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陽頓時就緊張起來,看着穿着黑色大衣盯着風雪走進來的男人,她伸手扯着鄭夕拾的衣服,小聲又緊張地說,“怎麼辦誒喂?我大哥怎麼來了?”
傅西岑會來是傅朝陽沒有想到的,也是除了蕭景之外其他人沒有想到的。
本來氣氛很和諧的現場,因爲傅西岑突然的到來陷入寂靜,寂靜之後是人羣的竊竊私語。
大抵是傅西岑很少在公衆面前露過面,跟在他身邊的副官根據傅西岑的臉色直接大步走到那個被授予獨家拍攝的媒體前,直接將人的攝像機給關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大家都很自覺地收起了手機。
傅西岑在進門之前就不停地環顧着四周,如夢似幻的大廳裡,人不是特別多,但無疑都是出現在上流社會的面孔。
軍人的目光總是比常人要銳利很多,掃了一圈沒見到想見的人,他靜靜地看着蕭景,英俊的臉有些冷漠,但還算……禮貌。
蕭景摟着安言的腰身,看着傅西岑,臉上同樣是深藏不露的神色,“傅少來了,有失遠迎,只是今天是我跟我太太的婚禮,你這麼做不好吧?”
門口被人堵着,還直接招呼都不打就將人的攝像機給關了。
加上,他將現場的氣氛弄的這麼僵硬。
傅西岑扯脣,連客套的話都懶得跟他說,直接道,“我們之間沒有打官腔繞彎子的必要,她在哪兒?”
安言下意識捏緊了手指,戒備地盯着傅西岑。
蕭景笑,“你說誰?”
“白喬。”
“傅少難道還活在夢裡?她不是已經出獄了就是還在監獄或者——正在出獄?”畢竟白喬是兩年前的聖誕節那天坐牢的。
假設按照兩年的刑期來算的話,今天剛剛好。
傅西岑臉上的神色依舊繃着,沒放鬆也沒有更加加劇變化,只是用極淡的語氣說,“你知道我什麼意思,”話落,他看着安言,“她跟你關係最好,你結婚她難道不來看看?”
安言擰着眉頭,“你這是什麼邏輯,她跟我關係最好,難道我結婚她就一定要來麼?要是傅長官是來祝福我跟我丈夫的,那麼歡迎你來,要是你來找茬的,那麼請你——”她目光突然銳利了起來,“請你滾吧。”
傅朝陽聽到安言這森寒的語氣,下意識打了個寒戰,上下牙都在打顫。
在傅西岑面前,她傅朝陽可是慫的不得了,從來都不敢這麼跟他說話,她不怕自己的爸媽,不怕大伯母,甚至連爺爺都不怕,可是就怕這個大哥。
有些時候太恐怖了,明明你沒做什麼,可是那個眼神就能讓你覺得他下一秒就能直接掏出把槍來對着你的腦門一陣打。
鄭夕拾什麼反應都沒有,抱着看好戲的態度,見到傅朝陽猥瑣的樣子,壓低聲音問,“傅朝花,你抖什麼?很冷?”
她搖搖頭,“我只是有點怕。”
“你再怕這個火都燒不到你身上來。”
這廂,傅西岑被安言請滾也沒有生氣,刀削般的薄脣微勾,眼中漆黑一片,盯着安言,“論在人婚禮上找茬,蕭太太排第一,我傅某人不敢跟你搶風頭。你女中豪傑,不管不顧不計後果地攪和了我表妹跟秦家的婚禮,實在是勇氣可嘉。”
安言眉間的褶皺擰的更加深,“你覺得我當時是在鬧?她承受了多少你心裡真的清楚?”停頓了下安言繼續說,“又或者,你覺得我攪和了她初戀男友加前男友的婚禮心裡有氣,所以爲現在爲她打抱不平,要在我的婚禮鬧事鬧回來?”
“我沒這個興趣跟你扯,你只需要告訴我白喬在哪兒。”
蕭景咳了咳,眸中逐漸聚集起冷凝的氣息,“傅西岑,她是聰明人,你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既然能想到那麼自然就會避開你,況且,你在溫城甚至是周邊地方地毯式的搜人都沒能搜到,你真的覺得她還可能在溫城?”
傅西岑一怔,隨即勾脣道,“她沒證件,什麼都沒有,去其它地方活不下去的,寸步難行。”
安言心裡咯噔了一聲,手指被蕭景輕輕握住,“一定需要這個才能離開麼?私人飛機,或者——偷渡?”
“基本上,不太可能。”傅西岑幾乎是想都沒想地就這麼說。
氣憤頓時僵持了,安言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
她是沒有想到傅西岑今天會來的,頂多的話,她以爲秦淮回來。
畢竟沈清歡那個性子麼,要是記仇的話還是很有可能到她的婚禮上來鬧事的,只是今天的蕭山別墅安檢很嚴格,沒有請柬你是絕對進不來的。
當然,傅西岑這樣的人除外。
僵局是鬱衶堔打破的,他坐在椅子裡,慵懶地擡頭,看了看蕭景,最後目光掃過傅西岑最後又從他的臉上移開了,頗是不滿地甩出一句,“我說,你們有完沒完?結個婚跟打仗似的,有什麼恩怨,能不能待會兒再說?”
安言沒說話,看了傅西岑一眼。
蕭景亦是寸步不讓,渾身的氣息都很冷,安言甚至覺得他好幾次都想直接朝傅西岑掄拳頭了。
畢竟他有多麼重視這場婚禮安言很清楚,本身她之前就跟他在休息室小鬧了一場,他已經不太高興了,現在又出了鬱衶堔這麼個茬子。
最後,還是傅西岑先做出了讓步,他後退一步,掃過衆人,嘴角露出輕諷的弧度,最後視線落在坐在鄭夕拾身邊的傅朝陽身上。
傅朝陽一直默默地低着頭吃東西,當察覺到頭頂那道灼熱得不可忽視的視線時,她的心猛地加快,卻什麼都不敢說,也不敢擡頭。
只能筷子夾到什麼東西都往自己嘴裡送,也不管那是什麼。
當她夾了一個辣椒剛剛放進嘴裡時,那道極度有存在感的視線終於開腔了,一字一頓,“傅朝陽。”
傅朝陽下意識坐直了身體,頂着壓力擡頭,看着一臉陰寒的男人,“大……大……大哥。”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結巴。
只是遇到蕭景跟傅西岑這樣的人,心裡不自覺地就怕。
所以叫蕭景叫姐……姐夫。
叫傅西岑叫大……大……大哥。
這個程度,自己感受一下吧。
傅西岑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隨即當着一衆人的面,直接面無表情地說,“這種場合,你穿着一身黑,你是來參加婚禮還是參加葬禮的?”
?
傅朝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裝扮,又看着傅西岑身上穿的,想也沒想地就說,“你不也是穿的一身黑麼?”
說完,她才猛然察覺到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傅西岑看了安言一眼,對傅朝陽說,“所以我是想來參加葬禮的,你信麼?”
路輕淺,“……”
鬱衶堔,“……”
葉疏,“……”
鄭夕拾,“……”
傅朝陽,“啊?大哥,你怎麼能說這種話,我不就是穿了一件小禮服麼?”
安言,“滾出去。”
蕭景,“我親自送傅少出去。”
……
男人回來時,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鄭夕拾看着朝他們走來的男人,幸災樂禍地說,“喲,好像掛彩了喲。”
安言瞪了鄭夕拾一眼,蕭景走過來安言跟着就起來,看着他的臉色,不止臉色難看,臉頰上還青了好大一塊,西裝上沾着粒粒的白雪。
“怎麼受傷了?”安言問。
鬱衶堔冷笑,“還能怎麼受傷?肯定是被人捶了,難不成還能夠自己摔倒?”
路輕淺補刀,“摔也不能摔那麼奇怪啊,臉上那個位置,你是頭朝下麼?”
這時,葉疏已經在蕭景前腳離開這裡是跟着就離開了,家裡那位出了點兒事情,他必須要趕回去。
傅朝陽是不敢說話的。
蕭景牽着安言的手,嗓音沉沉,“剩下的讓茯苓跟喬洛處理,我們先不在這裡呆了。”
安言剛想回答說好,但被鬱衶堔搶了話。
他說,“你那臉掛了彩的確不適合在再外面見人,但你這婚禮倒是弄得搶足了風頭,明天的頭條估計都是你們吧。”
緊接着他將手放在路輕淺的肩上,“還是沒什麼意思,走媳婦兒,我們回家做愛去。”
“啪——”鬱衶堔的手指被打掉,“滾遠點兒。”
“媳婦——”
路輕淺瞪着他,“你再作?”
鬱總不說什麼了,立馬閉嘴。
蕭景帶着安言離開,這夢幻的場地徒留給其他人盡情享受。
可是這晚註定不怎麼平靜。
當幾乎所有的客人都走了時,蕭山別墅徹底陷入一片沉靜是在凌晨一點。
雪越下越大,大有掩蓋一切的架勢。
安言站在窗前,有些恍然,彷彿今天晚上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那些感覺騙不了自己,蕭景當着衆人親吻她脣時,他脣上的溫度跟他手上的溫度,還有現場衆人的祝福。
男人不動聲色地出現在她身後,伸手輕輕圈着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頭,輕輕的開口,“累麼?”
安言順勢靠進他懷中,抿着脣,目光很是複雜地看着下着大雪的落地窗外,“這麼大的雪,白喬這個離開蕭山別墅,會不會出事?”
蕭景舔着她的耳垂,輕聲說,“不會,雖然雪大,但是因爲今天一直有人清理,所以路上不會積的太厚。”
她轉身抱着蕭景,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處,“今天本來我應該很開心的,可是見到白喬之後我開心不起來了,我無法想象當初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現在過得如此不好。”
白喬是十五分鐘之前離開的蕭山別墅的。
此前,蕭景一直讓她待在主樓。
白喬心境倒是變了不少,見到安言時她給了她一個擁抱,很替她開心,“安言,我還是趕上你的婚禮了,新婚快樂,你今天真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此時的白喬,瘦的令安言心疼,儘管白喬穿着厚厚的毛衣,可是掌心下,依舊是她異常突出的蝴蝶骨。
兩年了,她們整整兩年沒有見過面了。
安言盯着她的臉,上天終是有點點眷顧她的,儘管經歷了這麼多,但好像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什麼痕跡。
她依舊是美麗的,甚至眉眼間多了一抹沉寂與冷靜,那種風華,是真的只有經歷過大起大落才能夠擁有。
一時之間,安言有許多話想對她說,可某些話到了嘴邊,卻變得支支吾吾的,次不成句。
最終安言只得揉了揉臉頰,衝她眨眼睛,“把我都弄緊張了,不過不急,你多在蕭山別墅住幾天。”
白喬將手指從安言手中抽出來,很抱歉地看着安言,“安言對不起,再有半個小時我就離開這裡,我還能在這裡看到你真好。”
蕭景將她送到這裡來之後,因爲婚禮現場她不能去,這裡暫時是很安全的,白喬很清楚。
連日以來的奔波跟疲憊暫時得到了放鬆,舒適溫暖的環境竟讓她窩在沙發上就睡了過去,醒來,剛好是安言推門而入的時候。
安言聽到她說今天晚上連夜就要走,很是驚訝,看着她,“怎麼這麼着急就要走?你別怕,沒人知道你在這裡。”
白喬閉了閉眼,看着她,“你別騙我,今晚傅西岑還找過來了,你們的婚禮啊,太盛大了,網上都傳遍了。”
她繼續說,“走到這一天不容易,安言,以後你好好過日子,以後我不跟你聯繫了,要是能夠離開溫城或者是出國,我就離開,不跟你們任何人講。”
但是離開談何容易?
要不然,她已經出獄好幾個月了,還是沒有任何辦法。
要不是蕭景護着她,她現在估計已經被傅西岑或者是秦淮的人給翻出來了。
但現在啊,傅西岑已經開始懷疑了。
安言有些沮喪,“傅西岑爲什麼要找你?你們之間……”
“這些說不清楚,我要過清淨的日子就必須遠離傅西岑。”
“那秦淮又是爲什麼找你?”
安言回來到如今,還沒有見過秦淮跟沈清歡合體在一起的畫面,倒是偶爾在蕭景看的財經報紙上看到過秦淮,大抵是關於他將秦家的產業越做越大的報道。
白喬垂眸,眼睫輕眨,不是很在意地說,“可能是……當年我給了他那兩槍讓他差點死了他覺得而不甘心吧,畢竟兩清,哪能那麼容易兩清,總之,我躲着他們就是了。”
只是現在,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在娛樂圈,在溫城,人們的記憶似乎在隨着時間的前進也在跟着前進,很少有人能夠認的出來她就是當年人們茶餘飯後口中那個恬不知恥靠男人上位的情婦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安言看着白喬的目光有些複雜,想了想,有些話還是沒說。
今天晚上其實秦淮來了,只是被蕭景的人給擋在了別墅外面,他沒能夠進來。
白喬在夜裡一點多離開,而此時,安言卸掉臉上的妝容,收拾好自己站在窗前已經是夜裡兩點一刻。
蕭景像抱小孩子那樣將她抱到牀上,整個人跟着就壓了上去。
安言伸手抵住他,看着跟平常沒什麼區別的臥室,笑,“蕭先生,平安夜快樂。”
他眉頭一皺,臉湊上去,在她脣上咬了一下,“不是平安夜快樂,是新婚快樂。”
於是她順勢就改口,“新婚快樂。”
想了想,她伸手摟住男人的脖子,狀似回憶般地說,“差點我都要以爲我們的婚禮要出岔子了,傅西岑來者不善,我甚至都害怕他將他在軍隊裡那套給帶到這裡來。”
男人低笑,“他不敢。”
安言挑挑眉,不置可否,只是說,“我看他那個樣子,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也的確不敢。”
至於這個原因麼?
傅西岑把握不住白喬究竟在哪兒,要是白喬在這裡,他需要顧忌到他們,要是不在,那更要顧忌了,不在他傅西岑就是冤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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