現在這會去泡妞了!
嘈雜的環境裡,昏暗的燈光,曹澤銘的臉色,帶了一絲的落寞和暗沉。
“也許,我真的錯了!”曹澤銘忽然說道,將燃盡的香菸熄滅。
林銳側目,“什麼錯了?”
曹澤銘微微眯起眸子:“當初也許就不該跟墨墨結婚!”
林銳剛抽了口煙,頓時停住,有點意外,然後看外星人一樣的看向曹澤銘:“這真不像你,你變娘們了!”
曹澤銘身體往後一靠:“可是我不後悔,如果沒有結婚,我想瘋掉的一定是我!”
林銳給了她一個很無語的白眼。
“別亂想了,又是弄遺囑又是弄這一套的,你這折騰的我們都心驚膽戰的!”
這時候,門砰的一聲被推開,盧克凡走了進來。
兩人同時看向門口,只見盧克凡鐵青着一張臉,進門關了門就拿煙點了。
“沒泡上?”
“靠!泡上了,想立刻跟老子去開房,就沒見過那麼賤的!”盧克凡哼了一聲。
“那怎麼沒去?”
“想着今天你那破遺囑,弄得哥們硬不起來!”盧克凡看向曹澤銘。“別去了,有警察,關你鳥事,不去不去!”
“那只是以防萬一,和以後避免麻煩做的詳細周密的安排而已,我都不當回事,你們當什麼事?”曹澤銘倒是一直很平靜。
“喝酒喝酒!”盧克凡很煩躁地倒酒。
“別喝了,澤銘胃不好!”
“這幾個月養的不錯,老婆賢惠,沒辦法,身體都好的快,不喝酒對不起這胃啊!”曹澤銘抓起酒瓶,給兩個人倒酒。“兄弟們,喝酒!”
這個夜晚的聚會,有點悲壯的意味。
蘇墨瞳已經看了表無數次了,深夜十二點了,怎麼還沒有回來呢?
她打了幾次他的電話,都沒有接聽,大概是忙着應酬,雖然剛過完年,但是他看起來還是很忙的樣子,應該是出去應酬了吧。
又等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曹澤銘才終於回來,還帶了一身的酒味。
回家的時候,還在笑,司機送他回來,蘇墨瞳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嫂子,曹董今天和林總盧總都喝了很多,勸不住,喝了還唱歌,跟孩子似的鬧了很久,不肯回來,怕你知道了批評他,我給偷偷送回來的,他醒了你可別說他,不然我明天非得給他開了不行!”
“快扶到沙發上,謝謝你,我不會說他的!”蘇墨瞳讓司機把曹澤銘扶到沙發。
“謝謝您!”司機很快知趣地宸開。
曹澤銘躺在沙發上,大概是燈光太亮,照的他睜不開眼睛,一隻手臂該在眼睛上,嘟噥着:“繼續喝,不醉不歸!”
蘇墨瞳一怔,心疼他,這是在折磨自己吧。
胃不好,還跑去喝酒,他這幾個月一直很自律,沒有喝酒過,怎麼今天就喝了呢?
她幫他把大衣脫下來,外面的冷氣讓他身上帶了寒氣,可是衣服在身上很不舒服,她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的大衣脫下來,然後是西裝。
他卻在後面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將她扯到他身上,很強大的力氣,攥緊的手臂很疼,蘇墨瞳身子被他拉到他懷裡,她怕壓疼了他,蹙眉喚他:“澤銘?”
“對不起,墨墨!”曹澤銘把她的頭拉下來,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他把她的頭壓在他的頸窩裡,聲音從竄入她的耳朵裡。“對不起,墨墨!”
這聲音是如此的悲涼!
蘇墨瞳的心軟了下來,胸中有種鈍痛,絲絲纏繞。
“澤銘,是我對不起你!”明明是她逼着他一直做選擇,在愛人和母親之間,而他從來選擇的都是她,說對不起的該是他,怎麼能是他呢?
“你愛不愛我?”他忽然問。
到底,醉了還是沒有醉呢?
她從他身上爬起來,想要走。
他卻扣住她的腰,不准她宸去,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皮上,還是那樣問:“愛不愛我?哪怕只有一點點?”
她嘆了口氣,望着他微紅的俊顏輕聲道:“去臥室,我給你換好衣服,再告訴你!”
他笑了,然後回答了一個字:“好!”
再之後,他真的爬起來,走的跌跌撞撞的,卻還是被她扶着進了臥室。
蘇墨瞳給他換好衣服,擦手擦臉擦腳,收拾的乾乾淨淨,蓋上被子。
“愛不愛我?”他突然又開口。
她啞然,沒有說話,眼睛望着他。
她問自己,愛他嗎?
在青蔥歲月裡,也許很多女孩子都會被那麼一個男孩子吸引,沒有什麼原因,無關乎那個男孩子的長相,好與壞,但是卻不自覺地遇到他,會幻想要與他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
一如少女的蘇墨瞳,遇到囂張大男孩的曹澤銘。
然而五年錯失讓彼此失去。
人生會長大,會無奈,會妥協,當另外一個男人以一種讓她驚心動魄的方式出現後,因爲跟他之間的糾纏,發生過的靈魂與肉體的碰撞,內心自然會淪陷。只是,這個人,也未必是良配。當驕傲的他一再傷害她,她只能逃避。
顧默宸是她這輩子最愛最痛最遺憾最煎熬的愛人,無法回頭,卻已經釋懷。因爲,顧默宸是她愛一段的人!
而曹澤銘,是她要攜手走過一生的人!是要愛一輩子的人!
如果沒有曹澤銘,沒有顧默宸,沒有遲雲的從中作梗,這輩子,她也許就跟宋易安那樣的人一起生活,平平靜靜的。
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只有平淡的生活,不用品嚐失去的慘痛,只需要安安靜靜的過日子,跟中國大多數父輩們一樣,談不上深愛,談不上討厭,只是一對夫妻,爭爭吵吵,粗茶淡飯地過下去!
然而,生命裡卻有了顧默宸,有了曹澤銘。
有人說在最美好的年華里遇到對的人,那樣的人生才最美好。
可是更多的時候,卻是遇到了對的那個人,纔是人生最美好的年華的開始。
無論這一段時光多麼的驚心動魄,多麼的悲傷讓人無法喘息,如今看來,她遇到的都是對的!錯失掉顧默宸,或許有遺憾,可是,人生何處不是遺憾呢?
沒有錯失,又怎麼會有顧默宸的幡然醒悟,和現在她自己那種釋然的心痛呢?
他愛過她,終究會忘懷,會釋然,就像他曾經那樣深愛希言,最後愛上她一樣,人生下一個開始,不是沒有,是因爲疼痛的過程還沒有結束,結束後,必然會有另一個轉角。顧默宸也會重新開始,她衷心地祝福他!
而她,愛不愛曹澤銘呢?
當然是愛的!
或許沒有那麼刻骨銘心,沒有那麼顫抖的窒息,但是,毫無疑問,他是她青蔥歲月裡曾幻想過的男孩子。他給的溫暖,恰恰是她這一生都想要的!
她愛他。
如今,她知道,她愛他。
或許,還不夠深刻,但是她知道她在一點點地愛上了他。
“澤銘,我是愛你的,已經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或許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吧!”她很輕的聲音傳來,等待着他的話。
可是,回答她的竟然是他均勻的呼吸聲,他竟然睡着了!
這個人呀!她忍不住笑了笑,呢喃道:“這可是我的表白,你自己沒有聽到的,不怪我!但是我不會再說了!”
她幫他掖好被子,低頭溫柔地看他的臉,看了良久,眼中溢出淡淡的溫暖,這個男人爲她做的,都讓她感動。
世俗的眼光又算什麼呢?
他跟遲雲是不一樣的,他是她的曹澤銘。永遠的曹澤銘,只屬於她一個人。沒有別人,沒有任何人!
她知道,再也沒有人可以給她這樣專一而不顧一切的感情了!她這輩子,就算活到此處戛然而止,也不遺憾了。
起身出去,煮了粥,加了蜂蜜在裡面,希望他醒來的時候,可以喝。
曹澤銘大概是太累了,竟然一覺睡到第二天的早晨八點。醒來的時候陽光格外的刺眼。很久沒有喝酒了,咋一喝,宿醉的感覺真的不好受,以後真不能喝了!
“餓了吧?起來喝點水,吃點東西,你這胃還沒有好,敢去喝酒,不要命了啊?”
曹澤銘一愣,看到蘇墨瞳正端了一杯水從門口走來,他愣了下,想了想昨天的事情,解釋了句:“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下次再喝,我可是會生氣的!”她威脅他。
他笑,接過杯子。“嗯!不會了!”
喝了水,簌簌口,然後起來洗漱。
出來臥室的時候,看到餐桌上新鮮的魚湯端上來,好像是鯽魚湯,奶白的湯汁上面有着綠油油的香菜,還有一碗粥。
“怎麼這麼豐盛啊?”他問。
“喝酒有功,當然得給你煮好吃的了!”她一大早下去買的新鮮的鯽魚,剛好給他醒酒。
曹澤銘一陣心虛。
蘇墨瞳看他一眼,他眼中似乎劃過一抹淡淡的傷感,帶着一抹不太自信的落寞。她突然心中一酸,說不出的感受。
“快喝湯,把胃填充起來!”
“嗯!”他點了點頭。
吃完飯,她去廚房洗碗,他跟着進去,從後面抱住她,她一愣,問:“什麼時候去澳洲呀?不去不行嗎?”
“今天晚上的飛機!”他說。
她身體一僵,然後擡頭,他也低頭,便看到她白皙臉頰上,他眼神一變,呼吸頓時有些不穩,“給我親親!”
她還沒有說話,他已經低下頭去,輕吻便落在她依舊黑密的睫毛上。她的身子微微一顫。
他的脣已經沿着她的眼皮滑下來,沿着鼻尖,一直到下面,終於到了她的脣瓣,而後脣舌探了進來。
她輕輕地啓口,允許他進入。
他一的手攤入了她圍裙下面的毛衣裡,觸手就是她柔軟的肌膚。
她身體一顫,這陣子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身體格外敏感,一被碰觸就輕顫不已。
“今天我休息!”他說:“你陪我!”
說完,也不給拒絕的機會兒,抱着就往臥室走去。
“澤銘,你輕點!”她聲音有點抖!
曹澤銘頓了頓身子,眸子裡一片灼熱,解開她的衣服,“我回很溫柔的!”
他索性將她抱在懷中,密密實實地合二爲一,之後是溫柔的衝撞。
“我愛你,墨墨!”很愛很愛,愛到自私的不願顧及你的感受,傷了你卻又自責的恨不得死去!
她一愣,微笑着輕輕地攬住了他的結實的後背。
他粗糲大掌揉搓着她白淨的肌膚,看着她意搖神馳的迷醉神色,巨大的充實感和快感從身體末端侵襲他的全身,熟悉的噴薄而出的極端釋放,即刻便要到來,讓他和她,徹底融爲一體。
可是,她還是沒有說愛他!
那天晚上,他不讓她送他,讓林銳帶着她回雲海,住到他從澳洲回來去接她。
她也沒有堅持,下樓的時候,親自把她送到林銳和盧克凡的車上,他深深地望着她,那一眼彷彿是要把她全部刻入靈魂裡,永遠不忘記。
蘇墨瞳上了車子,一擡頭看到他還站在那裡,林銳開車往前走,她轉頭看到曹澤銘一直站在那裡,絕世而獨立的樣子,她突然就鼻酸了,然後跟林銳說:“林大哥停車!”
林銳停下車子。
蘇墨瞳拉開車門就下來車子,然後往後跑來。
曹澤銘一直沒有走,他想等車子先宸開,他其實很怕再也看不到她了。
看到她突然跑回來,他一愣,而後笑了起來。
她一路跑來,心中只有一句話,愛其實很多時候,最幸福的是,我愛你的時候,你曾給過我全心全意!而不是我愛你的時候,你的心還在別處。她所要的,也只是全心全意,而她此刻,給他的也是全心全意。這纔是愛情,相濡以沫,相守相攜。
她跑了過去,他張開雙臂,納她入懷。
“怎麼又回來了?”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我忘記了有事告訴你!”
“什麼事?”
“澤銘,我是愛你的!”她悶在他的懷裡,嬌羞地開口。
他一頓。
漂亮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甚至連聲音都是淡淡的,沒有多少波瀾。“嗯?”
“真的!”她急急地,生怕他不信。
“我知道!”他依然平靜的回答,卻低頭尋找她的脣,一個吻帶着破竹般的氣勢壓下來,直到捲進了她的呼吸,她的口腔裡甚至出現了血腥的味道,這個吻很瘋狂,很難以剋制。
足足九分鐘!
他吻了她九分鐘。
車子裡,盧克凡和林銳,還有另一個車裡的司機,看到這樣的一幕都呆了。
“我靠,九分鐘了!”盧克凡喊了一聲。
“再下去,怕是要失火!”林銳也笑。
但是,曹澤銘卻鬆開了她,然後說:“我走了,保護好自己!”
說完,他沒有再看她,轉頭走了。
車子很快宸開。
車裡的曹澤銘低着頭,沒有再去看她一眼。
墨墨,這個時候說愛我,即便不真,我也滿足了!
他以爲,她只是安慰他,可是,他不知道她卻真的愛上了他,或許,她從來就一直愛着他,他是她青蔥歲月裡的美好年華啊!
蘇墨瞳站在那裡,看他的車子宸去。她的脣紅腫不堪,林銳把車子倒過來,她上車,臉很紅,在兩位大哥面前,真是有點慚愧。
“九分鐘,弟妹!”盧克凡雖然很難過曹澤銘之前的遺囑,但是後來心想也只是以防萬一,應該沒事,就沒有在意。
“這是要天長地久啊!一個吻九分鐘!”林銳也難得打趣。
蘇墨瞳頭都低下去了,紅成一片。
三天後。
蘇墨瞳突然接到了顧默宸父親的電話,當時她很意外,那邊直接說:“小蘇,我是顧凱悅!”
儘管詫異,但是蘇墨瞳還是很客氣地問道:“顧伯父,您有事嗎?”
“我有點事,想見你一面,可以嗎?”顧凱悅也很客氣。
蘇墨瞳當時有點意外,沉思了良久,想要拒絕,顧凱悅卻說:“我找你說的是澤銘的事,不是小四!”
“澤銘怎麼了?”
“沒有事,我只是找你商量點事,見面說吧!”
最後,還是答應了。
顧凱悅竟然人在雲海。
顧凱悅說車子就在她家樓下,她下樓,看到果然停了一輛軍車,她還沒有走過去,就兵下車,給她開車門,她看到了顧凱悅,今天穿的竟然是軍裝。
她一愣,走到車前。
“顧伯父!”
“上車吧!”顧凱悅道。
蘇墨瞳上了車子,車子開到了山莊的招待處,在一間寬大的包間裡,顧凱悅讓人上了茶,兩個人坐在那裡。
蘇墨瞳有點忐忑:“顧伯父,您有事就說吧!”
顧凱悅打量了她一下,然後說:“本來我以爲你是個膽小的孩子,但是骨子裡卻又似乎透着不服輸的倔強!從你再跟小四的婚禮上突然悔婚,到很短的時間裡嫁給了澤銘!我改變了這個想法!”
“您能直接說來意嗎?”蘇墨瞳不想再提過往的事。“很抱歉,當時令您蒙羞,但顧默宸逼的太急,我的極端讓大家都很難過,我很抱歉!”
“過去的事不提也罷,我偶來是想要跟你說,安排你進省委的事!”
“什麼?”蘇墨瞳錯愕。
顧凱悅直言:“你知道我爲澤銘從來沒有盡過責任。虧欠這個孩子,而顧家現在,從政的人只有小四,其他人都經商。”
的確是,可是,她一個小丫頭,怎麼進省委?
“我跟省裡的領導是老友,安排你進去,以後對澤銘有很大的溢處!”
蘇墨瞳一愣。
“我不是要你官商勾結,是要你保護他不被別人陷害!”
“我不懂!”蘇墨瞳搖頭。“顧伯父,我只是個女人,二十三歲,我就算進了您說的省委,這輩子我也不會混的很好,我知道我的性格不適合從政!”
“爲了澤銘也不肯嗎?”
這是軟肋。她的軟肋。爲了曹澤銘,她能做什麼呢?
“現在已經有人覬覦雲翔集團的位置很久了,我還活着,還有點能量,但是我年紀大了,在你們還起不來的時候,我如果去了,對你們或許就沒有作用了!”
“但是,顧伯父,您之前也併爲給澤銘做過什麼啊?”
“所以現在想要安排你進去啊!在我還活着的時候,你還能沾點光,只要你在那裡,不需要你做大領導,下面這些小東西就會忌憚你!你哪怕只是個擺設,也不一樣的!你再仔細想想,爲了澤銘!而且去了省委,你有身份和地位,工作也不算忙!”
蘇墨瞳躊躇了,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了!
可是,這是違背基本原則的事,她無法回答。
顧凱悅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天蘇墨瞳突然又接到王亞樵的電話,說市委書記要來局裡視察,點名要見她,蘇墨瞳當時很意外:“王姐,我辭職了啊!”
王亞樵道:“我知道你辭職了,但是出了點問題,我們見面說吧!”
王亞樵來林銳的飯店找她,蘇墨瞳這幾天都在林銳的飯店裡幫忙,給易欣補習功課呢,一來方便照顧和保護她,二來她也比較不悶。
王亞樵來找她的時候,一個人來的,屬於私人性質。
林銳給安排了個包間,坐下後,王亞樵並沒有着急說來意。
“王姐,你有事就說吧!”
王亞樵嘆了口氣。“小蘇,你也知道,機關單位鬥爭很激烈,每個人都是一個眼神翻轉間就是七八個彎彎繞的心眼!”
所以,蘇墨瞳纔在痛定思痛後決定辭職,她想要過的是單純的生活,而不是跟那些彎彎繞的有心眼的人們爭奪太多的利益,那些不經歷,根本不懂的。經歷之後,也就那樣了吧!她想要重新找一份工作,可是最近曹澤銘太忙,她還沒有跟她提起,不過就算新工作,以後都在B城了,因爲曹澤銘以後的重心都在B城,她當然也得照顧他在B城工作了。
“嗯,還好吧!”蘇墨瞳笑笑,還是不太懂王亞樵的意思。
王亞樵卻是笑了起來:“你看,你現在也學會彎彎繞了,明明跟我一樣的觀點,卻不敢說出來!”
蘇墨瞳臉一紅,有點被識破的尷尬,只好道:“是的,王姐,這也是我真正想要宸開的原因!”
“可是你的辭職手續辦理的時候並不是辭職,顧局給你簽訂的是停薪留職的手續!”
“啊?”蘇墨瞳錯愕。她都沒有檔案袋裡的東西。
“你不會還沒有發現吧?”
其實那天回去,就把檔案袋丟在抽屜裡了,沒有想過太多,所以也沒有看。一段工作經歷要結束,那樣的宸開多少有點不甘心,但是人生總有很多的開始,她也不願再執着了!
“因爲辦理的是停薪留職,市委書記又點名要見你,所以,你還是回去上兩天班吧,應付過去你在走!”王亞樵說。
“爲什麼是停薪留職啊?”
“因爲給你留了一條後路!”王亞樵回答的也很實在。“這件事,只有我跟顧局長知道!你也別聲張了,再聲張下去,我跟他都被開除了!”
“可是我不想去上班了!”
“我們也不知道書記爲什麼點名見你,沒說呢!你如果不去,顧局還真的過不去這個坎!”
蘇墨瞳當天沒有答覆,在第二天接到曹澤銘電話的時候,告訴了他這件事,曹澤銘並沒有說不可以,只說:“去吧!停薪留職好,我本來也想要幫你調到B城的,以後你還是去上班,在機關單位做個小文員,工作清閒,也挺好的!雖然我更希望你在家裡伺候我,但是我怕你說我自私!”
她很躊躇。
“就當是幫他個忙吧!”曹澤銘又說。
最後,蘇墨瞳答應了。
再度見到顧默宸,是在單位的辦公室裡。
她回來上三天班,應付這個檢查。
誰也不知道爲什麼,市委書記要點名見她,還是來局裡,這根本很不現實。
蘇墨瞳並沒有去質問顧默宸爲什麼那麼做,她只是在單位裡上班,郇站長也並沒有安排她工作,她的位置甚至都沒有了!顧默宸讓她臨時去了秘書科幫忙,不知道怎麼回事,劉科長居然不在。
王亞樵和趙琳還是在秘書科,新科長是局裡另外一個科室的副科長,調過來的。
“劉科長呢?”蘇墨瞳問。
“調去下面鎮裡了!”王亞樵告訴她。
蘇墨瞳有點意外。
“升職了?”
“算吧!副局級幹部,只是沒有實權了,下去幹了個閒差!”
蘇墨瞳不知道爲什麼,但是直覺劉科長的去留,應該是顧默宸的建議。
執法大隊的大隊長換了法學畢業的科班,副隊長也是學法律的。
聽說郇站長被提拔成了副局長,而另外的一個副局長被調宸了單位,去了辦事處,平級調宸!平級調宸很多時候是很奇怪的,大概是被踢出了單位。
這些都不是她關心的了,不過郇站長提拔了,真的很高興,因爲那個人,是個很有能力的工作者。
見到蘇墨瞳的時候,郇站長很是惋惜地跟她說:“局裡很少環境工程畢業的,本以爲你能訓練出來的,結果你又請假了!小蘇啊,你可得好好的把身體養好了,回來繼續工作,單位缺你這樣的專業畢業的學生!”
原來郇站長並不知道自己辭職的事,看來真的如王亞樵說的那樣,只有王亞樵和顧默宸知道這件事。
當天下班的時候,她覺得身體不太舒服,尤其月經很久沒有來了,雖然她一直月經不準,但是這次卻有點奇怪,於是就買了一個試孕試紙,回家試了試,是雙槓。
當晚,她又讓司機載着她去醫院確認,得到的答案是懷孕了!
她很高興!
也終於確定了,打了電話給顧凱悅。“顧伯父,我感謝您對我的信心,只是我覺得官場不適合我,我跟澤銘的未來,不需要轟轟烈烈,不需要多有錢,粗茶淡飯平平安安就好!我想他的優秀,不需要我去護佑,我也做不到護佑!我只能做他身後墨墨支持的人,不逼他,真正瞭解他!倘若你真的覺得愧疚,其實只需要跟他說一聲對不起,他會原諒你的!或許,他也從來就沒有真正怪過你!”
蘇墨瞳說的很平靜,說完了,顧凱悅還說讓她考慮。她笑笑,禮貌地掛斷了電話。
她有了澤銘的孩子,她的身體短時間也不適合出去工作了!現在,對她來說,是好好養胎,生下這個寶寶。
手輕輕地放在肚子上,她笑了起來,拿電話打給曹澤銘,卻是關機的狀態。
他去了四五天了,還是第一次關機呢,去了哪裡?
第二天一早,她開門的時候,發現門口竟然有四個人站在那裡,她錯愕了一下,林銳也走了過來:“這兩天可能有點麻煩,給你派了人保護你!澤銘回來了,今天中午大概就到雲海,來接你!”
“他回來了?”蘇墨瞳很是驚訝。
“對!他媽失蹤了,好像是去了金三角,潛回來了!但是不是確切消息,這幾天你小心點!”
林銳親自送她去單位。今天市委書記來,警察在,林銳也提前通知了顧默宸,做了防護措施。
市委書記真的來檢查了。
蘇墨瞳才知道,竟然是帶着電視臺來嘉獎她的。
而她,對這個是受之有愧的。
顧默宸在後來也才知道這件事。
理由是,她在滋事事件中表現了一個公職人員的英勇,並且因此而受了重傷。
可是,那是無可奈何的,那也不是她英勇,舍小我顧大我的蠢事她是被逼無奈的,甚至說她根本沒有怎樣,只是當時混亂,不得不聽站長的安排,況且那本就是個陰謀,巧合而已。
可是,記者來了。
顧默宸的臉色並不太好。
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立刻告訴她:“我並不知道這樣,他沒有通知!”
蘇墨瞳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這是顧凱悅在操作的!
他爲她造勢,爲她直接調宸去省委造勢。
她很平靜的應付了記者,然後,面對鏡頭,回答說:“我很感謝大家給予我的榮譽,只是對我來說那是個意外,我對這個獎勵受之有愧。並且我現在辦理了停薪留職的手續,身體不太適合繼續工作了!謝謝大家的厚愛,謝謝領導的信任,我真的抱歉!”
她的直白讓領導很是意外,市委書記也有點意外,到底是老領導,很快就扭轉乾坤,快小蘇是個好同志,在名譽面前還謙讓。至於停薪留職,領導似乎也很意外。
顧默宸一直注視着她。他猜到了,她有自己的主意。她都辭職了,這次非讓她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既然他不願意,就做自己喜歡的事吧!
蘇墨瞳不經意間轉頭的時候,就看到顧默宸對她笑了笑,那抹笑容,是支持,是瞭解,還有理解!
她也回了一個笑容,很淡,卻是釋懷。
如今,她感謝這些經歷,讓她有勇氣站在這裡,說拒絕,守護一點小原則,她自私,但是還勉強有點小原則,不會違背良心和道德。這就夠了!
在跟顧默宸的相視一笑裡,他們都有了一種釋懷。
時過境遷,大家該開始自己的生活了!
市委書記走的時候很遺憾,記者也很快走了。
顧默宸似乎接到個電話,然後也宸開了。
蘇墨瞳被王亞樵拉到辦公室扯淡,她知道自己最後一次來這裡了,就跟王亞樵多扯了一會兒,快下班的時候,接到曹澤銘的電話,他的聲音很急切,他說:“墨墨,去找顧默宸,不要讓他出門!”
“爲什麼?”蘇墨瞳很意外。
“不要問了,可能有危險,等我電話,墨墨!”曹澤銘說完掛斷了電話。
她一頭霧水,再打過去電話,曹澤銘沒接。
她早已不想跟顧默宸有任何關係,但是曹澤銘的話又讓她無法不聽,至於什麼危險,她真的不知道。她從辦公室跑出來,去了三樓找顧默宸,可是,辦公室的門是關着的,她敲門也沒有人開門。
她跌跌撞撞地拿出打了顧默宸的工作號,關機狀態,她又打了私人號碼,那邊很快接起,似乎帶了一抹訝異,語氣有點急促:“墨墨,你怎麼會打電話?”
“你在哪裡?”蘇墨瞳語速很快地問。
“在雲海商場附近這裡,怎麼了?”
“回來!”她急切地說:“澤銘說你有危險!顧默宸!”
顧默宸似乎一愣,然後說道:“我知道了。”
只是話一出口,砰的一聲巨響,從電話裡傳來,那應該是巨大的撞擊聲,接着是顧默宸的一聲痛苦地低吟。“呃——”
再然後,電話就斷了。
“顧默宸,顧默宸!”蘇墨瞳大喊。
十五分鐘後,當蘇墨瞳打了車子趕到雲海商場附近,在馬路上看到了一起連環車禍。她似乎看到了顧默宸的車子,也看到了曹澤銘的車子。
她的心被提了起來,一股不好的預感冒出來,心中大叫不好。
她往車子邊跑去,現場已經被警察圍住,救護車也趕來。
她似乎聞到了空氣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不!”她搖着頭,低聲呢喃,從這裡走過去,路程十幾米,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她邁不動腿,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四五輛車子都在。
而此時,顧默宸正在Q7的車外,緊緊地抱着曹澤銘,曹澤銘渾身是血,他緊緊地抓着顧默宸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小心我媽遲雲,照顧好墨墨,我把她還給你,不要計較過去,一切在生命面前都不重要了。”
“曹澤銘,你再胡說什麼?”顧默宸沒有想到有人撞了自己的車子,而在他被撞得一陣眩暈摔出去電話後,又來了第二次,但是也在同時,又一輛車子撞上了後面的車子,攔腰撞了過去,解救了他,那人正是曹澤銘,而他解救了顧默宸的時候,卻被後面一輛大車撞上,受了更嚴重的傷。
“顧默宸,聽我說我沒時間了。”曹澤銘緊緊地用力抓住他的手,拼盡了力氣說:“我比較自私!我要成爲她最愛的那個!你知道,我們兩個無論誰死了,她都不會跟另外的人在一起,我受不了,我寧可當死去成爲永恆的那一個!也不能忍受你死了她以後我看她一輩子緬懷你的痛!我跟我媽一樣,就這麼自私!”
“你別說話,我送你去醫院!”顧默宸自己也受到了波及。
“你是我的哥哥,我媽欠你的,我都還給你了你的命是我換來的,你這輩子都欠我!”曹澤銘張抓着他袖子,嘴裡的血噴出來,卻還是在說。
“你堅持着點,不要說放棄的話!”顧默宸心底是說不出的震撼,那車子是撞自己的,可是千鈞一髮的時候,卻是曹澤銘撞了過來,把那車撞在了一邊,他才倖免於難。
蘇墨瞳終於衝了過來。
警察攬住,她哭的大喊:“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顧默宸和曹澤銘幾乎同時聽到了她哭喊的聲音,顧默宸趕緊對警察喊:“讓她進來!”
蘇墨瞳這才被放進來。
她完全被嚇到了,地上都是血,車邊,曹澤銘被顧默宸抱着,他似乎很不好,身體都在抽搐,她全身一瞬間就像是被抽走了骨頭一樣,癱軟下去,卻努力讓自己爬到曹澤銘的身邊。“澤銘,澤銘”
她連着喊了好幾聲,曹澤銘伸手,她趕緊握住他的手。
她哭着喊:“澤銘,怎麼會這樣?你不要丟下我,不要”
她碰上他的臉,血順着他的頭流出來,他的鼻子也在出血了,她嚇哭了。“澤銘,我們去醫院,去醫院”
“墨墨回到顧默宸的身邊,忘記我!”曹澤銘想要伸手抹她的眼淚,但是,伸出的手,卻僵在了半空裡。
“不!”蘇墨瞳哭着大喊:“澤銘,你不要宸開我,我懷孕了,我懷了你的孩子”
曹澤銘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似乎有一絲懊惱,一絲糾結,他的聲音已經很微弱,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再也說不出來。
曹澤銘的眼睛看向顧默宸,在血腥味瀰漫的空氣裡,他的眼神越來越空洞,幾乎沒有了焦距,他卻像是拼盡了所有的力氣,看着顧默宸。
顧默宸知道曹澤銘可能不行了,他只能焦急地點頭:“我答應你,你說的都答應!”
曹澤銘笑了,然後低低地叫了一聲:“墨墨”
再然後,他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不!”蘇墨瞳大喊,幾欲昏厥。
她的手握緊曹澤銘的手,與他十指交纏,可是,那溫暖的手,卻在慢慢地變涼,變硬。
她趴在曹澤銘的身上放聲大哭,她終於失去了這個深愛着她的男人!
深愛她的男人,死在了她曾經的愛人懷裡,把她最終託付給她曾經的愛人!
多麼亂啊!
她抱着他,直到救護車來了,也不放手,就這麼抱着他,在大街上,一直到天黑天亮。她不肯走。
無論顧默宸怎麼勸說,都不放手。他拿大衣給她披着,看她抱着曹澤銘,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一靠近她就喊,最後呆滯的不說話,只是抱着他,眼睛裡的淚都流乾了!
只要一動曹澤銘的身體,蘇墨瞳就不讓。
終於,顧默宸扳住她的肩膀,吼了她:“你肚子裡的孩子還要不要?那是他唯一留下的,你還要不要?”
她的視線終於漸漸地有了焦距,鼻子抽搐,卻哭不出來。
她抱着曹澤銘,卻不敢低頭去看,她深吸一口氣,那呼吸割據着她的心扉。
那個青蔥歲月裡囂張的大男孩,那個從來都是一身光華的少年,敢愛敢恨,一身正義大義滅親的頂天立地的男人,他竟然這樣宸開了她!
那個那天宸開的時候說愛他的人,其實,只要看一眼車子,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救了顧默宸,他只是默默的用他的鮮血和生命,無聲的證明着他那比大海更深比天空更廣闊的胸懷。
可是,她不知道,他想要的,只是成爲她內心深處的永恆。
她不敢看。
可是,她又害怕,她終於顫抖着低下頭去,她看到他滿是血都已經乾涸的臉上,面容平靜了。好像都結束了!
仿若這樣的死亡,是他最好的歸宿。
而他染血的嘴角,甚至是微微上翹的!
一股窒息的悲慟從她心底急竄而出,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她不可自制的伏了身子,貼上他的臉,淚如泉涌,抽泣無聲。
澤銘,我們說好了相濡以沫的!
我們說好了共度白頭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的宸去?
你怎麼可以不守承諾?
顧默宸就蹲在她的身邊,望着心愛的女人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一般無助的哭泣,那因爲心中悲痛而顫抖的身體。他很心疼,也很難過,他望着曹澤銘,說不出的難受。其實,他真的不感激他救了自己,他寧願死了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但是,顧默宸還是閉了閉眼睛,終於狠心,咬牙把她的手一一掰開:“墨墨,別讓他走的難受不放心!天太冷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受不了!”
她僵住,終於一寸寸鬆開了她的男人,她的愛人!
遲雲終於來了!
在她知道她用三十年處心積慮謀劃了一個局最後害死了自己當年當小三生下的親生兒子,也是她這一輩子唯一的孩子後,她一下摔在了地上!
蘇墨瞳在看到遲雲的時候,終於激動的昏死過去。
救護車拉走了蘇墨瞳,顧藍已經當天過來,顧默宸把蘇墨瞳安排給了顧藍,林銳,盧克凡,顧默宸看着遲雲跌坐在地上,抱曹澤銘的屍體,顫抖着手,卻一滴眼淚沒有流出來。
大家看着她,沒有人說話。
因爲當時沒有證據,無法抓遲雲。
而遲雲在抱了曹澤銘一會兒後,站了起來,打算宸開,她並不說自首的事。
顧默宸在那一刻讓警察銬住了遲雲,她被帶走了。
蘇墨瞳昏迷了一天一夜。
顧默宸讓人接來了蘇媽媽,在知道曹澤銘死了的時候,蘇媽媽也嚇住了!蘇爸爸蹲在醫院的角落裡抽菸,一句話不說。
蘇媽媽紅着眼圈抹淚。
當在病房裡看到醒來一臉蒼白的女兒時,她抱着蘇墨瞳老淚縱橫。
蘇墨瞳卻是面容呆滯,而後在看到媽媽的時候竟然笑了笑,說:“媽,給我飯,我要吃飯!”
那一刻,全病房裡的人都忍不住想哭。
顧藍讓人送來營養品,蘇墨瞳一口氣喝了很多,然後問:“還有嗎?我還要!”
林銳又讓人送來很多湯湯水水,蘇墨瞳喝了很多,喝到吐了。
卻喃喃低語:“不能吐,要吃到最胖,把寶寶養好”
大家不知道該說什麼!
該以怎樣的言語去安慰。所有人都知道,遲雲想要顧默宸死,可是,死的人卻是她自己的兒子。開車的人不是本國的,來自越南,遲雲僱傭的越南人!進了警局說的話翻譯了,人家說,吃中國牢飯,也不想餓死!所以,無所謂!
蘇墨瞳不再落淚,即使深夜被噩夢驚醒,在夢裡大哭,也不會在白天的時候落淚。她說不允許任何人下葬澤銘,她親自去送,她跟寶寶去送!
沒有人敢去處理。
顧默宸來看她,她不看顧默宸一眼,只說:“以後,你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顧默宸心痛,卻終於再也不來。
第三天,她讓林銳去家裡拿來她的衣服,她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送澤銘!
所有人都無言。
她沒有再哭,她親自收的骨灰。
選墓園的時候,律師出現了。
律師宣讀了遺囑,被林銳和盧克凡早就知道的遺囑。曹澤銘把雲翔集團的所有股份都留給了蘇墨瞳,並要她在變爲現金,不參與雲翔的任何經營。
藥廠的股份早就給她了,還有幾處房產,確保她此生衣食無憂。
他要葬在B城的墓園,希言下葬的那片墓園。
曹澤銘終於還是被下葬了,不到三十歲的年齡,如此宸去。
林銳給了顧默宸曹澤銘的信。
裡面竟然是車希言車禍的證據和真相。
顧默宸曾經讓人調查最後得到的結果是隻是意外,當時是嚴叔叔告訴他的,他信了,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顧凱悅那天來過,看了蘇墨瞳,什麼都沒有說。
之後,聽說他去了警局,把遲雲保釋出來。再然後,新聞傳來一則消息,有人跳了樓,死者一男一女,被摔得粉碎,確認屍體,男系顧凱悅,女,遲雲。
樓頂的監控錄像裡記錄了這個過程。
遲雲是被顧凱悅扯着上去的。
到了頂樓,就關閉了天台的門,他拿槍指着遲雲。
“如今,你滿意了是吧?”
遲雲卻是殘忍的勾起脣角,冷笑道:“你心疼了?你一直不承認不敢面對的兒子,死了!真是諷刺,我的兒子居然爲了救他同父異母的哥哥而死!真是可笑!顧凱悅,你這個懦夫,你早不殺我,現在拿槍指着我,早就晚三秋了!”
顧凱悅那握槍的手震顫:“你真是死心不改!”
“到了今天,我也不後悔!死了的是我兒子,我也不會後悔!顧凱悅,我這一生,遇到你,你毀了我一生,我毀了你們全家,還給你留着兩個女兒,已經很仁慈了!我不痛快,鄭瑤光也一輩子不痛快,我很開心!哈哈哈你最後變成了一堆臭狗屎!這是你活該的下場!”
遲雲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狠狠擂擊在顧凱悅的心上。
三十年的癡愛,最後變成笑話,家破人亡。
顧凱悅眸中沉痛劃過,嘴上卻笑道:“我的確很後悔現在殺你,但是今天我要親手殺了你!”
遲雲欣賞着他痛苦至極的表情,她就是要讓他愧疚,愧疚到永遠也忘不了她,到死都被她折磨!
“我不拿槍殺你,玷污了這槍!”顧凱悅朝她走去,最後,他親手把遲雲丟下了樓。
然後,他在樓頂站了一會兒,把槍放在樓頂,然後自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